嵬萨一个人站在暗池边,看着漆黑的池水发愣。
这汪池水,死气沉沉,深不见底,嵬萨可是这池塘的常客了。
从十四岁入院以来,她就被嬷嬷们强灌着各种严苛又难以理喻的规矩,比如一天只可以吃毫无油水的两餐,身形不可以臃肿;可嵬萨向来贪嘴,去厨房偷吃就会被戒尺打嘴。
她们甚至还不许她提“油水”两个字,因为听起来像是她要吃一头猪。
再比如每天清早的“德训”课,天还未亮嬷嬷们就要把嵬萨薅起来熏香沐浴上妆,因为要对类似于怔宗大人的神出鬼没式不定期造访随时做好迎接。但事实上除了怔宗如此色胆包天,其他六位帝师并没有闲情雅致过来骚扰。
环顾四周,嵬萨也并不觉得在这地界上有谁能值得自己牺牲多睡一个时辰的时间爬起来洗个头。
嬷嬷们还告诉她,贵为大夏国祭女,天命之人,为显尊贵,她走路必须穿着二十公分高缀满珍珠宝饰的鞋屐,这样子步履才轻盈,才娇艳,才够姗姗来迟,方能显贵。
何以为贵。嵬萨觉得稀奇,鞋就是鞋,天天咬文嚼字的,定义出那么多废话。
不过单就这一双鞋,大夏国只有御供麟丝坊的工匠花费三个月才能制作的出来,只供给承天寺,夏国其他女子半年后才能得知新出的款式,这时民间的各个工坊才可以效仿制作。往往嵬萨的吃穿用度,所归所行,都会成为民间女子热烈的追捧与借鉴。
都不需要拿鞭子驱赶她们,她们就上赶着去珍珠白玉象牙塔里醉梦一生呢。
可是就连鞋子的颜色款式,脖颈露出的程度,纯金头饰的大小材质,都是帝师们从皇宫里传了书来规定嬷嬷们置办的。
嵬萨拿着手中的莲花,嗅了嗅,锈迹斑斑的味道难闻得很,嵬萨把手轻轻一甩,将睡莲丢在了暗池里,心里默默念道,
“睡莲,睡莲,以我之血,饲尔于此,亲我血肉,莫错认主,阴魂冤孽,勿噬我身,他日召唤,必有所用…… ”
起风了,夜已深,嵬萨稍微拢了拢身上松垮的浴衣,准备回去卧房安寝,明日是正旦节,那群老妈子肯定一大早就要过来折腾的她不得安生。
从前院再次绕回后院,经过厨房时,嵬萨忽然听得身后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猛的一回头,只见是一位手持长戟,兜帽蒙脸的翊卫,正举着冷冽的戟尖直直的指向自己。
嵬萨看着戟尖,皱了皱眉,冷冷道,“放肆,你不想活了?”
翊卫这才看清是嵬萨,倒也不惶恐,只是默默收回了长戟,问嵬萨道,“大人这么晚在前院做什么?”
“我听说新来的祭女用的澡盆比我的金贵,过来偷看下。”
翊卫无语。
嵬萨这才注意到翊卫身后还有几个人影,这些人也都被厚厚的兜帽衣服包着,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的看上去似乎很难站立也很难耐,他们全都低垂着头,面容深深的陷在兜帽里,看不清楚。
嵬萨反应过来,这是今晚船上运过来的,明日宴会要用的祭品。
祭品,那……是犬族了。
嵬萨从未见过犬族的人,只是年少时听姨妈说过,犬族是至纯至善的群族,却也是命途最凄惨的群族。
嵬萨不自觉走上前想一探究竟,翊卫忽然一把将她拦住,“帝师大人不允许大人您接近这批人祭。”
嵬萨早已窜了出去,“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再说,我总得知道我明天吃的什么吧?”
不顾翊卫再次阻拦,嵬萨径直走上前观察这批人祭,这群人祭本来因为一路被押解舟车劳顿早已被折磨的脱了人形,此时此刻,他们全被反绑着双手,一根发着微光的绳索从他们手心穿过,把他们像人串一样串了起来,手心的伤口也因为绳索的摩擦早已血流不止,淅淅沥沥的淌满了肮脏的棉麻裤子。
这群人祭本来都面如死灰的盯着地面,忽然见窜出一个陌生人,还是个女人,纷纷抬起了头。
一瞬间嵬萨汗毛都竖起来了,因为那齐刷刷抬起的兜帽下面,是一双双绿色荧光的双眼,那绿光凄幽阴森,直直朝嵬萨射来。
嵬萨感觉毛毛的,心想,“M的,我自己就是鬼,这群人比鬼还吓人。”
嵬萨不想再做纠缠,转身就走。
忽然,就听到这群人在背后开始低声议论,
“你们看见她那衣服没,都敞到大腿根了。”
“不是异人族的吧,异人族女子都裹的可严实。”
“不是异人族,身上没有腥味。”一个年轻低沉的声音响起,“是狼族。”
其他人祭们似乎恍然大悟,不知道是谁接了一句,“果然,狼族啊,还是那副德性。”
嵬萨虽然渐渐走远,耳朵却竖的老高,心里暗骂,“一个个挺有活力啊,明天抽筋扒骨看你们还敢碎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