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戚遥推门而入的瞬间。林嘉鸿微微抬头。
镜片里映着五花八门的光——林老师也刷短视频？！
正值晚饭点，加上高三的地理老师少有做班主任的，办公室里正如中学街边的路灯清冷、冷清。只有窗边的郑老师正和身旁的学生，轻声输出着“你怎么一下子退步这么多……”。说的堂堂的大男生抬不起头。
戚遥走到林老师办公桌前，刚想开口，就看到鼠标旁，果子尚脆的煎饼，以及还冒热气的豆浆。
顿时冒出“这是晚饭点啊”
“虽然林老师长得帅，但是帅也不当饭吃啊，他也得吃饭啊。”
“这样会不会耽误他吃饭。”
“煎饼果子放凉了就不好吃了啊。”戚遥瞬时感觉有些可惜。
林嘉鸿看着她直勾勾的盯着——他的晚饭。
他轻敲了敲桌面，掺笑地问道：“课代表同学，你要是饿了的话，就去食堂”
“我就买了这一份饭，你要是实在……”想吃我让给你。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啊！”打断。
戚遥瞬间斩断她的胡思乱想。单手扶额的想把整个脑袋缩紧外套里。
闷闷地发出：“老师，你能不能帮我查查期中成绩，班主任那人太多了……”话音刚落，只见他挪动鼠标，点开左下角的文档。甚至不用翻动，“戚遥”二字便直直的出现在屏幕中间偏上的位置。
为看的更清楚，戚遥俯身向前了几分，顺着表格从左往右看。看着数学一列83分，人一瞬间似撒了气般，没了往后看的勇气。两腿一软，身体直直的蹲了下去，双臂环抱着膝盖，以求更多的安全感。
林嘉鸿低头看着身旁的一丛毛茸——一天没梳的马尾，鼓起几个小揪揪。
“课代表同学，你这是来我这碰瓷的吗”
“没有，我就是不敢看了。”声从低向上传来。
“你先起来。”
“嗯？”林老师看她仍然没有反应，将椅子往后一撤正想起身，把她拉起来。
戚遥自知理亏“簌”的就站起来了。
“不当鸵鸟了？”
戚遥低着头不敢看他。
“实际上考的挺好的，意料之中。”
戚遥狐疑的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希冀。
“你自己看看，这次市里划的重本线是511分。”林老师指了指屏幕。
戚遥顺着表格重新看了一遍，最后落在了498的数字上。内心竟不是心如死灰，反而是知道成绩的如释重负，心跳也开始回稳。
心想：“还好，还好，没有差很多。”
“你本可以更好。”
戚遥心里像是被灌了一股力，直直的看向他。
“上次你的数学答的好，拉高了不少分，加上你地理的超常发挥，一下子就把你带过了重本线。上次地理能救你只有六十多分的化生，但地理的知识点太碎，出题太灵活，没人能保证次次都考九十多不是吗？”
“老师，上次是数学是因为题做的顺手，这次……”戚遥还想分辨几句。
“呵，高中的数学，所有的知识点，都是在锻炼逻辑思维能力和计算能力。每道题不过是知识的载体，学习是要把知识学通，不是把知识停在表面。嗯？”
他的话，在戚遥心中掀起层层巨浪。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学理科的时候，一定要有一些出题人的思维，高考题绝对不可能一题只考一个知识点，你在复习的时候也要思考，什么知识点回揉在一起考，怎样考。”
“还有，做的题不在多在精知道吗，高中的知识点就那么多，但题是无穷的。你要先跟着老师的节奏把每道该掌握的题扎扎实实的掌握了，而不是似是而非。”
“听懂了吗？”林嘉鸿有时候真想晃晃她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戚遥认真的点点头。
“课代表同学，你别光点头，要有求知和问题意识，知道吗。你只有问出来了，才有了探索这个知识点的动力。”林老师的语速越说越快，丝毫不给戚遥回应的时间。
林嘉鸿看着身旁的小姑娘，眼里就快要沁出水来了。自知话说的有些过，竟像个操心的老父亲。
“好在你基础牢，语文英语一直都很稳定也很出彩。”林嘉鸿拿出打一个巴掌给一兜甜枣的架势，连声音都柔和了不少。
戚遥有些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届时，晚自习的预备铃响了。
“先回去上晚自习吧，把错题再仔仔细细看看，别气馁。”
“好的老师，今晚谢谢您，耽误您吃完饭了。”是真心真意的感谢，是幸遇良师的感谢。推开门，走廊的凉风呼呼袭来，发丝随风舞，她下意识的拢了拢头发。
天花板的灯，照亮她飘动的发丝，像起舞的蝴蝶。林嘉鸿的心随蝶翅共振，升起一种冲动，叫住她的冲动。
“戚遥，你等一下。”也是叫住过去的自己。
她想，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等再从办公室出来，教学楼已是一片寂静，擦身而过的班级已进入晚自习的状态。
林嘉鸿看着合上的门，脑海里回荡起，她一脸人畜无害的说：“老师，你有点儿像路边卖课的。”淡淡的笑了。
心想：“阿邓开的机构，怎么还能真让他的课代表同学掏钱。”
林嘉鸿打开手机的最近通话中的号码，拨通了电话。
回到教室，戚遥将那张黄色的单页暂压到书桌洞，也将刚刚的对话暂移出脑海。刚触到桌洞的卷子，着手订正数学卷子的错误。毕竟已成白纸黑字的结果了，没法儿掩耳盗铃了。
和下课铃一起响的，还有她“咕咕”叫的肚子。唉……写数学消耗的能量就是大啊。
“给你带了食堂的鸡肉卷，再不吃就真凉了。”谭振云往前一凑，指了指桌洞。
“嗷嗷，好”她一只手往桌洞里伸，拿笔的手还在给计算收尾。
“哎，这个题为啥辅助线是这样做啊。”戚遥把试卷往中间移了移，拿起鸡肉卷来开始吃。
谭振云抽过试卷，低头拿橡皮将图上多余的铅笔痕擦干净。“你第一问，已经证出来了这两个面垂直对吧……”边讲边抬头确定她真的听懂了，再继续讲。
“懂了同桌，还得是你啊。”戚遥情绪价值拉满的给他狠狠的树了俩大拇指。
她抬手正要把试卷拿回来，趁热打铁的改完。谁知对方胳膊压着竟不松手了。
“先吃饭，不差这一会儿，边吃边做不利于消化，知道不。”
“好好好，没人赶上你歪理多哈。”边说边往嘴塞了一口。
“还热吗？你刚刚干嘛去了。”
“啊！还热挺好吃的，鸡肉还脆呢”戚遥边吃边避重就轻的答着。
“害！我以为你没发挥好，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了来，正想翘课去找你。”
“你可拉到哈，我能有这么脆弱。”戚遥轻轻地白了他一眼。
她又晃了晃手里的饼，“下次你要是去忙竞赛，我再给你捎。”
“嗯，行没事儿”
两人又是片刻的安静。
“你知道编导的考试吗？”戚遥把吃完的塑料袋团成一小堆，扔进两桌之间的垃圾袋。
“啊！怎么突然问这个。”本悠闲地侧靠在窗台的谭振云正经了几分。
“我就是……随便问问”
“我也不太了解……”他话还没说完，张磊就已经拿着一摞纸进来了，届时，上课铃再次响起。
大概是被林老师的话激到了，也许是鸡肉卷蓄能。晚自习的效率出奇的高，最后在下课前高质量完结了学习任务。
回到家后，戚遥将那张单页平摊到桌面，看着右下角有一行手写的电话号码，浮现出林老师当时那句：“回去好好考虑考虑”严肃中夹杂着期许的神情。
在网络上检索着“编导”这个并不熟悉的名词。
一时间数千条信息扑面而来。
“编导！劝退！”
“简直是杂家，什么都学，什么都学不精。”
“临考抱佛脚vlog”
“幸好学了编导，大学彻底摆脱数学苦海”
“毕业即失业「大哭」”
又去S省的招生考试院看了历年的分数。
……
戚遥将手机倒扣在枕边，将满脑的信息囫囵的吞下，带着一肚子的纠结强迫着自己赶紧睡着“明早还有两节数学连堂，快睡！”。
又梦到了那个场景，一望无尽的公路两旁，一侧沙漠上架满了光伏发电板，一侧黄土之上，绿草遍布，往深里走，只见一条不知源溯何处的河流，静静的流淌。看着父亲正和几个工友站在河道旁的树荫下抽着烟，闲聊着什么。
梦里戚遥奋力的向前跑，边跑边喊，霎时间，风沙大作，遮住了河流，更挡住了她的视线。一顿挣扎后，从梦里醒来。
趟过那条河，溺在其间的又何止一人。
一睁眼，天已是蒙蒙发亮。门口正传来，李芳买早饭回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戚遥缓缓从床上坐起，微微发蒙。
“哎！罕见啊，今天不赖床了，快起来洗漱，吃早饭啦。”
“来了。”像打仗般赶时间的清早开始了。
因着傍晚即将放大周，就连两节数学连堂，也过得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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