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主任的办公室里,10班的任课老师正利用着大课间跑操的时间,尽职尽责的拿着排名分析着各个同学的成绩,更为下步复习统筹规划着。
“谭振云这孩子,成绩总忽上忽下的,你看看这次的数学啊。”
“他啊灵光的很,就是心不全在学习上,治不了。”张磊拿红笔边说边在他名字旁画了个圈。
“是不是他坐后面的事儿,注意力就松了,老张你给他往前调调啊,绝对985的好苗子啊。”
拿笔戳了戳大榜道:“他考第九,哪个位置不是随便挑,人就愿意跟他同桌坐一起,嗷!”张磊眼里满是八卦的无奈。
一句话惹得整个办公室的老师一乐。
一直静静地靠在沙发边,听着老师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林老师,也浅浅一笑,心道:“他这课代表还真受欢迎。”
“哎!他同桌不就是林老师的新课代表吗?”一时间笑意盈盈的一桌老师的目光齐刷刷的聚到林老师身上。
林嘉鸿微微颔首示意,“那姑娘办事儿挺利索的,省心。”
语文章娟老师接着说:“她基础实在不错,就是理科有些扯后腿了……”
……
会后,林嘉鸿又拉着章老师闲谈了些,一一印证了他的猜想。
章老师看着踏实的后生,也实在欣慰,更是倾囊相授了她的观念和经验。
越是临近大周,心里越是兴奋。只是戚遥记着单页上越来越近的开班日期,心里还是有抹不平的焦躁。整个人一下午都显得蔫蔫的。
最后一节本是地理课,林嘉鸿看着班里的同学各个归心似箭的眼神,和躁动不安的氛围。本是继续讲评试卷的安排,被他通情的搁置,插上硬盘,看起了《航拍中国》,常常在经典的地貌处暂停,就着画面展开知识点的讲解。
只是心底仍没有答案的她,每每听到林老师讲课的声音,脑海里不禁会浮现出那晚,办公室的殷切建议,内心泛起一阵涟漪,强迫着自己的视线死死盯住画面,不做他想。
一帧帧的画面,抚平了学生们躁动的心,一节课悄然流逝。
“走吧!一起去车棚骑车回家啊。”谭振云边收拾书包,边问道。
鸢城的傍晚,正值下班时刻,霓虹川流不息。
戚遥和谭振云自南向北骑着车,天际由橙调转为蓝调。
俩人双双停在了还有67秒红灯的路口。
戚遥转头道:“下个路口我就到家了,你呢?”
“啊!我家就在这附近。”说着他便随手指了个方向。
“哎!对了我给你看个东西。”他马不停蹄的从斜挎包里拿出一小摞纸。
戚遥凑过去看。霎时间街边的路灯依次亮起。照亮了脚下的路,亦照亮了手中的纸。
“我昨晚回去查了,这个编导是三年前刚从校考转成统考的,学的人也不是很多压力不算太大。”
“而且,你看他的录取分数。”边说边用手划过分数。
“他的底线要求就是过普本线,这对你来说易如反掌。”他越说不自觉的离戚遥越近,似是要穿透嘈杂的车辆,直入她的耳膜。
“而且我看这个专业对能过重本线的人还是很友好地,这过了重本线上名校就有戏了。”戚遥专注的听着,听着跟林老师相似的话。
“只是……一旦学了这个,能去的学校也受限了。”
“而且……咱们偏理科择校择专业的天然优势也没了……”
指示灯由红变绿,又由绿变红,以此往复了不知多久,天也渐渐黑透。
因着课上放视频被赵校抓包,白白“留堂”的林老师。正开着他的黑色奥迪,赶赴北湾老宅吃饭,看到直行的最后一秒绿灯转红。轻踩刹车停在了直行道首。背轻轻后仰,随意的看向窗外。
看到一抹熟悉的蓝色心道:“放学这么久了,还有没到家的?”仔细定睛一看。
竟是课代表同学……以及她的同桌。
明亮的路灯洒在深蓝的校服上,平添了一份柔和。俩人正低头谈论着什么,近到两抹蓝色,似像路灯下的影子般,揉在一起。
将嘈杂的声音霓虹的炫目,革除在外,只是青春与青春的碰撞。
看得林嘉鸿竟油生羡慕。
身后的汽车鸣笛声此起彼伏,催着他拉回思绪。
一辆黑车驶过她们面前。
她张扬的毫不敛意的笑,连同风中凌乱的碎发。明晃晃的映入车窗。
他想,在自己面前她从不这样笑。
戚遥接过那一沓资料,拉开书包拉链放进去。由衷的跟他表示感谢。
“害,别客气,戚导以后成了大导演,记得提携小弟去客串个角儿哈。”
“你可拉到来,我还没跟我父母商量呢……”
说罢,俩人告别在路口。
戚遥刚出电梯口,就闻到家里的饭香扑面而来。一个健步,来到门口敲响了门。看到开门的是爸爸,戚遥心里一阵欢喜:“涛哥!你回来啦!”
戚广涛眼底一片倦意的,自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遥遥回来了,快放下书包,洗洗手准备吃饭。”
四菜一汤,荤素有味的开饭了,更有福的是,还有“妈妈牌”水饺。戚遥刚刚在路上灌了些冷风,一口暖汤下肚胃口打开不少。
席间,和丰盛的饭菜不搭的是,父母的沉默,同以往父亲回家的热闹不同。静地连戚遥张口问父母考不考虑走编导的话,都随着水饺,一同咽到了肚子里。
饭后,戚遥拎着书包回了房间,静坐书桌旁只纠结了片刻,便拿起那张单页。想着,自己先问清楚,再跟父母商量,或许,效率高些。
看着单页上印着醒目的“400—82…”座机电话,和林老师用钢笔写下的一串“1340635…”。感觉好像前者更为官方些。
便拨通了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声音甜美的小姐姐。
“您好,我是广华的学生,林老师介绍的想学编导。”
“哎!你好,广华的呀,那文化成绩肯定不错……”
……就此开启了一方边介绍课程,边殷切夸许的强势输出。
也没有问出太有价值的信息,只说可以随时来机构详谈。
戚遥听着这滔滔不绝的话术,心底略生躁意。单刀直入的问道:“这个冲刺班的课程大约多少钱啊。”
“嗯……这边1.4W是统考集训课程,如果参加校考还有其他的费用。您可以先来机构实地了解下,肯定是有折扣的。”
戚遥问到想问的以后,便匆匆挂了电话。
戚遥拢起这一沓资料,拿起这次期中考试的成绩条,往客厅走去,想着父母都在开诚布公的商量一下。
走到客厅,发现头顶的水晶灯璀璨的亮着,晚饭吃完的碟子还没有收拾,旁边主卧的门虚掩着,只留了一寸门缝。
屋里父母正谈低声讨论着什么。时清时模的声中,夹杂着叹息。
那门框似是有魔力,引着她悄无声息地站到了门口,竖起耳朵尽力的听着。
“唉……谁能想到啊。”
“老生子儿,竟还有这稀罕的自闭症一说。”
“我去了解了下康复机构,真的是不小的一笔支出啊……老戚”
“唉……再贵也得治啊……”
“主要是……还不一定能恢复成啥样……”
“唉……咱闺女还没上大学……”
“早知道……”
“呸呸呸!”
……
站在门口的戚遥手中的资料已被她捏的变了形……骨节泛着骇人的白色。
一手捂着嘴巴,硬生生地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一步步拖着自己尽量不出声的往卧室走,路过餐桌,看着盛剩饭的碟子泛着油光格外刺眼。
书桌前的戚遥似打了霜的茄子,在手机搜索着有关“自闭症”的信息。
没有眼神交流、通感失调、语言迟缓……全对上了……看到视频上十几岁的男孩儿生活仍然不能自理,整个人在公共场合乱窜。
一时间,浑身上下的毛孔骤然放大。血浓于水的亲情第一反应从不是拖累,而是在以后的生活里,弟弟受欺负受歧视怎么办……溺在设想里久久不能抽身。
“遥遥,你把穿脏的校服给我,今晚洗了明天上学就能穿。”
她本就搭不上的思绪,彻底被切断。往后抻了抻胳膊肘,克制着情绪“在床上呢。”
至于后来妈妈嘱咐了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是静静地盯着手机。目光有些失焦的思考着,妈妈只是附近公立小学的语文老师,该评的职称到四十多岁也已是登峰造极了。涛哥因着前两年中川市的事故,身体元气也不如从前,只能在省内电厂从事些体量小的工作。父母这么些年来,一直是兢兢业业的打工人,至于积蓄戚遥也拿不准,只是想到父亲定期的治疗是钱,弟弟的恢复是钱,过去自己的补课是钱,家里的生活开支是钱……
好像妈妈已经很久没买新裙子了……眼眶的湿润朦胧了她的视线,不远处妈妈正蹲着将脏衣篓的衣服放进滚筒洗衣机,同幼时公园里俯身喂鸽子的妈妈的身影,不禁叠映在眼前。
一个回头。
“遥遥,你还有脏衣服吗?”眼角已有细细的皱纹。
“遥遥,快来一起喂鸽子。”面容烂漫似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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