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振云，杨婷婷，你俩先回去上晚自习。”
林老师一顿接着说：“未来一周，第三节晚自习都站着上。”
俩人轻声应下，默声的从他身边走过。
楼道口，头顶的白炽灯被灯罩蒙升起一层雾感。
“你知道，为什么让他俩走，只留下你。”
戚遥心头一时间飘出无数个答案：
因为他俩学习好，我学习不够好？
因为是我过生日？
因为我是你的课代表，我逃课丢了你的面？
可是一深想又好像不是这样……
她试探的回答着：“老师我不应该没考，还把时间浪费在过生日上……”她胆怯又自卑的目光轻轻地看向他。
林嘉鸿笑了，被她这股傻气惹笑了。夹杂着哀其不争的无可奈何。
有一瞬间他也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错人。
“我问，你只用回答是还是不是就行。”
戚遥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场闹剧是不是你策划的？”
戚遥摇摇头。正想补充，虽然不是我策划的……但策划是为了我……
下个问题接着就来了。
“你今天晚自习的计划全部完成了吗？”
戚遥继续摇摇头“还差点儿，老师。”
“最后一个问题，这跟你想象的18岁一样吗？”
戚遥的胆子似被这句话点着般，心中燃起一团气——一种想跟他抗衡的勇气。
“老师，18岁才刚刚开始……”
“呵，你倒是知道才刚开始。”林嘉鸿矜贵也好，涵养也好，都不顾了，只想摇醒这个傻姑娘。
“过生日本身没有错，该学的时候学，该玩的时候玩本就是人性。但是谁许你们占晚自习的时间。午休也好，下次放假补过也好，明明也有空暇，偏挑个晚自习。”
“晚自习也就罢了，你连自己手头的学习都没扒拉过来。还好意思去跟他们一起胡闹？”
“做完该做的事，才能做想做的事的道理，你都成人了还不懂吗，嗯？戚遥。”
“抬起头来，别靠着墙。”几乎是用嗓子吼出。
吓得戚遥一机灵，耳垂跟脸颊涨的通红。不带任何情绪的注视着他，眼眶还没等阻拦，便已落泪。
泪珠砸在校服上，晕开沾染的洁白黏腻的奶油。
“对不起老师……我知道错了。”
“戚遥，你身上的那份……”林嘉鸿似想到什么似的，没有继续说下去。
“快回去吧，和他们一样，一个周。”
“知道了老师，以后真的不会了。”边说边大口换着气
林嘉鸿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手帕纸“快擦擦，别哭了。”
结过手帕纸，戚遥眼眶的泪如洪水决堤般，擦不及，止不住。
“你自己都说了，十八岁才刚刚开始，你得开个好头不是吗，嗯？不哭了。”林嘉鸿看着眼前，这姑娘一抽一抽的肩膀，只得柔声安慰。
骂也骂了，罚也罚了，道理讲也讲了。这自己的课代表还得自己哄不是。
那晚林嘉鸿的欲言又止，的后半句是“戚遥，你身上的那份‘让无力者有力，让悲观者前行’是与生俱来的新闻天赋。你本可以在面对每一次选择时，独立思考，不盲从……选课是这样，过生日也是。”
只是，林嘉鸿深知，这只是他的主观臆断罢了。他再也不会再蹈覆辙——将个人意愿强加于他人命运。
哪怕，那时他尚年轻。但，变化就如蝴蝶振翅撼动大洋般，影响了就是影响了，再无可逆。
下课后，将没写完的作业放进书包，后把今天的礼物们收整到手提袋里。一手抱着黄油小熊，一手拎着大大的纸袋，身后背着浅蓝色的双肩包，往车棚走。
一路上，戚遥为了不让朋友们担心，嘻嘻哈哈的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刚回家，一阵疲惫感，弄得她连脱外套的劲儿都没了。裹着外套缩在卧室飘窗的一角，环抱着双膝，看着窗外寂静的马路，轻轻往窗户上哈了一口气，手指掠过，窗外的灯火从缝隙间透过。
课桌上的手机一阵狂震，亮起屋里唯一一束光。
戚遥拿起来一看，已是十几条消息。有生日祝福，也有魏婧曦发来的照片。
“先把电子版给你，明天再把印好的给你，今晚实在太匆忙了。”
拍立得的合影照片，让魏婧曦放在一束干花旁，打上柔和的光，经二次构图，照片上的她们显得更加生动与温暖。
“爱你啊，老魏！”
“有你真好～”
“有你也好，生日快乐。”
总要纪念一下吧，戚遥从中挑了三张她最满意的照片。配上一首欢快的轻音乐，发到了视频社交软件。
配文道：“18岁，以一场惊奇的冒险开头。”
放下手机，打开卧室的灯开始理顺作业的尾巴。一气呵成堪堪近十二点才结束。
拿起手机来，除了朋友对视频的点赞和评论以外。
还有一条私信，来自19分钟前。
Rina: “生日快乐，学业顺利。”
林嘉鸿早在白天看到，她脚底一地礼物时，便想说的话。这一天实在太过失控，难寻契机，心底里却又不想就此错过。
哪怕，是顶着网友的名号，也不想错过。
戚遥嘴里嘟囔着，这祝福语真老套，跟大家长似的。一边激动的不行。
Cyan:“谢谢你呀，只是学业最近……有些坎坷。”
“我真的是有点儿点背，被一个老师抓两次。”
Rina:“哈哈，你详细说说呢。”
Cyan:“刚开学，真的平时我也不大睡觉，就那天打了个盹就被他发现了；今晚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翘晚自习，又被他抓个正着。”
林嘉鸿安慰的话还没输完就看见
Cyan:“当老师实在是屈才了，应该当警察。就跟身上按了雷达一样。”
他下意识的低头瞅了瞅自己，有摸索了一下，像是在验证她的说法。
Rina：“你老师这么离谱啊。”
Cyan:“还有更离谱的呢。”
Cyan:“他有一天，突然给推荐我学编导，一开始我真以为……”
Rina：“以为什么”（一脸好奇）
Cyan:“以为他兼职机构的卖课老师，先从课代表入手推销。”
林嘉鸿看着这一行字，第一反应竟是，他看上去很缺钱吗！？还有他有那么闲吗！？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
Rina：哈哈哈哈
Cyan:“但是，后来仔细了解了下，那真的是一条挺适合我的路。可是我好像辜负老师的一片好意了。”
Rina：“既然挺合适，为什么不试试呢。”
Cyan：“只是，我弟弟生病了。我不想让他长大以后受欺负……我看干预治疗需要花很多钱……”隔着屏幕的她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将心中纠结全盘托出。
Rina：那你的家长是什么看法呢？
Cyan：啊！我没跟他们说……我还是不给她们添麻烦了吧。
Rina：这么乖的孩子，晚自习逃课呀。
一张小兔顺毛的表情包。
Cyan：你你你！别那壶不开提哪壶来。
Rina：不早了，高中牲。
Cyan：知道啦，老年人
戚遥接了杯热水放床头，换上睡衣，任由整个腰陷进床垫，盖起被子，真有种倾诉过后长舒一口气的释然。
一夜无梦。
次日，刚上完两节课，就和好消息撞了满怀“周五晚上开家长会，周五下课离校。”
白白多出来的一个大周，让水深火热的高三，有了一种大□□得头彩的兴奋。
只是家长会这件事，真是几家欢喜，几家忧。但对于戚遥从小容错率极高的放养生长，已经开始盘算放假的晚饭去麦当劳点哪个汉堡了。整个人笼罩着欣欣向荣的氛围。
有时候，走过高三，需要一些“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钝感力。”那是戚遥的武器。
戚遥捎着翅桶，风风火火的进了家门。与以往半夜回家的冷清不同。姥姥正在厨房大火烧着菜，爸爸正在海绵垫上陪弟弟玩玩具，桌上已有一条热气腾腾的蒸鱼。是错觉吗，涛哥回家的频率好像也多了起来。
吃过晚饭，戚遥便自觉的回屋学习了，毕竟作业不会放假，它只会相伴相生。
九点一刻、九点半、九点四十五……
戚遥刚把生物知识点理顺完，正想去客厅接点儿水，溜达溜达。一抬头时针已指到了十点一刻。一时间各种设想往外涌：妈妈路上不会出危险了吧，夜里开车本来就不安全、我旷晚自习被抓不会被她知道了吧……
有一瞬间，她真希望是自己考太差了，妈妈被“留堂”了。
给妈妈发微信没人回，实在等不及打电话竟占线……
正想问问涛哥，李芳女士怎么还没回来。就听见在阳台的他，正边挂晾衣服，边语气认真的打着电话，想想还是等电话结束再问，便接着水又回了卧室。再看这知识点竟有些分神。
直到，卧室门被推开：“遥遥，还在学吗，耽误你一会儿，跟你商量个事儿。”
“妈！你回来啦！怎么这么晚才结束。”
“高三了，老师家长都得重视起来啊。”李芳坐到床边儿。
“遥遥，我今天碰着你地理老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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