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竹，你想过未来我们会是什么样子吗？”
一红一白女孩子坐在秋千上，红衣服的那个活泼些，头上带着的水晶发卡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周小竹发出羡慕的赞叹。
“好漂亮，是你妈妈新买的吗？”
方艳艳回答道：“对啊，你喜欢吗？我送给你好了。”
周小竹道：“不用了，这不好吧。”
周小竹虽然这么说着，脸上却有显而易见的动容，她盯着那漂亮的发卡怎么也移不开眼，方艳艳也看出来了，于是主动把发卡拿了下来，贴着周小竹耳朵上的头发夹了进去。
精致的水晶发卡在周小竹枯燥的发间发光，周小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发卡，然后小声说了句谢谢。
方艳艳只是摆摆手，道：“不客气，都说了我会分给你我得到的爱。”
周小竹抬起脑袋认真问：“那如果以后你找到了喜欢的人，像你爸爸妈妈一样组成了幸福的家庭，还会把爱分给我吗？”
方艳艳毫不犹豫道：“当然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我们会上一样的高中，一样的大学，即便成家了也永不分离。”
秋千上的绳索突然变细，它们绕上了周小竹的身体，将她的皮肤勒出红痕，将她高高吊起。
从方艳艳记忆中回过神来的季来之忍不住伸手去够，却怎么也够不着，只能勉强拽住周小竹的脚踝不松手。
被丝线层层环绕的周小竹低头看“方艳艳”，轻声道：“骗子！”
周小竹头上的水晶发卡不再发光，它逐渐暗淡下去，天际的夕阳变得血红，像一头猛兽吞噬了什么。
紧接着周小竹用力踹开了季来之，他猛地往后倒去，回到了一开始的教室里。
又是齐声高喊。
“上课了，方艳艳，你的课本呢？要翻到老师上节课结束的地方才行啊。”
季来之从抽屉里疲惫地抽出课本，又翻开了一页，页面上，一只大灰狼扯下了小白兔的一只腿，小白兔奄奄一息的趴在一旁。
季来之合上课本，揉了揉疼痛不已的脑子。
上一秒刚观摩完两个女孩子真心实意的友谊誓言，下一秒就重新回到了教室里，那种往后仰的感觉让他一时之间还缓不过神来，讲台上还是那个狐狸老师，她重重地将教案拍在讲台之上，大声呵斥着：“什么永远不变的友情，爱情，都是骗子，誓言都是当时说来哄一哄对方的，相信人类口中虚无的爱，就是一辈子不幸的开始。”
季来之揉着发疼的脑袋，还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旁边的魏三明也恢复原样，他脸色不太好看，他开口道：“方艳艳的记忆是经过自我加工和切片扭曲的。”
记忆回溯，本身就是因为执念深重导致的怨力场形成，而记忆本身，就和梦境一样，具有自我理解加工的属性，方艳艳对自己的记忆加上了许多抽象化的理解和加工，又在怨力场的影响下切片化，导致季来之和魏三明看见的，便是如今这个景象。
“如果不能让她释怀，记忆回溯就不会出现出口，会反复循环。”魏三明合上课本，“直到我们在这段记忆回溯中被耗死。”
季来之皱眉：“无法释怀的原因，是因为周小竹吗？”
魏三明点头：“按照这段记忆来看，大概率是。”
讲台上的狐狸老师还在讲课，只是这节课不再是童年创伤，而是爱里的誓言。
狐狸老师掏出手帕抹去眼角假惺惺的眼泪，道：“我也曾经有过一个爱人，他告诉我会天长地久，永不分离，可是他最后还是出轨了，都是我的错，我竟然相信他的天长地久，永不分离，我太傻了。”
啪嗒。
季来之还在发懵的时候，狐狸老师已经来到了他旁边，照常越过了季来之，抱住了正流泪的魏三明。
魏三明神色淡淡，有些许厌倦和无奈，架不住眼泪一直流，他再一次变成了红眼睛的兔子。
兔子开口指责：“他真的说过会爱我的，我怎么知道他会骗我，方艳艳，难不成你就一定会永远幸福，不会被骗吗？为什么要骂我，方艳艳！”
季来之再一次被逼到窗户前，腰间再一次靠上窗台，他听见兔子继续道：“方艳艳，我可讨厌你高高在上施舍我的模样了，明明连你对我的誓言也是骗我的，你却对他那么义愤填膺做什么？”
季来之想起王阳开之前似乎讲起过，在他和方艳艳谈恋爱后不久，周小竹也紧跟着坠入了爱河，但方艳艳却并不喜欢周小竹的男朋友，她认为对方无论是人品还是其他，都不能与周小竹相配。
后来听说那男的出轨了，周小竹在方艳艳的劝说下分手了。
兔子说：“你如果真的在乎我的话，为什么看不到我哭了呢，我很难过啊。”
兔子伸手一推，季来之再一次从窗户边跌落，这一次，他抓住了兔子毛茸茸的手腕，但却只拽下来几根丝线，和现实世界的傀儡丝长得一模一样。
他带着那几节傀儡丝再一次摔入虚无的黑暗，像是在水里又像是在梦里。
再醒过来时，他坐在宿舍的桌子前，旁边是周小竹的哭声，不知为何从心头涌起一股烦躁之意，身旁的人不断在问：“你不去安慰她吗？方艳艳？”
“你不去安慰她吗？”
“你不去安慰她吗？”
“你不去安慰她吗？”
季来之心头的烦躁挥之不去，他捂着疼痛的脑袋，忍不住喊了一句：“闭嘴。”
话音刚落，季来之才反应过来，刚才那句闭嘴，是方艳艳的声音。
那句话是方艳艳的声音。
季来之一愣，耳旁的质问和哭声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穿着白裙的周小竹，她用手摁住不断出血的手腕，身上的白裙被血迹污染，她睁着那双红色的眼睛，问：“艳艳，是不是连你也要…抛弃我了。”
季来之不知道怎么回答，方艳艳的声音也没有响起，似乎就连方艳艳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沉默着上前帮周小竹一起摁住出血的手腕，周小竹的眼睛越来越红，手腕处的鲜血也越来越多，从他按压的指缝中流出，鲜血滚烫，叫季来之松开了一些手，紧接着又重新握了上去。
魏三明说过，记忆回溯很危险，一旦发现自己不是这段记忆回溯里的人物，便会立即将自己排斥绞杀，但望着眼前不断流泪流血的周小竹，季来之总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继续沉默下去，但又说不好方艳艳会说什么，于是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叹了口气，而后道：“别哭了，周小竹。”
“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你伤害自己。”
周小竹歪了歪脑袋问：“真的吗？”
季来之道：“当然，不管是什么事情，你都得认为你自己是最重要的，虽然古人喜欢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好像是这么讲的吧，有点迂腐，但是它其实理解一下，就是在告诉我们别伤害自己的身体。”
周小竹噗嗤一下笑出声。
季来之一下子就僵住了，总觉得方艳艳好像不会说这种话。
说完后，季来之便静静等着眼前人的反应，若是这个记忆回溯认定自己不符合方艳艳的行为逻辑，他便会遭受到攻击。
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周小竹的反应，对方只是愣愣的，没什么反应，眼珠子也没转动一下。
季来之这才放下心来，那说明在方艳艳的想法中，安慰周小竹是正确的。
就在他要继续安慰的时候，周小竹突然抬起脑袋，望着头顶上方发呆，她抬脑袋的动作实在太僵硬，就像是一只伸拉并不流畅的芭比娃娃，卡拉卡拉的。
季来之莫名觉得这个动作很熟悉，他想了一会，总算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他第一次见鬼，宿舍走廊处的女鬼方艳艳，转动自己脑袋的声音，也是这样的。
就在季来之思考的时候，周小竹突然把脑袋低了下来，直直盯着季来之，接着甩开他的手，伸手将他狠狠推倒，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季来之，手腕上的伤口仍旧在淌血，只是没有手摁压伤口后，裸露出来的伤口里，是白色的丝线···傀儡丝。
季来之听见周小竹道：“我自杀那天，方艳艳没有和我说过这些，她只是沉默，你才不是方艳艳。”
一句你不是方艳艳，给季来之判了死刑。
季来之躺在浓郁倒化不开的黑雾里，看着眼前的周小竹白裙染红，楚楚可怜的样貌变成了方艳艳的脸，她蹲下身，手腕里还有几节傀儡丝垂落。
她朝季来之伸出手，声音嘶哑：“周小竹，那不是我…”
季来之听不懂她说这句话的意思，只知道方艳艳脸上的神情几经变幻，和周小竹一样有些疯疯癫癫起来。
“有一只狐狸，她喜欢看动物痛苦，她不喜欢救赎，她想要兔子和猫离心，所以她骗猫咪和兔子吃了药，吃了药，兔子很嫉妒，猫咪说不出话，于是…兔子被狐狸操控着杀了猫咪。”
写大纲的时候其实为方和周构思了很多种情节，比如说许佳苑其实是男老师，他们之间是恶俗的爱情控制，三角恋，但我写完之后放了三天，发现不喜欢。
我不喜欢她们因为爱情的PUA而丢失友谊。
“我们是她人的傀儡，被捉弄着走向败局，但友谊是真切存在过的，没有人能否认，我也不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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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命非乔松卷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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