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命非乔松卷9

魏三明用指尖摩挲着页面,道:“我的课本是本来就出现的,方才那一段我动不了,应该是记忆回溯不允许我动弹,记忆回溯有排他性,一旦它察觉到你不属于这段记忆,自然就会排斥你,这里面的人会联合起来将你绞杀。”

季来之瞪大双眼,他不知道一个记忆回溯竟然也如此危险。

魏三明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笑了一下,道:“只要是怨力场凝聚而成的,都是很危险的。”

魏三明说完,抬手弹了弹季来之的额前发,声音懒散,带着一点很难察觉的认真:“乖,以后别靠近这些地方。”

季来之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被弹的头发,小声吐槽:“谁吃饱了撑着没事干靠近这些地方。”

若不是因为王阳开,他甚至都不相信这世上竟然有什么神啊鬼的。

说起王阳开,也不知道对方和那个天师在外头打木偶,打得如何了,不知道打不打得过,季来之叹了口气,认命地翻开自己的课本。

“哇靠。”

映入眼帘的课本内容是一张被大兔子咬死的小兔子,肠子血液流了一地,兔子死不瞑目,眼睛还瞪得大大的,似乎在质问什么。

季来之被这一幕吓了一跳,差点从座位上弹跳起来,身旁的女同学又转过头来,细密的绒毛在她脸上若隐若现,她问:“方艳艳,你又怎么了?”

似乎只要季来之说出点什么来,她就要重新变成那只怪异的孔雀,然后啄了上来。

这种鬼地方的鸟喙能是什么正常鸟喙,为了自己身上不被开个洞,季来之只能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尽力维持平静道:“没什么,就是这位置坐起来不太舒服。”

讲台上的狐狸教师已经开始上课。

“今天我们要讲的是,家庭创伤。”

“家··是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长期停留的地方,每个人降生后,都只是一张白纸,家人是第一个在上面挥洒颜料的人,但常常···会有所一些不尽人意的事情发生。”

“比如,你喜欢画画,你的父母却坚持认为你应该好好读书,于是撕毁了你的画纸,比如,你喜欢游戏,你的父母却认为你不务正业···又比如你明明不喜欢这个行业,你的父母却非要你继承家业。”

“于是你忍让,你退缩,你与父母渐渐失去沟通,你开始讨厌他们···你变得畏缩,难过,焦虑,不懂的去爱···这都是家庭带给你们的创伤。”

接下来通篇都是在讲因为家庭而不懂爱的心理创伤。

季来之低下脑袋靠近魏三明,小声道:“她说得有道理··”

季来之还没讲完,他便看见一滴晶莹从魏三明下巴处滴落,他整个人惊讶到无以复加,连声音都哆嗦了:“老··老板··你···你·”

魏三明面无表情地拭去那滴泪,道:“是周小竹哭了。”

话音一落,季来之听见周围断断续续响起了哭声,她们似乎都十分受感染,在台上狐狸老师的讲述中落下了眼泪。

狐狸老师下了讲台,抱住了其中一个小姑娘,揽着她颤抖的双肩,道:“哭吧,孩子,我知道,你真的很像成为画家,偏偏你的父亲从来不愿意看见你画任何一张画。”

接着,又走向另外一个人:“孩子,哭出来吧,你妈妈重男轻女,对你非打即骂,偏偏你还奢望着她的爱。”

狐狸老师一个一个抱了过来,她走到季来之这一排,倾身抱住了他身旁的孔雀小姐:“我知道,孩子,你焦虑你的容貌,因为从小你的父母就没有夸过你,总是夸别的小孩。”

狐狸老师拥抱结束,抬起脑袋和季来之对视上,季来之不免有一些尴尬,他心想若是狐狸小姐也抱过来的话,说这些话,自己应该如何表现才能不被记忆回溯认为不是方艳艳。

但狐狸老师并没有抱他,而是绕过他,抱住了魏三明。

狐狸小姐伸出长长的舌头,舔走了魏三明脸上还在落的眼泪,然后咧嘴一笑,柔声道:“孩子,你太辛苦了,小时候被人欺负,你的父母还说是你的问题,这些年,一直都忘不掉吧。”

魏三明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眼睛一直有泪水滑落,季来之猜那都是周小竹落下的眼泪,并且狐狸老师讲的应当都是周小竹的童年创伤,被人欺负,父母却并不理解,于是记了多年也无法释怀。

就这么想着,魏三明的脸突然在季来之面前变成了一只兔子,毛茸茸的脸颊上满是湿意,通红的眼睛里挂着泪水。

季来之诧异后退,差点从位置上掉下去,身后的女生也变成了孔雀,尖尖的鸟喙里爆出鸟类的哭声,季来之左右扫视一圈,发现所有同学都失去了人类的样貌,变成了一只又一只动物。

有那么几只浑身都是伤,它们啜泣着,互相安抚着,用毛茸茸的毛发互相蹭,一团又一团的黑气从它们之中浮现,七嘴八舌讲述着自己悲惨的童年过往。

被家暴,被欺凌,梦想无法实现····负能量爆棚的话语充斥着整个教室,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季来之进退不得,只好重新看回魏三明,却发现那个兔子脑袋深埋在狐狸老师的怀中,比寻常人都要浓郁许多的黑气始终萦绕着他的兔子脑袋,挥之不去。

狐狸老师一边轻轻拍打兔子的后背,一边道:“好了好了,相信老师,老师会治好你的,你会成为更好的自己。”

太诡异了,季来之一句话都不敢说,只能待在原位上转鹌鹑。

就在他打定主意沉默到底时,身后的孔雀小姐突然道:“方艳艳,你呢?你怎么不说话啊?”

季来之暗道不好,心想这孔雀小姐怎么和鸟一样叽叽喳喳,就不能当他不存在,放他一马。

但很明显,是不能的。

于是全场的动物都看向自己,他们异口同声道:“方艳艳,你怎么不说啊?”

“你说啊方艳艳,你就不难过吗?你小时候父母对你很好吗,你很幸福吗?你和我们不一样吗?”

孔雀小姐起身,让开了位置,来到了季来之面前,和他对峙着,鸟喙一张一合:“方艳艳,我就知道你不能理解我们,你太幸福了,你什么都好,家境好,父母好,从小到大一点苦都没受过。”

“我们好羡慕你啊。”

“好羡慕啊。”

季来之被她的鸟喙逼得节节败退,从座位上被逼到了窗户旁,其他动物也围了上来,狐狸老师揽着哭泣不已的兔子来到他面前,也开口道:“方艳艳,其实你自始自终,都没有了解过周小竹吧?所以你不知道她有多脆弱,她总是半夜偷偷哭,你却什么都不知道,你要她阳光开朗···可是她明明只是一只正在流泪的小白兔啊。”

兔子也抬起脑袋,红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控诉:“艳艳啊,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你为什么就不了解我呢?”

季来之哑口无言,他不是真正的方艳艳,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如果说错话了,记忆回溯会不会针对他,但如果不说···他看着兔子那双红彤彤的眼睛,又从心口中涌上一股遗憾,细细密密犹如挣扎的痛感在心头蔓延开,季来之不受控制地开口:“小竹···我···”

他话还没说完,兔子突然伸手推了他一把,眼泪滴在季来之的手背上,他整个人往后仰去,整个身子掉出窗台,不断向下坠落。

季来之最后的画面,便是兔子脑袋变成了周小竹的脸,她哭着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对不起又有用吗?

这是季来之最后一个念头,他掉进了无边无际的深渊之中,像是在水里,又像是在梦里。

在一片虚无之中,季来之听见方艳艳难过的声音响起:“小竹···她就这么羡慕我吗?”

“羡慕到希望我死了最好?”

季来之猛然惊醒。

他从一片湿润的草地醒来,听见了小女孩的哭喊声,季来之起身,绕过秋千架和滑滑梯,在一个窄小的铁桶里找到了哭声的来源,他打开盖子,看见了一个身穿白裙的小姑娘,她扎着两个凌乱的小辫子,可惜头发被人沾满了泡泡糖,季来之尝试撕开,却发现她头发已经被泡泡糖粘到了一起。

小姑娘还在哭,她哭着问季来之:“为什么她们都讨厌我,爸爸妈妈也不管我。”

季来之把她拉了出来,轻声安抚:“没有,他们讨厌你,那你也讨厌她们,她们不和你玩,我和你玩啊。”

季来之摸着小姑娘的脸,突然发现自己的身形在不断地缩小,直到和眼前的小姑娘齐平,他拉住了小姑娘的手,听见了方艳艳稚嫩但郑重其事的声音:“小竹···以后我保护你啊。”

“以后你就是我方艳艳罩着的人了,谁都不可以欺负你,你爸爸妈妈不管你没关系,我爸爸妈妈人很好的,我把她们的爱分你,你要开心点啊。”

“周小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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