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的打铃声将季来之吵醒,一个眉目温和的女老师将他摇醒,担忧问:“同学,需要送你去医务室吗?”
季来之摇摇头,站起身朝老师告别,走了几步之后,突然顿住,然后从朦胧的记忆中扒拉出一个人影来,他道:“魏三明?”
季来之拿着钱还给了借伞的寝室,告知对方伞坏了的事实,对方愣怔了很久,都没反应过来季来之是在什么时候借的伞,直到季来之说是在凌晨午夜,对方才抽抽嘴角收好钱,也没有仔细问季来之为什么大半夜借伞外出。
季来之从宿舍推门而入,瘦干和大胖正在吃早饭,一大早就在吃螺蛳粉,将不大的寝室熏满了每个角落,季来之差点退出来。
瘦干嗦着面条问:“早啊,季来之,你去哪了一大早上?”
他满脸疑惑,似乎在为季来之的去向好奇着,脸上没有昨晚的惊惧和惶恐,只有正常早起的男大疲态,连旁边的大胖也是如出一辙的神色。
季来之摸着下巴问:“昨晚的事你们都不记得了?”
瘦干:“啊?昨晚什么事?不是在宿舍好好睡觉吗我们。”
大胖也道:“不过昨晚睡觉确实香,梦里都有一股莲花味。”
瘦干道:“是莲花味吗?我怎么觉得那是烛火在燃烧的味道。”
季来之面无表情地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道:“一大早上吃螺蛳粉,衣服都被你们熏臭了。”
瘦干:“啊?你明明才刚回来?”
季来之没再纠缠,他套上衣服转身就要走,余光扫到空荡荡的床铺和柜子,那里原先是王阳开的地盘,那些招鬼小玩偶都不见了,看起来是被人带走了,他关上宿舍的门,低喃了句:“他不是说我会忘记的吗?为什么我还记得?”
为什么瘦干和大胖都忘记了,但季来之却还清楚的记得一切,昨晚碰见的女鬼,王阳开的死,包括魏三明和他一起拉上周小竹的手。
以及周小竹发疯时口中喊着的许老师。
季来之走向自己宿舍,却听见走廊处传来几个学生八卦的声音。
“你们知道吗,周小竹跟疯了一样,今天早上的事,学校刚把她送回宿舍安顿,联系她家长,过两天接走了。”
“可惜,是因为她舍友方艳艳的事吧,刺激大了。”
“对啊,她们心理公开课的许老师哭得可惨了,一直在说自己没引导好她们。”
“害,许老师真善良,人家非要去死的,关她什么事呢。”
季来之突然插进嘴问:“许老师是谁?”
那群八卦的人回头看他,刚要说他没礼貌,却认出他就是那个怪人季来之,于是也不当回事了,毕竟季来之确实就是这么一个人。
他们对季来之道:“就是心理公开课的老师许佳苑啊,你不知道吗,她在我们g大可火了,又美又温柔。”
“之前有个学姐在教学楼闹自杀,还是她去劝的。”
“诶,我记得我记得,当时都在报道许老师的事迹,嘶,不过那个学姐呢?怎么后来都没听说过了。”
“一个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的恋爱脑,没劝下来,死了。”
许佳苑,g大特邀心理学课讲师,在学校食堂顶楼,有一间独属于她的心理咨询室,曾被人戏称为,哭完了就能下去吃个饭的好地方。
她每周在g大都有一堂选修课,选题也是大学生比较喜欢听的,例如恋爱,例如友情,例如亲情,与自我和解等等,去年被g大学生被评为最温柔教师。
季来之是第一次知道这位老师,因为他向来对心理这方面不太感冒,所以他选选修课的时候从来没有考虑过这堂课。
但他想起周小竹口中不断喊着的许老师,最后还是翘掉自己的课,跑到这节心理选修课来,混进选修的人群之中,在后排占了个座。
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个叽叽喳喳的青年,长着一张娃娃脸,看上去很小,季来之都怀疑他没成年,一坐下就对季来之道:“我叫陈一清,同学你叫什么?”
季来之回答道:“季来之…”
然后又忍不住问了句:“你是不是有个兄弟叫陈二楚?”
陈一清的眼睛瞬间亮了:“你怎么知道的,同学?你会算命?”
季来之:“这不用算命,有一半的概率能猜中。”
一清二楚,标准的搭配。
陈一清好似是个话唠,连问了季来之三个关于这堂课的问题,季来之是一问三不知,最后陈一清似乎看出季来之什么都不知道,于是转头和其他学生唠了起来,不知道是谁先提到了方艳艳在情人池自杀,于是就这么七嘴八舌地说起来了。
季来之也跟着听了一嘴。
同学a:“那池子可邪门了,都跳了几个了,算上方艳艳,得有三四个了吧,上一个我记得是一个很开朗活泼的学姐,叫什么…赵雪,是经管系的。”
陈一清小声问:“那学校都不请人来看看嘛?”
同学a也压低了声音:“请过啊,怎么没请过,我听人说法事都悄悄办过好几场了,但就是没什么用啊。”
陈一清皱了皱眉,就在他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上课铃响起,一位温和的女老师走了进来,季来之认出是那时候在楼梯道叫醒自己的女老师。
陈一清在他耳边咦了一声道:“眉目温和,应该性情温顺,和她的魂魄…”
陈一清说话声音很小,季来之却听得一清二楚,他抬头看讲台的许佳苑,那是一个标准的温柔教师模样,穿着白衬衫黑长裙低跟鞋,头发温顺的披散在身后,常带柔和的笑意,只是看久了,季来之不免觉得违和起来。
就好像这个人,她本不应该是这个模样,但应该是什么模样,季来之也不知道。
许佳苑开始点名,点完名后发现教室里起码多出来一半和这堂课无关的学生,她笑了笑,调侃道:“看来大家都知道节课讲的是爱情,所以都闻爱而来,希望增长点理论知识好脱单吗?”
底下学生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许佳苑开始讲课。
季来之凭良心讲,许佳苑的授课方式很有趣,例子也很多,也很喜欢和学生互动,但他天然对知识和理论无感,听得他连连点头,差点脑袋栽下去睡着了。
倒是一旁的陈一清听得眼泪汪汪感叹着爱情美好。
或许是困得太明显,许佳苑在提及什么才叫真正的爱时,突然走到季来之身边,叫他起来回答问题。
季来之浑身打了个激灵,站起身,对上许佳苑温和的目光,思考了片刻,摇摇头道:“不知道。”
许佳苑笑了:“不知道也没关系,你这个年纪谈过恋爱吗?”
季来之继续摇头:“没有。”
许佳苑:“那有喜欢的人吗?”
季来之:“没有。”
许佳苑愣了愣又问:“那被人喜欢过吗?”
季来之十分坦诚:“没有。”
不知道是哪个同学开始起哄:“老师,他骗人,他长成这样怎么可能没有人喜欢他!”
许佳苑也附和:“是啊,同学,你长这么好看,老师年轻个十来岁都抗拒不了你。”
季来之歪着脑袋想了一会,从记忆里扒拉出来一段:“好像有人给我写过情书。”
许佳苑:“那很浪漫啊,写的什么。”
季来之:“我跟她说我看不懂。”
那是高中的事了,季来之只记得上面写着一段话。
我想和你一起做,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情。
他百思不得其解,春天对樱桃树做了什么,而他又为什么要和这位女同学一起复刻。
后来朋友劝他回信,他提笔想了半天,只能写下一句,我看不懂你所描述的喜欢,但依然很感谢。
就这么一个回复,他被朋友嘲笑了半年不解风情。
许佳苑对季来之道:“有时候,喜欢只是一种自我表达,情书就是其中一种表达方式,那个女生很勇敢,你也很坦诚。”
许佳苑笑着让季来之坐下了,她迈步往前,继续问下一个同学。
季来之盯着她的背影好一会,盯得久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好像要从许佳苑的身体里冒出,然后飞快地朝季来之袭来,几乎是冲着要刺破他的眼睛来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季来之闭上了眼,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揉下来一团小小的白线。
他皱眉,在陈一清奇怪的眼神中收起丝线,然后睁着眼睛说瞎话道:“昨天没睡好,刚打了个哈欠,你…”
季来之看着陈一清手中的黄符问:“这是…?”
陈一清神色复杂地收起黄符,道:“你看错了。”
季来之觉得陈一清比他还敷衍,好歹自己还用了个理由,对方则是直接说你看错了。
季来之见陈一清转过头去时,摊开手心,一团无害柔软的丝线躺在他手心里,仿佛刚才的威胁,和压迫只是错觉,这时一团他不知道从哪随手翻找到的普通丝线。
但季来之知道不是这样,这团丝线刚刚是真的想刺破他的眼睛,仿佛在警告自己,不要企图长时间的注视许佳苑。
他收起丝线,突然想起魏三明来,如果要是对方在的话,他就会告诉自己,许佳苑身上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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