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堂课很快结束。
季来之跟着人群走出,在离开教室之前望向讲台上慢条斯理收拾东西的许佳苑,窗户外透进来的日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在季来之眼中却有片刻的扭曲。
他攥紧手中的丝线顺着人流走了出去,发现陈一清逆着人流往反方向行走,季来之思考了一会,还是跟着陈一清的方向追了过去。
季来之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虽然魏三明说他拥有什么什么命格,可以震慑鬼怪,他也依然不觉得自己特殊,遇见灵异事件,当然还是要找会用符,会做法事的大师。
更何况,他直觉陈一清是冲着方艳艳的事件来的。
人流散去,季来之跟着陈一清七绕八绕,直到路上没有任何一个学生,自己身处一片无人的林间,此时陈一清的身影不知何时消失,林间起了一场大雾,季来之又自己绕了一会,却始终都没能从林子里绕出去。
他蹲在地上思考了一会,也没想出一个所以然来,就在这时,他望见不远处出现陈一清的身影,他背对着季来之,一个劲地往前走。
季来之摸了摸鼻子,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他看见陈一清走到一块空地,身旁的大雾好像散去些许,陈一清身后背着一把桃木剑,手里掐诀,念念有词,季来之听不见念了什么,只知道雾气又散去一点,紧接着混进些许黑气,一个浑身冒黑气的身影出现。
陈一清怒喝一声:“果然是你,上次被你逃脱,气息也追踪不到,说吧,这一次出现为什么要跟着许佳苑!”
黑气散去些许,露出季来之熟悉的五官来,这人竟是他朝夕相处了三年之久的舍友,王阳开。
季来之想起昨夜魏三明说王阳开身死的消息,原先没有印证,他还抱有一些侥幸,觉得或许王阳开并没有死,还活着,只是如今满身黑气的出现,怎么看也不像是还活着。
季来之叹了口气,心道王阳开这小子,还真的是深情得很。
王阳开嗤笑一声:“上次我在医院刚死,什么都没做,你就追着我劈了一路,什么是非不分的天师,你要是真是闲的慌,人间这么多魑魅魍魉你不抓,怎么独独追着我不放。”
陈一清扔出手中的符咒,原先还明媚的天突然劈下一道闷雷,直直地劈在王阳开的身侧,却并未伤王阳开分毫。
陈一清皱眉:“劈歪了?怎么可能?”
季来之也低声庆幸道:“幸好劈歪了。”
王阳开倒是若有所思,从兜里掏出那张发光的契约纸,露出一抹笑意,对着陈一清道:“我没时间陪你玩,你若真想锄奸扶弱,就不要阻碍我做的事。”
陈一清又仍处于一张符:“不可能,我绝不能放着你危害普通人!”
那张符不似雷符,倒更像一道束缚法阵,扔出之后在地上扎根,接着冒出几根藤条,圈住了王阳开的四肢,将他高高吊在半空中。
陈一清抽出自己的桃木剑,在空中比划出一个天字,就要飞向空中的王阳开。
只是刚飞起来半个身子,双腿就被人死死抱住了。
陈一清往下一看,发现是刚刚上课坐在他旁边的男同学,季来之。
季来之紧紧抱住陈一清的双腿,使他暂时使不上劲而摔倒在地上,接着他飞奔上前夺过陈一清的桃木剑,奔跑到王阳开身下,挥动桃木剑,砍断了束缚王阳开的藤条。
季来之砍完之后随手将桃木剑一扔,无视王阳开浑身翻腾的鬼气,在王阳开还没反应过来时猛地抱了上去,他对懵逼的王阳开道:“哥们,我早应该发现你不对劲的,要是我晚上不睡那么沉,起来看见你在招鬼,说不定还能帮帮你,你就不至于被鬼缠身了···”
季来之来到g大后见到的第一个舍友,就是王阳开。
那时候的王阳开为人爽朗,开得起玩笑,大概因为父母早亡自己早当家的缘故,也喜欢照顾人,拉着季来之一起学习,一起报社团,一起出去玩,明明王阳开自己也只是个不到二十的学生,却总能照顾到季来之以及身边其他人。
但季来之也知道,那时候的王阳开心里始终有一个缺口,说不好这个缺口是什么,总之是不完满的。
后来方艳艳出现了,一个明艳大方,敢于大胆追爱的姑娘,她追着王阳开到篮球场,给他递水,追着王阳开一起去兼职,两人同出同归,恋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季来之是亲眼看着王阳开的缺口被填满的。
而后又亲眼看见方艳艳被泡烂了的尸体,和王阳开数次昏迷。
他一直以为那是王阳开太难过了,昨晚才知道,原来是王阳开企图再见一面方艳艳,所以在招魂。
陈一清从地上起身无语道:“你不应该劝他不要招鬼吗?活人招鬼,难怪他怨力这么重,感情生前就是个疯子。”
王阳开拧眉正要说话,季来之却抢先道:“我比较想劝你能不能不要劈我兄弟的魂。”
陈一清气得差点吐血,他指着季来之骂道:“冥顽不灵!你问问他,刚才在教室袭击你的鬼是不是他!”
季来之满脸复杂,这才明白陈一清竟以为刚才在教室自己差点被袭击是王阳开做的。
季来之问:“你为什么觉得是他?”
陈一清理所当然道:“整座教室唯一有鬼气的就是他,我就是寻着那抹鬼气一路过来的。”
王阳开看向季来之问:“你被袭击了?”
季来之点点头,摊开手心的丝线来,王阳开神色暗了下去,他拿过那团丝线低着声音道:“艳艳尸体上也有这些线。”
还没等季来之问清楚,陈一清便从袖子口里要翻出什么东西,似乎是一个铃铛样式的法器,王阳开手一挥,契约纸挡在他们面前,将陈一清晃动的铃声攻击反弹了回去,接着回到王阳开手中,王阳开看了季来之一眼,化作黑气一溜烟跑了。
只留下季来之,留在原地和脸色难看的陈一清大眼瞪小眼。
陈一清指着季来之怒喝道:“助纣为虐。”
季来之摸摸鼻子,他想告诉陈一清,王阳开没有作孽,他也不能算是助纣,当他看见陈一清黑到不行的脸色,只能闭上耳朵当做没听见,懒得和陈一清这犟种天师吵架。
劈鬼,是陈一清的职责所在,季来之觉得自己不好说什么,但王阳开是他的舍友,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王阳开被劈。
陈一清虽然对季来之很生气,却还是秉承着原则,将季来之从树林里带了出去,只是一路上脸色都没有好转过,对着季来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季来之自觉理亏,也没有多吭声,就这么一路沉默着跟了出去。
重见天日时,外头已然是黄昏时分。
季来之拍了拍生气的陈一清道:“我请你吃饭?”
陈一清瞪了他一眼。
二人出现在食堂的时候,陈一清的脸色已经由漆黑变成了铁青,捏着餐盘的手都在用力,仿佛要把铁质餐盘扣烂了。
季来之带着他在窗口排了十几分钟的队,才抢到了食堂阿姨手中最后两只鸡翅,然后功成身退,坐在吵吵闹闹的食堂里开始吃饭。
陈一清嫌弃地将鸡翅夹回季来之的盘中,季来之问:“你…修炼之人不沾腥荤?”
这是季来之唯一能想出来的理由。
食堂阿姨的手艺就那样,基本有鸡翅,那一天都是火爆的哄抢日。
季来之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放着鸡翅不要。
陈一清道:“不好吃。”
季来之瞪大双眼,痛心疾首:“我不许你这么侮辱我的女神。”
陈一清一脸懵逼:“怎么就你的女神了?”
季来之:“你不明白,g大食堂每半个月才能吃得上一次鸡翅,还得靠抢,这不是女神是什么?”
陈一清目瞪口呆,他出身天师名门陈家,自小养尊处优,受的苦基本都是抓鬼路上被鬼伤了,没怎么吃过连鸡翅都要靠抢的苦,表示自己完全不能理解当代大学生都过的什么苦日子。
陈一清复杂道:“幸好当年我说我要上大学,我爹告诉我,上了大学也是继承衣钵去抓鬼,还不如直接去抓鬼。”
季来之十分赞同地点点头:“令尊是个有远见的。”
陈一清不知道,不是所有大学都是这种苦日子。
季来之当年报考g大的时候,主要是g大有武术特招生,再加上一堆g大以前的学长学姐在论坛底下狂夸g大的好,比如山清水秀,确实在山里,比如锻炼身体,每天上课就是在爬山下山,比如美女帅哥如云,你关在山里成天和一群人面对面,脸对脸,久了谁你都能看出眉清目秀来。
要是早知道g大是一个进市区还得爬一段山路,等一天一趟的早班公交,这种成天鸟拉屎蛇钻窗台的地方,季来之表示,自己还是会来的。
因为只有这里,招他这种特长生。
季来之认真啃鸡翅的时候,突然听见陈一清道:“今晚我回你宿舍。”
鸡腿啪嗒掉落。
陈一清紧接着又是一句:“王阳开肯定会继续来找你,我要守株待兔!”
陈一清下定了决心。
季来之咽了咽口水,破天荒,连鸡翅女神也啃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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