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你心情不好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修灯了？”
刘诺诺问。
季来之顿了一下，道：“也不是。”
他忽然想到什么，颊边露出两个小坑来，他道：“会晚点修，等我心情好点的时候修。”
刘诺诺抓着小白熊的手紧了紧，她不太适应地从家门口迈出，即便手脚有些僵硬，但她依然走出了这一步。
楼道处的黑色沼泽已经消失，变成了正常的楼梯道，对门的人家突然开了门，两道步履蹒跚的影子带着一个小小的影子，小影子趴在其中一道影子腿上，奶声奶气说了句抱抱。
大影子便抱起了他，用甜甜的语气哄他：“我们辰辰又胖了。”
他们抱着小影子一点点往楼下走去。
那是住在刘家对门的一对老人家，还带着一个小孙子，至于本该承担家中顶梁柱位置的中年人却缺了席，刘诺诺从未见过他们。
刘诺诺记得他们，那位奶奶还给他们家送过吃的，在得知刘诺诺生日的时候，还送给刘诺诺一个手作的小蛋糕。
季来之道：“他父母车祸走了，只留下这么一个小孩和一对老人，勉强靠着赔偿款生活。”
刘诺诺皱眉：“这样的生活不会很辛苦吗？”
季来之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他道：“当然会辛苦，但是日子总要过下去，比辛苦要重要得多的东西，有很多。”
那两道影子因为上了年纪，腿脚不便，所以走得很慢，一点点往下挪动，但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把怀里的小孩抱得很稳，小孩也很乖，不怎么乱动。
三个影子拉得长长的，竟显得有些温馨起来。
突然，一道动物身影从楼下跑了上来，它冲刘诺诺小小声地叫了一下。
刘诺诺一下子就认出来它：“楼下的大黄狗？”
季来之也有些惊讶：“是它。”
刘诺诺跑上前抱住了它，将头埋在它的怀中，大黄狗雀跃地叫了几声，突然看向季来之。
它突然挣脱开刘诺诺的怀抱，跑上前咬了季来之一口，滴落下一颗血珠。
那一瞬间，整个空间晃荡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在发生巨变。
季来之脸色一变，墙壁处生长出一株绿苗。
和观景之术中的那株大树有异曲同工之妙。
像谁把观景之术的生灵强行种在了囚狱之中。
刘诺诺问：“那是什么？”
季来之避而不答，只是伸手将绿苗掐断，笑着说：“没什么，我们下去吧。”
季来之带着她往楼下走，快到一楼的时候，他突然一僵，呆在原地一拍脑门，道：“差点忘了。”
差点忘了还有人也一起被困了进来，并且正在一楼等着。
他说完后便抬手抚上额头，指尖一挥，额间的印记消失，背后的长发也消失了，变成了和刘诺诺初见时的短发模样。
那点与季来之不一致的特征都消失了。
刘诺诺好奇地看着他，似乎想问他为什么。
季来之却不打算解释，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耳垂，道：“我们继续下楼吧。”
季来之带着刘诺诺下了楼，一楼的楼道口还堵着很多影子，他轻轻一挥手，影子便融化了。
影子融化后，露出外面盘腿坐着的两人，中间的距离可以再站好几个人，魏三明闭目养神，时不时伸手玩一玩自己那盏莲花灯，陈一清虽然姿态放松，手却放在兜里时刻打算挥符。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有矛盾产生。
几乎是影子刚一消失，他们便同时看了过来。
季来之伸出手挥了两下，将刘诺诺带到他们面前，她怀中的小白熊也动了一下，似乎在打招呼。
陈一清轻柔道：“你好。”
魏三明没什么反应，只是多看了季来之几眼。
季来之：“诺诺，先陪我们从这里出去好不好？”
刘诺诺抓紧了自己怀中的小熊，突然她听见了一道细弱的女声，是她怀中的刘若若。
“去吧，求求你了，你不会后悔的。”
在物灵刘若若的哀求下，刘诺诺最终点了头。
囚狱的主人主动想离开这里，囚狱自然也就消失了。
囚狱唯一的钥匙自始至终都在被囚人的手中，只不过他们不愿意打开罢了。
刘诺诺刚点完头，周遭的雾气散去，世界回归正常，他们又回到那个虽然潮湿却无比真实的巷子里。
季来之抬起头，某个窗户旁站了个红衣女人，是罗月子，她静静地看着楼下的季来之，伸手要在自己手上拔下一片指甲，却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反应，好像有人在和她说话一样，于是她低下头和季来之对视。
季来之也看她，额间的印记若隐若现，像是警告。
一分钟之后，罗月子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她拔出来的红色指甲碎成粉尘，之后便消失了。
这个插曲没人发现。
季来之重新低下头来和陈一清交流。
季来之说要带刘诺诺去看看世界，具体怎么个看法，他们琢磨了一会，最后由季来之拍板去游乐园。
陈一清不太理解：“为什么看世界要去游乐园？你这纯是想去玩吧？”
季来之辩解道：“这你就不理解了，看世界只是一个说辞，我们最主要的是让她在外面感到快乐，你懂吗，这样她才不会随时缩回囚狱那个鬼地方去。”
季来之道：“我们得给她找到目标，顺便发泄一下情绪，你懂不懂？”
虽然陈一清不能明白为什么在游乐园能找到目标，但还是由着季来之卖了三张票···等等，为什么是三张票。
陈一清数了一下，道：“物灵不买票我理解，你那么大一个老板，一米九多的身高，不管放在哪都特别显眼，不买票过分了吧？”
季来之：“宠物是不需要票的。”
陈一清：“？？？？”
魏三明，“······”
陈一清看看季来之，又看看魏三明，千言万语最后汇聚成对季来之的一句：“哥们，你是真的猛。”
问这世间有谁敢把关着一堆亡魂的书店老板，还是千年级别的大妖当成宠物逃票，估计就季来之一人而已。
然而诡异的是，听完季来之的话，魏三明居然不反对也没有不乐意，而是顺从地变成一只毛发靓丽的黑猫，熟练地跳进季来之的怀中，甚至从容自得地舔了舔爪子。
魏三明适应宠物这个身份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刘诺诺指着季来之怀中的黑猫道：“是它，就是它把修好的陶瓷还给了我。”
她举起自己怀中的小熊，雀跃道：“你修好了我的小熊，它修好了我的陶瓷。”
刘诺诺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好像只是单纯表达自己的喜悦。
季来之摸了摸刘诺诺的脑袋，道：“不对。”
刘诺诺迷茫道：“什么不对？”
季来之指了指黑猫：“是它修好了你的陶瓷。”
他又指了指刘诺诺：“而修好了小熊的人是你。”
刘诺诺跟着他念了一遍：“修好小熊的人是我？我自己？”
一行人出发去了游乐园，g市的游乐园有号称最刺激的项目，也有温情的家庭版，陈一清身为天师，无论是飞还是抓鬼，那都是样样来过，自然不怕游乐园那些设备。
魏三明身为妖，自然也是不怕的，他不仅不怕，他还觉得不管是最高版过山车，还是最刺激版鬼屋，都远远够不上吓人这个行列，还没书店里关着的鬼恐怖。
但他却被严令告知，猫是不能上这些项目的。
魏三明，“……”
季来之拍着脑袋：“失误了失误了。”
然而魏三明怀疑他是故意的，因为季来之嘴角的笑就没停过。
于是黑猫只能孤零零地留在地面，看着他们上了过山车的队伍，自己则蹲在季来之规定的地方，时不时承受一下年轻人类的调戏。
他们甚少见这么乖巧的黑猫，于是都忍不住在那里咪咪咪的调戏。
魏三明磨了磨爪子，心想，咪咪咪个鬼，再咪一句我就给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表演个大变活人，吓死这群人。
但那些人类还在咪咪叫，黑猫也没有真的表演个大变活人。
季来之对于这些设备倒是很新奇，一副少见多怪的模样。
刘诺诺玩得很开心，游乐场的项目本身就有利于抒发情绪，刘诺诺不能像在囚狱里那样杀人泄愤，在现实世界里她需要其他情绪宣泄的渠道。
当玩完一次过山车下来之后，陈一清带着刘诺诺去买冰淇淋。
季来之则找到被调戏到扭头面壁的黑猫，魏三明身手灵活，一张高贵冷艳的猫脸足以吓退一些心怀不轨的人类，所以身上的毛发还是柔顺的，没什么凌乱。
看来他没让任何一个人类有机会碰到他。
季来之走过去，一把抄起魏三明，把黑猫的脑袋埋进自己的胸前，魏三明也不挣扎，任由季来之用手蹂躏自己的脑袋，直到季来之揉累了停下，他才抬起猫脑袋，睁着那双眼睛问：“消气了吗？”
季来之愣了一下，问：“我没生气。”
魏三明却固执道：“你生气了。”
魏三明：“你以前对我生气的时候，就会恶趣味地捉弄我，比如把我放到山神庙里被一群妖围观逗弄。”
以前…
那绝不是和现在这个人类季来之的以前。
他摸着魏三明脑袋的手一顿，道：“我现在也喜欢恶趣味地捉弄你，不是吗？”
魏三明蹭了蹭他的手，道：“你对陈一清说，我是宠物，你是故意的。”
季来之绝不可能这么形容魏三明，因为在季来之的记忆里，魏三明并不是他养大的猫咪，而是伙伴，书店的老板魏三明。
除非是融合了神明记忆的季来之。
因为只有神明记忆的季来之，才会知道，眼前的魏三明，是被自己养大的宠物猫咪。
虽然魏三明不止想当宠物。
可对神来讲，魏三明的存在确实是宠物。
神是故意的，魏三明想，神或许发现了什么，比如发现了他的心思，所以委婉的用宠物拉开他们的距离。
季来之弹了弹他的猫耳朵，道：“我确实是故意说你是宠物的。”
“但不是因为你想的那个原因，是因为…”
“我觉得你很不听话，特别特别不听话。”
“所以惩罚一下你。”
季来之：“猫猫不听话，说点他不爱听的罚一罚它。”
魏三明：“我就是宠物，宠物就是我！”（谁也别想和我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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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刘诺诺卷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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