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诺诺不是没有来过游乐园。
她只是很少来，她大多数时间都用在自我折磨，和被束缚在某个地方好好读书上。
她很少有自己的时间，带着并不沉重的心走在路上，或者来到这样玩闹的地方。
刘母刘父常对她说的话，就是学习可以改变人的一生，倘若她不好好学习，那她就将迎来不幸的一生。
刘诺诺过往的生活是沉重，焦急的，是不能喘气的，背负着巨大压力的。
然而在游乐园里，大家都是快乐的。
每个人的肾上激素被拉到极致，在刻意营造的关于生死恐惧中，获取到了极致状态下的情绪。
刘诺诺看见一群彩色气球从她身旁飘了过去。
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跟随着气球飘移，突然她似有所感，往前一步拉住了其中一个小孩，就在这一瞬间，前方的建筑物屋顶装饰突然倒塌，若是那个小孩还在继续往前走，就会被压在下面。
小孩脸吓得煞白，家长慌忙抱起他安慰，又对刘诺诺说了好几遍感谢。
陈一清恰好举着冰淇淋回来，他见状扫视了下周围，在倒塌物的屋顶处找到一缕黑色的雾气。
是一只怨鬼。
他在其他人不注意的地方随手甩出一张符将其击落，就在他觉得深藏功与名成功身退时，却被人扯住了衣角，他暗道不好，回头对上了刘诺诺发光的眼睛。
陈一清松了口气，还好是刘诺诺，不是别人看见了。
刘诺诺眼睛冒着星星问：“刚刚那个是鬼吗？你是天师？”
陈一清对刘诺诺道：“嘘，小声点··不过，你能看见它们？”
刘诺诺道：“看不见，但能感受到，从那一次差点死掉之后，就隐隐约约能感受到一些不同。”
她摸了摸怀里的小白熊：“我也因此可以感受到它的生命。”
陈一清的眸色幽深，嘟囔道：“若是放在天师门，也算个修炼的好苗子。”
刘诺诺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我可以跟着你学那个吗？”
陈一清，“………”
不好，他好像要拐走一个花季少女去当天师。
陈一清连忙拒绝了她：“你这个年纪不着家，你爸妈会报警的，我就成拐卖犯了。”
刘诺诺的眼神暗了下去。
陈一清犹豫了一会，掏出手机道：“加个联系方式，我远程偷偷教你。”
刘诺诺眼神又亮了起来。
陈一清摸着自己的良心，道：“天师门收徒的话，是要专心修炼，其他的事情，比如尘世中的学习啊，成绩啊，能兼得那就算你本事，不能的话我们也不是很在意，反正学保命的本事比什么都重要。”
刘诺诺眼神还是亮晶晶的：“可以不学习？”
陈一清：“那不行，这样吧，如果你能考上大学，随便什么大学都行，我不挑，只要你能上，我就收你为徒，怎么样？”
那对于刘诺诺来说特别简单，并且陈一清也没有给予刘诺诺压力。
刘诺诺第一次为这样的期待感到轻松。
陈一清朝刘诺诺伸出尾指，道：“拉勾？”
刘诺诺拉了上去，二人齐声道：“一言为定！”
刘诺诺抱紧了怀里的小熊，道：“我听若若说，她是和他们做了交易来救我的，救完我之后，我是不是以后就见不到若若了？”
陈一清愣住，看了她怀中的物灵好一会，才开口道：“我没办法帮你留下她，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遇，如果你真的成为了天师，那么我想，你会有机会重新见到和若若，和你一样的人。”
陈一清从怀里掏出一张符，他将符缠绕到刘诺诺的手腕上，一阵暖意流淌在她手腕间，刘诺诺问：“这是什么？”
陈一清道：“这是暖符，寒冷的时候用它，会感到特别温暖。”
刘诺诺：“好神奇。”
陈一清却说：“这是最简单的符，很容易学会的，只要你学会了，你随时都能感受到温暖。”
刘诺诺点点头，将符叠好仔细收了起来，她朝陈一清认真道：“我会考上大学的，到时候你要教我好多好多符，我也想成为有大本领的人。”
陈一清笑了笑：“那你到时可一定要记得，学艺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惩奸除恶，坚定己心，明辨是非。”
阳光和煦，照得人暖洋洋的。
黑猫蹲坐在石墩上，看着眼前的天师和少女，又偏头看着自己身旁的青年。
魏三明开口道：“你是故意让她和陈一清接触的。”
青年双手撑在后面，仰起头用脸接住日光，他闭着眼睛，姿态悠然，闻言轻声道：“总得给她找个目标，不然以后怎么办？”
季来之睁开眼，眼底流淌着不似人类的温柔，他道：“总不能每一次都靠外力去打破那个囚笼吧？”
他低下头，和黑猫的眼睛直视，猫的眼睛在阳光的反光中波光粼粼，很漂亮，像宝石。
但季来之比谁都清楚，这么漂亮的眼睛曾经受过伤，他费了很多心思才给养好，只是在夜间依然不太能看清。
因为这件事，他对魏三明始终抱有怜爱，即便过了很多年，他早已轮回转世，却还是会在对视的时候，不自觉想起多年前的那天，那对破碎的宝石之眼。
季来之抬手似乎想揉魏三明的脑袋，却不知为何又瑟缩了下，魏三明见状直接将脑袋撞了上去。
毛茸茸的触感从掌心传来。
季来之笑了：“你还是不喜欢人类吗？”
魏三明竖起耳朵：“不喜欢。”
季来之又问：“可我现在就是人类。”
魏三明顿了顿，道：“喜欢。”
季来之：“喜欢什么？”
魏三明坚定道：“喜欢人类。”
游乐场的时间突然停住了，刘诺诺接过冰淇淋的手停住，陈一清的笑僵在了嘴边，其他人的动作都停滞，唯有黑猫和季来之还在动弹。
黑猫被季来之手一点，就变成了高大的青年。
魏三明眼睛一秒都不敢眨动地盯着季来之，青年的头发变长，额间的印记出现，一切都是他一千年前最熟悉的模样。
神从虚空中抓出一束包扎得很好的太阳花，他递到魏三明面前，轻声道：“这一次他醒过来，应该会记得所有过程，或许还会恢复一部分前世的记忆，很快，他就会明白，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我是拥有全部记忆的他。”
神摸了摸黑猫的脑袋，轻声道：“你还是不愿意改变你的计划吗？”
魏三明很清楚，没有什么可以瞒过神明，即便是他暗地里琢磨了千年的计划。
魏三明点头：“只有这样，无相生才会死。”
神无言，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神说了最后一句话。
“所以我才说你特别不听话，固执的傻猫。”
时间与行人恢复如常，季来之身上关于神的一切消失。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季来之摸了摸鼻子，道：“我现在…应该还算不上你认识的那位神明，我只是有了他的一些记忆和能力而已。”
他还是季来之，原原本本，在人类世界以人类身份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季来之。
魏三明却说：“不，从始至终，只有你，不管是作为神，还是作为人，都只是你。”
季来之一怔，他完全没想过魏三明会这样回答。
他恢复的记忆只不过一些些，大部分都是在书店里和魏三明的相处日常，基本和日记描写的一致，其他的记忆他暂时还没有复苏。
所以季来之和那位神之间总是隔着一层朦胧的雾，他既觉得这个神是他，又觉得好像多了些什么东西。
在刚发现魏三明或许喜欢自己的事情时，他甚至还想过，魏三明到底是更喜欢可以呼风唤雨，救赎他的神明，还是更喜欢作为人类的他。
一想到这些，季来之的心就忍不住忐忑，猜忌。
他其实很清楚，他就是那位神明的事实，但他依然忍不住想，倘若他不是神明，魏三明还会喜欢他吗？
这个答案，完全苏醒的神明似乎已经替他问过了。
季来之说他是人类。
魏三明说，那他就喜欢人类。
魏三明还说，从始至终，只有他，不管是作为神，还是作为人，都只是他。
季来之心中一动，伸手拿起魏三明手中的太阳花花束。
魏三明正满脸疑惑，就见季来之把那束花挡在他们面前，挡去了其他路人的视线，一个吻缓慢而至。
魏三明望着季来之在面前放大的脸，脑子宕机了。
有人在猫妖脑子里放了炸弹，啪地一声炸得猫妖脑子都晃荡成一片了。
季来之看着魏三明懵住的神情，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张脸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可置信，却又带着点烟花绽放的惊喜。
季来之退开身子，砸吧了下嘴，道：“唔，人生第一次接吻，还挺软的。”
一只手伸过来扣住他的下巴，强制他重新偏过头来，季来之对上魏三明那双沉郁的眸子，还有越来越靠近的美丽脸庞。
红唇覆下，贝齿咬住季来之的下唇，重重的，似乎还咬出了血，铁锈的血味在口腔之中翻滚。
季来之不解地推开他，却见有什么晶莹的东西从半空中消逝。
好像是眼泪。
但魏三明没有一丝哭泣过的模样，仿佛那滴晶莹只是季来之的错觉。
牙好疼……[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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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刘诺诺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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