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豆婪不是人。
其实只是豆婪觉得嚼瓜子瓤费劲,这才给震成粉末的。
壳子不能,壳碎了,可就没有嗑瓜子的乐趣可言了。
豆婪揣着杏花簪子,返回光头村找师傅。
售卖癞蛤蟆包子的牌子不在了,被大雪压住了。
豆婪推门。
师傅正在院中静躺。
大雪正飘着,盖满了师傅一身。
好家伙!
师傅馅的白包子出来了。
七年来,师傅没挪动过。
豆婪喜欢看睡着了胸脯微微起伏的师傅。
他愿意看到死。
此时不行,师傅都快被厚厚的雪压死了。
豆婪从雪堆中扒拉出师傅。
师傅正沉沉睡着,一张脸玉白玉白的。
豆婪摸摸师傅的脸颊,亲了几口,再掏了掏,从口袋掏出三枚瓜子。
这三枚瓜子是很久以前的了,豆婪忘记震碎了。
剥去瓜子皮,豆婪颤抖着手,喂给师傅一颗大瓜子粒。
师傅是被嘴里的霉味呛醒的。
像吃了屎。
呸,一吐,师傅吐出不晓得陈多少年的瓜子。
“师傅。”豆婪两腿跪地。
一念出,压了雪停。
师傅吐着半截舌头,模模糊糊地睁开眼。
霉味过于犯冲,师傅又吐了吐。
师傅别了豆婪一眼,挖起两抔雪,一抔砸豆婪,一抔漱漱口。
师傅瘦了,细白的手腕仍绑着那串铃铛手串。
没有叮叮当当的铃铛声。
铃铛早已锈迹斑斑了。
“你回来了。”师傅咽下霉味说。
豆婪举着杏花簪子,“弟子回来见师傅了。”
师傅不瞧杏花簪子,“那么多年,只是找个簪子?”
“还有瓜子。我带回来的特产。”豆婪看师傅吐了的瓜子。
师傅跺跺脚,把瓜子碾碎。
豆婪吃惊又委屈地瞪着师傅。
师傅解释:“此等美味,非天与地不能享受。”
“师傅也能。”豆婪正欲再掏另两颗。
“不,我不能。”师傅极快反驳,按住他蠢蠢欲动的爪子。
师傅坐回椅子,“好了,你收回簪子,把雪扫一扫。”
豆婪不动,大喊:“弟子回来告别,来对师傅永远告别,来对师傅做弟子做不到的永远告别!”
“你在胡扯什么,我的好徒弟?”
师傅笑盈盈地踹了豆婪一脚。
比以往少了很多的力。
豆婪垂下头,彻底换了念头,想着就这样吧,便低声含血道:“弟子在狗叫。”
“今后别叫了。吵吵嚷嚷的,惹我头疼。”
“弟子遵命。”
师傅抓住杏花簪子,铃铛串松松剥落,簪子悬在左耳边。
豆婪看得心美滋滋的,想给师傅买支癞蛤蟆簪子了。
一珠散人来串门,豆婪很不欢迎。
一珠散人不是单独来的,她还带了她的一众姐妹兄弟:二珠散人,三珠散人……七珠散人。
七个珠有男有女,全是小妖精,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刀枪剑戟样样能耍。
眼神**裸的,打着豆婪的主意和师傅的主意。
七个珠想要豆婪和师傅与之欢愉,然后死。
师傅很欢迎七个珠,与之谈天说地。
豆婪忍了三个时辰,三个已在宽衣解带,谈天说地正往谈情说爱上转化。
师傅不拒,也不从,柔笑着摇着扇子。
豆婪忍不下去了,捡了条猪腿骨,一舞,聚七珠合体成了条神龙。
“吼!”
豆婪往上一跳,把神龙逮住,剥了皮,烤了一块肥.美的肉。
“给,师傅。”
师傅咬了口,“好吃嗳。”
神龙肉多,师傅与豆婪吃不完。
师徒俩心有灵犀,豆婪制招牌,师傅找人做包,开了家包子店,名叫癞蛤蟆大包子铺。
牌上题字:皮薄馅多,鲜香不腻,食之一口,羽化登仙。
无客来;三年,无客来。
第十年,来了个男人,名叫大珠,为人豪爽食量大,一口气买完了所有的包子。
大珠是个手腕高的妖男,可能是一到七珠的爹。
他人走了,不过留下了他要挑拨离间的痕迹。
豆婪抱着昏沉沉的师傅出浴,为师傅披衣时,见到了一张白手帕。
手帕秀美清爽,价值不菲,正中间印着一颗闪耀的大珍珠——大珠,还提有一句诗: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豆婪面无表情,趴在师傅雪白的脖边,狠狠嗦了一口。
“豆婪?”师傅吸着气醒来。
豆婪不见惊慌,递出那张手帕,“师傅看。”
师傅揉揉眼,糊里糊涂地问:“谁家俏女儿的?”
“师傅看呢?”豆婪反问。
“你若是想,我为你找找,予你暖个床。”
师傅离开豆婪而走,独自灌了灌酒,无精打采的。
因为师傅可不知道这是从她身上翻出来的。
豆婪没说明白,师傅误以为是豆婪珍藏的了。
豆婪不想在话语上顶撞师傅,他想在行动上。
豆婪是个如狗的行动派。
手帕碎成了千万段,大珠也碎成了千万段。
豆婪钳制住了师傅,做了憋了两辈子的事。
师傅被他顶撞的软弱无力,泪眼朦胧,手指攀附在墙壁上,像是一只命危的黑蜘蛛。
豆婪要师傅疼,又要师傅爱。
师傅的腚不仅白,而且软。
流水馅的包子一样。
豆婪爱师傅,爱师傅满身。
哪处豆婪都割舍不下。
师傅若是蚯蚓,豆婪得给师傅榨成汁。
只有在这种事上,豆婪不让师傅,其余时候,他都让师傅。
嗯!
师傅的天下第一不含水分。
颠鸾倒凤至昏天黑地。
乌鬓如烟铺红床,师傅被豆婪折腾的动都不想动一下。
在一只老母猪和一碟瓜子的见证下,豆婪和师傅拜堂成亲了。
喜字是师傅写的。
豆婪逼的。
“师傅情愿吗?”
“情愿。”
“师傅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你是豆婪,我的弟子。”
“还有吗?”豆婪小心翼翼地问。
师傅沉沉枕在豆婪的胸口,闭了双眼。
师傅的泪像花一样。
师傅的泪像箭一样。
师傅的泪像爱一样。
豆婪收拢着双臂,心花怒放。
然后……
完了。
师傅死了。
一夜过去了,只有那只老母猪哼哼叫。
豆婪拿兜里的两颗瓜子当暗器,对着脖子来了一下,刻了一条甚是漂亮的红线串珠脖子链。
死了。
那喜字永远不褪色。
它被豆婪吃了,连同师傅在大婚之日亲手做的糖三角。
师傅喜欢做甜味的包子,她说甜味的包子像豆婪一样。
豆婪打算下辈子给师傅做糖三角,做好多好多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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