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远指着自己道：“我是深闺妇人，你是乡野村妇，你觉得靠咱们如何报仇？咱们连刺客是谁都无从查起。”
白桃点头，她说的对呀！
陆知远见她逐渐认可，继续道：“如今你是监察御史，那么咱们就有权，就有了门路，就可以暗中察探沈楠被害的真相，对不对？”
“那元宝怎么办？”
“她既叫我一声二娘，那便也是我的孩子，我陆知远就算拼了命也会护她周全。”
白桃长吁一口气道：“行吧！”
为了大楠哥，为了丹水百姓。
宽平的官道上，一队车马正在有条不紊的前进着，由官兵两列开路，百姓们是避恐不及。
快到丹水地界时，这里变得草木黄落，就连鸟的叫声都带着一丝疲惫，路边随处可见倒地之人，乞讨之人。
也不知是喊了句“运粮车”，几乎所有的人都围了过来，围的那是水泄不通。
官兵都亮出的兵刃护着粮车，大喝百姓。
“退下！”
这是班头第三次警告了，随即他拔出兵刃道：“敢有犯上者，杀无赦。”
流民中也有代表，一个看起来很有学问的中年人，他拱手行礼道：“各位上官，我们也是五六天没有吃饭了，实在是饿的慌，求求各位匀给我们一些粮食吧。”
班头环顾这些悲惨的流民心生怜悯，但他横在面前的兵刃依旧稳当。
“不是我不给你，只是这些粮食都是有数的，需要到衙门核销再发给你们。”
“等你们核销完，我们早就饿死了！！！”
流民开始抗议，这里不乏一些身强体健的年轻人。
“刘兄，别跟他们说了，直接抢，人总不能被饿死！”
被唤刘兄的人来不及制止，那个年轻人就冲了上去，却被班头一脚踹倒，刀很快就指着他的喉咙。
“慢着！”车内传出女子的声音。
“这位先生，我有话问你。”
“您请说，学生刘赫定当知无不言。”
“据我说知，朝廷已为丹水城运粮两次，那些粮食绝对够丹水百姓三个月的生活。”
“我们都是丹水城附近的人，支流附近的村落也损失惨重，我们背井离乡来到丹水，本以为可以领取朝廷的救济，谁知丹水城竟将我们拒之门外。”
“为何？”她的声音十分温柔，让人听得很舒服，让你忍不住放下戒心，与之亲近。
“县令说，朝廷派的粮食只够丹水城的百姓，我们外来的流民，他们无能为力。”
说完刘赫抬头期望的盯着马车，等了许久都未再有人说话。
流民内部又开始议论纷纷，他们饿太久了，看着粮车的表情如狼似虎，而这个车队只有五名衙役，如果真抢起来，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老王，就地放粮！”马内终于又有动静。
王班头回首道：“沈相公？”
“本府说了，就地放粮！”
马车门开了，出来位蓝衣的俊后生，一撩袍角十分潇洒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来人身材高挑，宽肩细腰，即使穿着质朴的蓝衣也让人眼前一亮。眉眼英气，举止潇洒，但那杏眼仰月口却又有添得几分秀气。
刘赫心中感慨：“好一个白面俊书生。”
白桃来到的刘赫面前道：“刘兄，麻烦你组织好百姓，排队领粮，期间不得发生口角，不得打架斗殴，否则本府立刻停止放粮，你可听清？”
刘赫先是一愣，随即立马跪地口道：“多谢上官，多谢。”
“还不快去组织？”
“是是是。”
在刘赫的组织下，流民们有序的排队领取粮食，王班头递给刘赫个烧饼道：“先垫吧垫吧。”
“多谢。”刘赫看着不远处亲自派粮的那个人道：“上官如何称呼？”
“监察御史沈相公。”
白桃答应假扮沈楠后，第一件事就是前往丹水放粮，这是沈楠未完成的工作，也是白桃一直挂念的事。
“好官，真的是好官呀！”
刘赫快速把烧饼吃完来到白桃身边。
“是你呀，刘兄。”她笑起来很是好看，像春日里的太阳般。
“御史相公就地放粮的义举，我等没齿难忘。”刘赫再次郑重的行礼道。
“应该的。”白桃手里的活依旧没有停。
每人两斤米，两斤面，给的不算多，但流民们很满足，更何况这位御史相公还每人发了烧饼，这可是能直接下肚的食物，一个个吃的不亦乐乎。
“这种粗活，交给我吧。”
白桃负手而立看着有粮拿，有饼吃的人们，再次扬起了笑脸。
若是当年也有大官来雍城放粮，婆婆就不被饿死，元宝也不会饿的每天哭，那么小的人最后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救命！”
队伍内突然有一人晕倒，白桃连忙跑了过去，抬手就去掐人中，可惜那人没有一点反应。她向马车处喊道：“秦秋池！救人！”
书生模样的人从车上下来，很不客气的白了眼白桃，才低头去看情况。
“无碍，只是饿晕了。熬点粥给他喝，歇息几天就好了。”
秦秋池的态度，刘赫看在眼中，他有些好奇的问着王班头道：“这人谁呀，敢给沈相公脸色看？”
“秦师爷，他从不正眼看人的，我们都挺怕他。你说奇不奇怪，明明是位读书人，身上竟然有一股子杀气，看久了头皮直发麻。”
刘赫没有附和只是道：“不能以貌取人。”
“官人。”马车窗口伸出纤细地玉手，柔若无骨的撩起一角窗帘。
白桃连忙来到窗口，也不知二人在说些了什么。
王班头见刘赫一直盯着马车，也不等他问就说道：“这是我们御史夫人，镇南伯爵府家的千金，珠城有名的才女。”
刘赫感慨道：“沈相公真是好福气呀。”
这边白桃蹬着车架子，翻身就上了粮车道：“诸位，我说几句。”
现在白桃的威望在这群流民心里非常之高，所有流民都停下里听着她的训话。
“正如王班头所言，这些粮食都是需要核销再有衙门发放，今日我就地放粮本就违规，所以各位先垫吧一下，等三日后来丹水城领救济。”
流民齐齐的看向刘赫，刘赫连忙道：“听从沈相公的安排。”
“好嘞。”白桃从粮车上跳下来，指着这车粮食道：“这一车粮食我就留给诸位了，咱们后会有期。”
白桃的车队在流民的恭送下，慢慢的走向夕阳。她看着流民相送的画面沾沾自喜，没想到当官是这种滋味。
陆知远看了她一眼道：“你别高兴的太早，丢了这车粮，丹水城不好交代。”
“会被怎么样？”
“御史相公知法犯法，重则丢了你这顶乌纱帽。”
“对不起，我看着那些人就想到了以前的经历。”白桃说着说着头就低下去了道：“你长在高门大院，不知道饿得滋味。”
“你看不得饿肚子的人，难不成我就是冷血之人？其实你当时不下车，我也会派粮给他们的。”
“你有两全的法子？”
陆知远点头道：“我会先给流民们发咱们自带的干粮，然后派人去丹水城知会县令，快马加鞭衙门的人半天就能到，到时候现场核销粮食，最后你在出面就地放粮，衙门畏惧你的官位，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哪怕日后他们告黑状，咱们也有理可辩。”
“你 ……”白桃惊呆了，她此时哑口无言，如此缜密的计划，自己计算想个三天也想不出来呀。
“你下次别再自作主张了，遇到事情咱们三个人要商量着来。”
陆知远看着白桃听进去了，也没再多说什么。
她本是心善，奈何蠢笨。
“那现在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什么？”白桃眨了眨眼睛一副求知的模样。
“就看丹水县令是什么人了，他若是巴结上官的慵官，那就好办，若是个刚正不阿，认死理的官，这关怕是不好过。”
白桃摆手一笑道：“放心，这世上最多的就是慵官。”
陆知远一个眼神射了过来，白桃缩了缩脑袋，这姐弟俩的眼神真是如出一辙啊。
“你现在是探花郎沈楠，少说多看，别露馅，保住这身官袍，咱们才能报仇。”
“是是是。”白桃缩些脑袋道。
-丹水县城-
“下官丹水县令苏明拜见上官。”丹水城的县令一步三鞠躬的将白桃一行人请进了衙门。
白桃冲着陆知远挑眉一笑：“第一种。”
陆知远却低头理了理袖子避开她的眼神。
县令回首道：“上官说得什么第一种？”
“咳咳。”白桃正好身形道：“没什么。”
“这便是衙门内宅，委屈上官暂时居住这里。”
秦秋池上前问道：“驿馆呢？”
“师爷有所不知阿，朝廷拨的赈灾银子不太够，我就紧着民居修复，驿馆没人居住便荒废了。”
白桃点点头，赞赏苏明这种为民的举动。
“那就不打扰上官休息了。”
元宝趴在秦秋池背上呼呼大睡，白桃将她抱了下来：“睡得这么熟吗？”
陆知远已经将床铺整理好了，她轻声道：“来。”
“怎么了？”
陆知远从衣服里兜掏出银子道：“到时候打点苏明用。”
“二十两银子！”白桃看了眼熟睡的女儿轻声道：“给他这么多！咱们还剩多少？”
伯爵府被烧成灰，啥也没落下。陆知远就把身上的衣物首饰当掉换了些钱，秦秋池也当掉了随身佩刀，才换来装扮一行人的行头。
陆知远说了，沈楠的后台是伯爵府，不能让人觉得伯爵府倒了，一定要给他撑住面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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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切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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