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语被贺政柏冰冷的视线钉在原地,悻悻地闭上嘴,眼神飘向别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沙发绒布。
怎么跟赵粤莓一个德性,都臭着张死人脸!她心底恶毒地咒骂。
姜惠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脸上堆砌着过分热情的笑容:“哎哟,莓莓回来啦!快,快坐!菜都齐了,就等你们开饭呢!”她目光扫过贺政柏,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赵明远紧随其后,搓着手,微微弓着腰,引着贺政柏往餐厅走,姿态带着明显的讨好:“贺总,这边请,这边请。”
赵家阿姨鱼贯而入,将精致的菜肴摆满餐桌。
“贺总,您请上座!”赵明远站在主位旁,殷切地示意。
赵粤莓仿佛没听见,径直走到餐桌最末端的椅子坐下,将自己与这虚伪的“家宴”拉开距离。
“我坐这里。”贺政柏低沉的声音响起,他迈步走向赵粤莓,极其自然地拉开她身旁的椅子,落座。动作流畅,带着不容置疑的宣示意味。
赵明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贺总,您这……”
贺政柏微微侧头,一个眼神扫过去,平静无波,却让赵明远瞬间噤声,额角渗出细汗。“咳,坐,都坐,坐!”他慌忙招呼其他人入座,掩饰尴尬。
席间,赵明远殷勤地捧起一瓶包装奢华的酒:“贺总,这是我珍藏多年的好酒,您尝尝。”
说着就要往贺政柏面前的高脚杯里倒。
“不喝酒。”贺政柏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手甚至没有离开桌面。
赵明远倒酒的动作僵在半空,手臂尴尬地悬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啊…这样…好,好,不喝酒好,健康!”他讪讪地放下酒瓶。
周语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翻了个白眼,用不高不低、刚好能让桌上人听清的声音嘀咕:“热脸贴冷屁股,白费劲。”
姜惠在桌下用力踢了她一脚,眼神警告。赵明远更是狠狠瞪过去,目光凶厉。周语撇撇嘴,终于彻底消停,她知道这个继父翻脸无情的底线在哪里。
没过多久,赵明远又按捺不住,搓着手,小心翼翼地试探:“贺总,听说您最近在新能源领域风生水起啊?眼光真是独到!”
赵粤莓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她知道赵明远的目的,但没想到他如此急不可耐,吃相这般难看。
桌布下,她的脚尖轻轻碰了碰贺政柏的小腿。
贺政柏放在桌下的手,自然地移到她腰侧,安抚性地、极其短暂地轻拍了一下。那微小的力度和温度,像一道无声的电流,瞬间熨平了她心头的焦躁。
他抬眸看向赵明远,语气平淡无波:“赵总感兴趣?”
接下来的饭局,几乎成了赵明远的独角戏,他极力吹捧,旁敲侧击。
贺政柏偶尔简短回应一两句,字字如冰。
周语埋头吃饭,不敢再出声。
当贺政柏最后说出:“具体项目,赵总可以联系我助理高铭详谈。”
赵明远脸上终于绽开一个近乎狂喜的、真实到扭曲的笑容,连连点头:“好好好!一定!多谢贺总提携!”
赵粤莓心中疑惑更甚:他为什么要给赵明远机会?
饭后,赵明远搓着手,试图挽留:“莓莓也好久没在家住了,今晚不如就……”
“不必。”贺政柏干脆利落地打断,起身准备离开。
两人刚走到玄关,二楼楼梯口传来周语娇嗲又带着明显恶意的声音:“姐姐,等等!”
赵粤莓脚步顿住,抬头。周语倚着栏杆,手里晃着一个包装花哨的礼物盒,笑容虚伪:“姐姐结婚后都没回娘家,妹妹特意准备了新婚礼物给你和姐夫呢!姐姐上来拿一下嘛?”
赵粤莓眼神一冷。
楼上此刻空无一人,周语想干什么,昭然若揭。但她不打算再躲。
“好。”她转头对贺政柏低声道,“等我一下。”
贺政柏点头,目光沉沉地扫了楼上的周语一眼。
赵粤莓推开周语虚掩的房门。周语立刻把礼物盒塞到她手里,脸上是掩不住的恶意和期待:“姐姐快打开看看呀!我精心准备的!”
赵粤莓面无表情地拆开丝带,掀开盒盖。里面,是她小时候最珍视、如今却被撕扯得支离破碎、棉絮外露的旧玩偶残骸。
更刺目的是,压在最下面的,是她和母亲谢琴唯一一张珍贵的合影,照片上,母亲温柔的笑容被一道粗暴的裂痕生生割裂!
一股尖锐的痛楚瞬间攫住心脏!赵粤莓眼眶猛地红了,怒火如同岩浆般喷涌!她没有任何犹豫,手腕一翻。
“哗啦!”
整个盒子连同里面肮脏的“礼物”,被她狠狠扣在周语精心打理的头发上!碎屑、棉絮、破碎的照片,劈头盖脸洒了周语一身!
“啊——!”周语猝不及防,尖叫着跳开,狼狈不堪。她气急败坏,扬手就朝赵粤莓脸上扇来!
赵粤莓精准地擒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同时,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反手抽了回去!
“啪!”清脆的耳光声在房间里炸响!
周语捂着脸,又惊又怒,声音尖利:“赵粤莓!你敢打我?!信不信我叫我妈!”
“叫啊!”赵粤莓逼近一步,眼神如寒冰利刃,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淬毒,“看看赵明远现在更看重我这个能给他带来利益的‘贺太太’,还是你这个只会惹是生非的拖油瓶?你觉得他知道了,是会帮你,还是为了讨好贺政柏,把你扫地出门?”她盯着周语因恐惧而睁大的眼睛,一字一顿,“周语,收起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以后离我远点,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周语被她的气势彻底震慑,脸色煞白。论打架,她根本不是对手。本想羞辱对方,却自取其辱。
她不甘心,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用最恶毒的话做最后挣扎:“哼!就算你现在嫁了个有钱人,对你嘘寒问暖,天天戴着那对破戒指装恩爱,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在演戏?小心步你妈的后尘!被男人玩腻了就甩了!”
“哦,关你屁事。”
赵粤莓冷冷地打断她,眼神里只剩下彻底的蔑视和厌烦,仿佛在看一团垃圾。她不再给周语任何眼神,转身拉开门,大步离去,将周语怨毒的诅咒关在门内。
楼下,贺政柏看着赵粤莓快步走下楼梯,眼眶微红,周身散发着未散的戾气。“走了?”他问,声音比平时更低沉。
“嗯。”赵粤莓低应一声,率先走出门。
车内,沉默蔓延。
赵粤莓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兴致明显低落。贺政柏从后视镜中观察着她紧绷的侧脸,以为是自己答应赵明远惹恼了她。
他打破沉默,解释道:“答应赵明远投资,不代表让他挣钱。”他顿了顿,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赵粤莓回过神,声音有些疲惫:“我知道。生意上的事你比我懂。赵明远贪得无厌,他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剩下的,你看着办就好。”她的心思显然不在这里。
贺政柏了然。
是楼上那个蠢货的“礼物”。他打了转向灯,车子驶向另一条路:“带你去吃夜宵?看你刚才没怎么动筷子。”
赵粤莓沉默了几秒,轻轻“嗯”了一声。
是啊,都是过去的事了。母亲现在过得很好,她又何必让那些腐烂的过去继续侵蚀自己?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浊气都吐出去,转头看向贺政柏,眼睛亮了起来:“去买草莓慕斯蛋糕!”
“好。”贺政柏唇角微扬,方向盘一转,朝着她最喜欢的蛋糕店驶去。
甜美的奶油和新鲜草莓的滋味,总能最快地抚平她心头的褶皱。
半个月时间悄然滑过。赵粤莓膝盖和手掌的伤口已基本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粉痕,每日涂抹着祛疤膏。
工作室的装修在她膝盖结痂后,便在贺政柏的“专车”接送下恢复了监工,如今已进入收尾阶段,焕然一新。
更让她雀跃的是,十一月底发给国外的邮件,终于收到了积极的回复!
心情愉悦地哼着歌,赵粤莓想起之前的承诺。她拿起手机,指尖轻快地敲击屏幕。
草莓酱:【贺总,今晚有空赏光共进晚餐吗?餐厅我来订。】
几乎是秒回。
H:【荣幸之至,夫人。】
最后两个字让赵粤莓脸颊微微发热。似乎自从赵家回来后,这个称呼就被他自然而然地固定了下来,带着一种亲昵的占有意味。
赵粤莓比约定时间稍早抵达餐厅。走进预定的位置,却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已经端坐在那里,姿态从容。暖黄的灯光勾勒出他英俊的侧脸。
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他们第一次正式吃饭的场景。不过,心境早已不同。
她笑着走近:“贺总今天这么积极?比我还早。”
贺政柏闻声起身,动作一如既往的绅士,为她拉开座椅,深邃的眼眸含着笑意:“夫人召唤,岂敢怠慢?”
这家餐厅是赵粤莓和季茵夏的据点,她如数家珍地向贺政柏介绍招牌菜,并细心地结合他偏好的口味推荐了几道。
点饮品时,贺政柏的选择让赵粤莓微微睁大了眼睛,他点了一杯名字花哨、色彩缤纷的特调,和她常点的那款风格迥异。
“你什么时候也好这口了?”她忍不住问,眼神里满是惊讶。
“看你每次喝得那么开心,”贺政柏拿起水杯抿了一口,目光坦诚地看向她,“也想试试看,是什么味道让你着迷。”
精致的菜肴很快上齐。
赵粤莓点的葡萄味特调在灯光下呈现出梦幻的紫罗兰色,点缀着细碎的金箔。
贺政柏那杯则是清爽的蓝绿色,像夏日里沁着水珠的薄荷柠檬冰。
贺政柏尝了一口,在赵粤莓好奇的注视下,给出了一个让她意外的评价:“嗯,味道很特别。”
他竟然真的会尝试,甚至能给出评价。
晚餐进行到一半,赵粤莓握着叉子的手微微收紧,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贺政柏敏锐地察觉到了,放下刀叉,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想说的话。
空气中流淌着轻柔的音乐,却掩盖不住她加速的心跳。
这段时间的相处,那些刻意的客气早已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和亲近取代。她确认自己对他有了超越合约的感觉。
季茵夏的话在耳边回响:既然缘分到此,为什么不试一试?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眸,勇敢地迎上他深邃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餐厅柔和的灯光映在她清澈的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却无比坚定。
“贺政柏,”她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在流淌的音乐中显得格外清晰,“你对我有感觉吗?”
不等他回答,仿佛怕勇气溜走,她紧接着说道,目光紧紧锁住他,不允许他有丝毫回避:“我想和你试一试。不是合约,不是演戏,是真实的感情。我不确定我们之前那样算不算喜欢,但我需要确定的感情,我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确定的答复。”
短暂的沉默,仿佛时间被拉长。
贺政柏深深地凝视着她,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清晰而炽热的情感,如同平静海面下涌动的暗流终于找到了出口。
他没有任何迟疑,低沉而有力的声音穿透了背景音,清晰地落在她心上: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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