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喜书画斋,爷孙俩一起安抚一只炸毛的余念念。
“心疼心疼!我跟你一样心疼白砚!”
白老的语气像哄小孩,余念念的不满仍挂在脸上。
白砚眼里藏着笑意:“念念,爷爷是知道我每次吃虾只会胃疼,不会有危险,所以才没那么着急。”
余念念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感情疼的不是你自己?我这是什么?皇帝不急太监急?
“不过,话说回来,你母亲怎么突然回来了?她这次回来是干嘛的?”白老正色道。
“她......又离婚了。”白砚低声道,“分了一笔财产,自己一个人回国了。”
“所以,就来找你来了?”
白砚点点头。
余念念听得云里雾里,但又不好开口问,毕竟,这是别人家里事。
这时,白老像是察觉到她的疑惑,也没当她是外人,扭头对她道:“小余,你别介意,白砚的母亲在他小时候就跟他爸爸离婚了,以后啊,也不会插手白砚的事,你放心!”
余念念小声嘀咕:“......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放心......”
白砚看向白老:“爷爷,她已经插手了。”
“哼,我不会允许她再胡来!”白老扽了扽拐杖,“还有你,你自己也要强硬一点,别被她牵着鼻子走!就说这次,她叫你回来,你就真的丢下小余一家人回来了?你怎么这么听话!”
余念念赶紧替白砚说话:“白爷爷您别怪白砚!他也是没办法的!那位翁女士手段高明,找了个人蹲守在我家楼下威胁白砚,白砚是为了顾全大局才先一步回来的!”
白老充分演绎什么是两幅面孔,换上一副笑脸冲余念念道:“好,小余啊,你这么体谅白砚,我就放心了,你爸妈那边,没生气吧?”
“......没,我解释过了,白砚家里有急事,他们能理解。”
“好!那我觉得啊,下次,两家——”
“下次啊!”余念念赶紧起身,把白砚从椅子上拉起来,往后面的桌子边走,“下次还不知道啥时候呢,白爷爷,这次,先让白砚养好身体吧,粥都快凉了!”
粥确实凉了。
余念念跟在白砚后面进了他家店铺后屋,看着他把粥倒到陶瓷碗里,再放进微波炉里热。
等着的时间,她十分小心地问:“翁女士在你几岁的时候离开的?”
叮——
微波炉发出声声响,白砚将粥拿出来,领着余念念到桌边坐下。
“你是不是很早就觉得我的家庭很奇怪了?”白砚问。
余念念不敢承认,但眨巴的眼睛和四处乱转的眼神替她作了回答:是。
“我很小的时候,有过一段完美的家庭生活,就像你们家那样。后来 ,我爸的生意做得大了,几乎每天都要在外面应酬,把我的教育和生活都丢给了我妈。我妈晚熟,生性自由散漫,那段时间带我带得很崩溃,在我小学快结束的时候就丢下一切逃走了。我爸很生气,但拿我妈没办法,只能离婚还我妈自由,把我送到老街跟爷爷一起生活。”
白砚语气平淡,像在说别人家的事情,若不是余念念见过他被他妈一通电话击溃的样子,几乎就要以为他的过去对他的现在没有任何影响。
“你现在已经长大了,她伤害不了你了。”
白砚沉默着,良久,才轻声说道:“我永远忘不了,小时候,她温柔抱着我的样子,只要那个画面还存在在我的脑子里,她就能轻易地刺穿我。因为我见过她的温柔,而她的不再温柔,是因为带我生活太难、太累、太绝望。是我自己杀死了她作为母亲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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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颜喜书画斋回茶馆的路上,余念念抱着饭盒,失魂落魄。
“余老板,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都没听到!”陈帆从身后追上她。
“我在思考一个医学问题......”余念念喃喃道。
“哦?说来听听!”
“如果你有一个陈年伤口,表面上已经好了,实际内里溃烂了,但这时你发现伤口里面有当初没取出来的刀片,你很受折磨,问,应该怎么治?”
陈帆沉吟片刻,答道:“我觉得应该先挂精神科。”
余念念:“......嗯?”
“对啊!这人肯定脑子有毛病才觉得里面有刀片,有刀片的话人早死了,还活到现在?嗯,一定要先挂精神科!”
“......你才精神病呢!你今晚别来我天台调酒了!”
“啊,别呀余老板,那可是我的精神支柱!”
余念念站住,认真地看向陈帆:“来都来了,我采访你一下,你的成长过程中,有没有遇到过‘妈妈不够爱我’这样的烦恼?”
陈帆的脸色微变,摇头:“没有,只有‘妈妈太爱我’这样的烦恼。”
余念念:“......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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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茶馆的柜台后,余老板边对着手机念念有词,边在小本本上记着什么。
“脱敏反应......增加致敏源在主体周围的暴露......通过少量多次的刺激,达到帮助主体积累抗体直至克服过敏反应的目的......”
小优拿着扫帚路过,听了一耳朵,狂皱眉头:“老板,你在干嘛?”
“我在查一些医学方面的知识。”
“然后呢?”
“然后形成治疗方案。”
“......你这听着不像要治疗,像是要投毒。”
余念念“啧”了一声:“你懂个屁!”
小优把扫帚一扔,扶着余念念的肩膀猛摇:“你是不是想要给小白哥喂虾好让他脱敏?你清醒一点啊!新闻上说了,这属于变相投毒!性质恶劣!会坐牢的!”
余念念被她摇得快散架了,大喊一声:“不是你想的那样!”
小优停手:“那是哪样?”
余念念极为认真地说道:“你仔细想想,生活里,是不是你越缺什么,就对什么越渴望?越不了解什么,就越觉得什么东西有吸引力?”
小优想了想,点点头。
“实际上,等你拥有了、了解了一件事情之后,往往觉得它很无聊,没什么大不了!”
“没错,我爸给我买第三个香奈儿的时候,我就悟出这个道理了。这不是‘脱敏’,这是‘祛魅’!”
“......那我再换个说法,你学游泳,一开始怕水怕得要死,后来,教练一脚把你踹进水里,你猛呛了几口水之后发现,你可以浮在水面上,压根淹不死!水一下子就不可怕了对不对!”
小优:“听上去有道理,不过,我爸给我请的私人游泳教练不敢这么对我,他在我家私人泳池很有耐心地教我直到我学会为止。”
余念念:“......换人!你是我带过最差的一个!”
余念念一屁股坐到魏大爷对面:“魏大爷,你下棋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必克你的招数?”
魏大爷想了想,清了清嗓子:“毕竟我是‘老街棋王’,必克我的招式么,倒是没有,只不过有些莽撞的下棋路数,十回里可能有一回着了道。”
他指了指刘大爷:“像老刘这种水平极不稳定的棋手,就容易出这种邪门招式!”
余念念:“很好!那你是不是需要多一点这样的邪门招式,来历练你的棋术?”
魏大爷:“......那倒也没有,我能躲就躲,不是没人的话,谁跟他下!”
刘大爷愤怒:“好你个老魏!居然敢藐视我!看我不卧薪尝胆杀你个出其不意!”
余念念沮丧:“脱敏还是隔离,这确实是个问题......”
几分钟后,沮丧消失,余念念举着手机连下了几单道具,嘴里振振有词:“行不行的,都试试就知道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还有比天仙情况更差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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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颜喜书画斋。
冬日暖阳从外面洒进店内,照得柜台里太师椅上坐着的白老昏昏欲睡。
里面的沙发上,白砚举着本书,半眯着眼睛,慵懒地翻看着。
“今天小余还送粥来么?”白老问。
白砚想了想,嘴角微微上扬:“应该会吧。”
话音未落,哒哒哒——一阵高跟鞋的脚步声踏进店内,脚步声之上,店门口出现的女人身影婀娜多姿——长长的大波浪,修身的连衣裙,腰肢纤细,顾盼生姿——除了手上抱着的保温饭盒有点违和以外,其他堪称完美。
“白砚,喝粥了。”女人说话的声音也似乎特意调整了下,听上去格外甜腻。
白老的瞌睡彻底没了,从椅子上站起身,顾不上拄拐杖,走了出来,瞪着眼睛:“小余,今天是什么日子,需要这么隆重?”
白砚走近了,从头到脚将余念念观察了一番,看到她手上还做了美甲,微微皱眉:“余念念,你在作什么妖?”
说着,一把将她拉进店内:“大冬天穿这么少,不怕冻死么?”
动作间,什么东西掉到地上,余念念赶紧停住脚步:“啊,我的道具!”
她将那长筒形的东西捡起来,在白砚面前展开,是一张海报。
“看,一位姓‘翁’的女明星,你认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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