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念,你到底在干嘛?”
颜喜书画斋,白砚问把自己打扮成“翁女士”的余念念。
“我在尝试一种脱敏疗法,让你对翁女士快速脱敏。”余念念像讲解项目方案似的一本正经讲解她的治疗方案,“我的理论基础是这样的:自从你妈在你小时候离开了你,你就一下子缺失了母爱,母亲成了你的某种‘敏感源’,只要触及,你就会受伤害,所以你选择逃避,但是,逃避得了一时,逃避不了永远,伤口没有好全,会疼一辈子。我们长痛不如短痛,让你快速全面适应‘翁女士’的存在,让她的元素全方位包围你,短期可能痛苦了点,但是一旦适应了,你就再也不会因为她的一举一动而产生过敏反应了。”
说着说着,音量降低:“当然了,这是我一厢情愿的办法,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如果你不愿意,我马上停止。”
白砚眼眸深沉,看着她只穿了连衣裙冻得微微颤抖的手臂,还有被假发粘得有些泛红的鬓角,轻轻叹了口气,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余念念,有时候,真不知道该说你是精明还是愚笨......”
“嗯?什么意思?”
“走吧,跟我去个地方。”
白砚将她怀里的保温盒放到茶几上,拉起她的手臂,走出店铺。
——————
半小时后,两人走进白砚在市中心的那间公寓。
白砚带着她走到一间唯一关着门的房间门口,从怀里掏出把钥匙,开了房门。
里面,是一间没有任何家具的房间,但地上摆满了东西,玩具,零食,书本,衣服,杯子,帽子......来自世界各地,零零散散,摆了一地。绝大多数都是新的,只有房间中央,一小圈空地上,一叠明信片被翻看得磨了边。
“这都是......?”
“都是我妈寄来的。离开之后,她热衷于给我寄东西,可能是想弥补对我的亏欠吧。但我一直很倔强地不用她寄来的东西,爷爷、爸爸,都知道,只要她寄来了新东西,都会被我扔进小房间锁起来。但他们都不知道,我每隔一阵子,都会来看她写的明信片。”
他走到中间,捡起地上那叠明信片,上面的字迹不算好看,歪歪扭扭,一看就写得匆忙。
“她很懒,不会专门给我写信,只会在出去玩的时候随手给我寄明信片,但这也比那些冷冰冰的礼物要好。”
他转回身,看着余念念:“你说,我选择逃避跟她相关的一切。是,在别人眼里,我可能是这么坚决地逃避了,但是在这个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地方,我很没出息,我一遍一遍地看,我简直......太懦弱了。”
余念念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白砚被自己撕裂得这么狠,她不知所措了。
“那......我要怎么才能治好你......我实在想不出办法了......”
白砚笑起来:“你怎么这么笨,我贪恋的只是一个温柔的拥抱而已,你给我就好啦。”
“这么简单?”
“你愿意的话,就很简单,你不愿意的话,就是世界上最难的事情。”
余念念一点点靠近他,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腰,感到他也抱紧自己,将脸深深埋进她脖颈里,深深地呼吸了一口。
“是每一天。”他的声音沉闷道。
“什么?”
“我说,每一天都需要一个温柔的拥抱,直到治好我为止,你愿意么?”
余念念迟疑着:“只是拥抱而已,对么?”
白砚沉默下来,过了很久,才说道:“或许某一天,拥抱可以变成亲吻,以及其他,但是,在那之前,像你希望的,慢慢来,我可以等。”
“......好。”
拥抱延续着,直到一阵闷闷的笑声将它打破。
余念念皱眉:“你在笑什么?”
“余念念,你早上出现在店门口,笨拙的样子,真可爱。”白砚的笑意止不住。
“你!”余念念推开他,脸上染上一层红晕,“我都自曝了我是小白,你还好意思嘲笑我!”
白砚又走上前,抱回来:“你就像一个怀揣金手指的学霸,偏要学学渣套网上查来的公式,又努力,又可爱。”
这话说得既不像夸,也不像损,余念念冷哼一声:“我早就说了,这道题对我来说太不公平了!”
白砚的身体突然定住,隔了几秒,扶着余念念的肩膀,看向她的眼睛:“余念念,你骗我。”
余念念不明所以:“骗你什么了?”
“你说那晚的事你一点也不记得了。”
“!”余念念惊恐万分。
那晚!那晚,就在这间房间,她在白砚背上大喊:这道题太难了!一点也不公平!
完了!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她一把又抱住白砚,躲避他的视线:“我说忘了就是忘了!你拥抱怎么还不认真!我要反悔了!”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鸵鸟小姐。”
——————
中午,回到老街,远远地,余念念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趴在自家店铺落地窗上。
她小心走近,走到那个小身影的侧边,看清楚他藏在帽子下面肉乎乎的小脸蛋和直直望着大屏幕的眼睛——是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
余念念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魏大爷和王大爷正在焦灼地角逐当天的胜负。
“小孩儿,你怎么不进去看。”她戳了戳小孩的肩膀。
小男孩很沉稳,直起身,望了她一眼,眼珠子黑白分明:“我没钱,而且,小孩子不能喝茶。”
“谁说的,小孩子不喝浓茶就好啦,我从小就喝茶。我带你进去看,不收你钱。”
小孩眼睛亮起来:“你是老板?”
余念念点点头:“走!”
进了店里,余念念倒了一杯淡淡的绿茶递给他,他小大人一样道了谢,捧了茶,站到魏大爷和王大爷桌边,默不作声地看着。
“哟!哪儿来的小孩儿,能看懂么?”王大爷笑道。
小男孩也不回答,只是指了指棋盘上一个点,冲魏大爷道:“下这里,他就快输了。”
两个大爷听了,都一惊,仔仔细细看了看他指的那个点,接着,发出连声惊叹。
魏大爷:“这小子还真会点棋!”
王大爷:“你小子,你看出来也不能说出来呀!”
其他桌的几个大爷闻言都聚过来,围着小孩问这问那,小孩颇有大将之风,一一作答。
这时,他手上戴的小天才手表响了,他走到一边去,接起来,喊了声“妈妈”。
聊了两句,对面问了什么,他答道:“找了家店看别人下象棋。”
后面,又答:“有两个下得还行。”
“嘿!”魏王两个大爷对视一眼,一齐笑了,“小萝卜头,口气倒不小!”
小男孩丝毫不受影响,安安稳稳接完电话,走到余念念面前,问:“老板,我可以在这里待到吃晚饭的时候么?”
余念念想了想,回道:“你家大人不催你回家的话,就可以。”
小男孩:“我妈说,让我找个靠谱的店待着,我刚刚考察了下,你的店很靠谱。”
余念念被他逗笑:“就刚刚?你还做了一番考察呐?那请问你是怎么进行考察的呢?”
小男孩煞有介事:“老师说过,爱下象棋的人,心思不会太坏,你的店里都是爱下象棋的人。”
一旁的刘大爷听到这话,开心地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这小子,眼光还挺毒辣!既然你还有一会儿才回家,来来来,跟我下一盘吧!”
小男孩摇摇头,指着魏大爷和王大爷:“我只跟最好的下。”
“噗!”余念念笑出声。
刘大爷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你这小萝卜头!要我说,你这么大年纪的小孩儿最讨人嫌,跟我家乐宝一个样!你看不上我,我还不稀罕跟你下呢!”
说着,气哼哼地坐回去喝茶。
几分钟后,余念念端了盘草莓,送给刘大爷,又冲他使了个眼色。
刘大爷矜持了几分钟,还是忍不住,又端着草莓凑到小男孩面前,引诱:“他俩还早着呢,你闲着也是闲着,跟我先下一盘吧,爷爷请你吃草莓!”
小男孩这才坐到了刘大爷对面,一老一小摆起了棋盘。
五点,天色黑下来,巷子里飘进饭菜香。
一下午,刘大爷输得多赢的少,但总的来说,有来有回,两人下得兴致高昂。
小男孩看了看手表:“我得回家了,下次我再来。”
刘大爷与他握握手:“我也得回家了,下次来还找我,我天天都在。”
男孩点点头,走到余念念面前,极有礼貌地道:“老板姐姐,今天谢谢你,我明天可以再来么?”
余念念笑得开心:“下了一下午棋,嘴巴都变甜了,当然可以来,我们茶馆欢迎所有喜欢象棋的小棋友!”
有道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第二天上午,茶馆里正如往日一样下棋的下棋,闲聊的闲聊,门突然被推开,门口传来一声脆脆的童声:“就是这里!”
只见前一天来过的小男孩大步跨进店里,后面跟了一串小萝卜头,进来后,看到满茶馆的棋盘和墙壁上大大的直播屏幕,嘴里发出阵阵惊叹:“哇!好大的屏幕!”“好新的棋盘!”“这个茶叶罐上还有象棋小人呢!”
瞬间,茶馆大堂里挤得满满当当。
余念念和小优面面相觑。
这时,门又被推开,一个身材高挑、相貌清俊的男人走进来,走到余念念面前,伸出手,微笑道:“您好,我是附近象棋学校的老师,我叫何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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