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中午吃太饱了,坐在实验室里一下午盯着数据浑浑噩噩,何嘉南干脆啪地合上电脑,又交代师弟师妹有事给自己去电话,就果断去了大操场继续今天未完成的晨跑。
畅快淋漓地跑了半个小时,看看时间,来得及快速洗个澡就过去计机那边的教师公寓楼赴约。饿是饿,却根本没心思吃饭。
深秋的天总是黑得特别快,把毛巾裹在头上、小跑回自己公寓时,他却留意到学校侧门处的两个身影。
H大东北门外的一台车子上,驾驶坐上的陈潮君递给唐晔一个看着像首饰盒一样的东西。
唐晔打开看了看:“啧,现在部里的设计怎么都这么华丽,我们男生怎么用了。”
“倒不是。只是这个款是我给你挑的。”
“就你这眼光,我该怎么说你!”
“你还纠结华丽啊?现在十几二十岁的都能把自己玩出花儿来。”
“怎么说我也是老师,要低调融入教工环境好吧。老啦,没那份引人注目的心了。”
“你26老了?那我这32的得拄个拐?”陈潮君差点没笑出来,从首饰盒中拿出一只玫瑰金色的耳环:“把头侧过来。”
“你帮我戴?万一给人看到,你还找女朋友不?”唐晔轻笑。
“要是真给人看到,你就大大方方说我是你男朋友不就成了?”陈潮君尽量轻轻地把“耳环”的短针穿过他左耳的耳洞。
唐晔的耳垂粉嫩而半透明,吹弹可破,但陈潮君只能收敛心神,虔诚而专注地完成手头的事。
这个是他通过同是科学部里的生物研究所朋友弄到的最新的能感知情绪变化的脑电波收发仪。
凌晨三点,当监控小组通知他,唐晔又开始解离性漫游——就是类似于梦游那样手脚僵硬地走在一片漆黑的校园里时,真的把他吓得车子都开不利索。
许是刚来到人口密集环境的不适,唐晔的PTSD症状再次发作。
他四点钟来到H大时,唐晔已经被一名壮实的安保引着在操场跑道上绕着圈子,之后自己一直陪在他身边,直到他清醒过来。
见唐晔轻晃脑瓜,陈潮君忙问:“夹疼你了?”
“不是,好久没戴耳钉,有些不适应,”唐晔倒毫无所谓,“走了。”
“送你进去。”他下车时,陈潮君也从另一边车门下了车。
“行啦,就这一小段路。今早你也辛苦了,晚上早点休息,我会按时吃药。”唐晔刚想挥手告别。
“你看你这人,知道今天开始降温不,还穿那么少。”陈潮君脱下外衣递给他。
唐晔不甚在意地笑笑,想推开。
那男人抖开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又握了握他的手:“啧,手冰成这样子。”又用自己的手心紧紧包着这双看似纤细柔软的手。
“唐晔!记得你有什么想法时,一定要打电话给我,好吗?你的电话我24小时都会接,不要不找我!……你要记住这是我的工作!我的工作、还有他们的工作就是要保护好你,不要让我失职,不要让我失去你,好吗?”陈潮君不禁抓紧他单薄的双肩,又猛地把他抱在怀中,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背。
“陈潮君,如果我脑子里还有一丁点儿正常,那个部分我应该留给你。我清楚知道你是我的医生,是我的朋友和重要支持者。请你也保持你的专业性,不要因为一个病患而陷入自我质疑。你要永远记得,你真的很棒!只是你面对的是一个这么困难的病例而已。”被他拥着的唐晔倒是没有动作,只是诚恳地对他表示了谢意。
不远处,何嘉南远远地看见那男人给唐晔披衣服、又暖手、最后还把他抱在怀里。
今天中午他的问题,现在已经有了答案。
说真的,自己真是不排斥同性恋啦!真的一点也不!
但他只是想不到,唐晔也可以喜欢上男生;他只是想不到,唐晔原来喜欢的就是男生。
现在他记起来,那男人不就是几星期前在那个墓园的停车场上碰见那个?所以当时他身边的白衬衣男孩,不正是唐晔?
自己竟没把他认出来、觉得像也不敢确认。
不过,见那男人这两次对唐晔都那么温柔,自己也总算可以放心了。
一定是跑太久了,得歇歇!何嘉南感到一阵胸闷,但很快就拍了拍胸脯,把这种不适强按了下去。
这么想着,他回到自己公寓时,动作就变得慢慢悠悠:平时洗战斗澡的他先是把自己弄得每根头发、每个毛孔都一干二净,又仔仔细细地把脚趾缝里的水都吸干了,吹头发时也抓得根根分明;再一边煮了个丰盛的牛肉汤面、煎上个太阳蛋,把窗户前的小桌子擦得干干净净,就差没点个蜡烛了,才一根根把面条吃光。
再打开电脑看看师弟刚发来的新数据,归总写了简述再发给裴Boss,再查查邮件刷刷视频,才九点多。
哎,唐晔的欢迎会去还是不去呢。想着,他打开微信与孙山的聊天窗,想无论如何找个理由推掉算了。
就在他打了删、删了打时,对话框里竟弹过来一条信息。
孙山:大忙人,你啥时候到啊?
他马上回复:这不还是我们实验数据那事儿么。
孙山:赶紧的找个借口跟你们老裴说说!都十点了,再不来,我们都快结束了。
结束了更好。何嘉南心里说。
未见他回复,孙山已又发了过来,这次是条语音,听着喝酒喝得舌头都大了:“喂,我说句不好听的,你中午还跟人小唐熟悉得很,该不是后来他跟我们坦白了他是那啥,你介意了?你俩高中那么多年兄弟情,都可以说放弃就放弃,那老孙我可看不起你啊!人家那啥关你啥事儿呢,对吧?”
天啊,真不是!
听着孙哥这条语音信息里的说话音量毫不遮掩啊,要是旁人,特别是唐晔也听到了,这该怎么办?他要是误会自己看不起他、疏远他,怎么办?
说着,何嘉南恨不得瞬间移动到现场。
特别是孙哥发来的下一条图片信息,茶几上堆满啤酒瓶,还有不少歪倒在地板上,仔细一看,图片一角拍到的唐晔手里还拿着一瓶,边喝边和同事们说着话呢。
……怎么回事啊?他们喝了多少啊?唐晔被他们灌多少了?
何嘉南抄起外套就冲出了门。
“不见不散”酒吧离他们学校东北门不远,他们这班年轻老师有时也过来聚聚。
何嘉南一进门,同是物理学院的上届师兄就招呼他坐过去。
只见好几人都喝倒了,一问原来又是孙哥发明了新玩法:桌子上12个打开的啤酒罐子,有些是真啤酒,有些是刚喝完的啤酒罐子里混入饮料和高度酒,混了多少没人知道,反正谁输了谁任选一瓶干完。
也不知今晚是不是走了狗屎运,物理狗就剩他一根独苗了。现在见师弟何嘉南过来,兴奋得差点没喊哥。
他还没坐稳,小林老师一见他就大声揭短:“哎小何,你再不快点儿来,你这高中同学都差点把你内裤颜色给爆出来了啊!”边一把搂上唐晔的肩膀,还顺势压在他身上。
唐晔旁边还坐着另一个计机的,却一手推开小林:“你滚,别人家小唐公开了性取向你就随便对人家动手动脚好吧,都兄弟呢是吧。”又一手圈住唐晔的脖子。
小林笑骂着:“你才心思不正!那天我才见你让小唐帮你改论文,你还凑那么近看!”见唐晔一直被右边那人按在臂弯里,小林不干了,上手就猛地一扯唐晔的手臂。
“啊!”许是手腕被扯疼了,唐晔惊叫一声,但估计他也喝了不少,变得稍稍沙哑的嗓音让人感觉春色旖旎。
何嘉南气得不行,又不知自己在气什么,明明这家伙刚两三小时前还和男朋友在学校门口卿卿我我,现在夹在几个大男人中间干什么?
“喝呀!”坑货师兄递给他一瓶开过的啤酒。
“你说这啥?!”他一闻这呛鼻的酒味,这都不知是饮料里倒上酒、还是酒里倒饮料。
“大家都这么混着喝,看谁运气好,你运气不好……”
何嘉南长腿一迈到来到唐晔面前,接手了他手里那瓶东西一闻,还好真的是啤酒,但看唐晔那迷离的眼神,都不知已被他们给他灌了多少瓶。
看来这班人不是没倒,只是还没倒彻底。酒精早就上头了。
何嘉南哪还敢再喝,叫人过来把账结了,又一再吩咐侍者别再给他们上酒。
回头帮唐晔甩开紧紧环住脖子的那条手臂,又尽量在护着唐晔的手腕的情况下、硬把小林的手指掰开,在两人中间生生把唐晔架起来就走。
瘫倒在沙发上的小林还不死心地一把抓住何嘉南的裤腰带:“哎我看看小唐说的你那颜色是不是真的。”
要不是看在同事份上,何嘉南就一拳呼过去了。
平时他们喝大了时也不是没玩过更过份的,但不知为什么他就不舍得唐晔留在他们当中。
明明这家伙都有男朋友了,我是帮那看着就是个好男人的人护着这家伙!他一再重复这理由到自己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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