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医生来的时候林汀澜体温又涨了三条杠,直奔三十九摄氏度,徐阿姨深怕他体温不断往上升,那人要烧坏的。
采取的办法是直接挂水,季医生诊断林汀澜是病毒性流行感冒,正值春夏交替,这几天常下雨,林汀澜的抵抗力比别人差太多,伴侣刚离世,公司的事务压在他肩膀上,导致心力交瘁。
综合各方面因素,他生这场病简直意料之中。
吊水一时半会儿吊不完,中途还要换瓶,可以预计医生今晚无法离开值庭了,徐阿姨给医生收拾了一间客房,洗漱用品也准备上。
林汀澜吊水时异常难熬,想睡因为头痛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没过多久又惊醒,如此反反复复,不知今夕是何夕,双唇也失去血色,就是个易碎的瓷娃娃。
守在他身旁的祁衍眉眼没舒展过,季医生不是第一次医治林汀澜的感冒,按照往常,这才刚开始,还没到食欲不振,精神萎靡,吃什么吐什么的地步。
等都经历一遭过后,打的点滴逐渐起效,发发汗水散热,基本能控制住病情,体温会趋于正常。但期间很是遭罪,尽管人痊愈,那也消瘦不少,需要花费点精力补回来。
再度苏醒时,林汀澜烧得口干舌燥,迷迷糊糊吐出几个字,他想喝水。
医生和阿姨差不多隔半个小时来一趟房间观察林汀澜的情况,这里只有祁衍在,祁衍替他倒了半杯水,扶着他把杯子稳在嘴边。
唇角沾了温凉,添了几分色泽,林汀澜下意识吞饮解渴,半杯水见底,骨节分明的手指拭过他唇边水迹,他睁开眼睛,瞳孔倒映祁衍的脸,一秒钟后又闭上,人往下缩,不由自主寻找那片冰冷舒适的地方。
侧脸贴在宽阔有力的身躯,对方身上的寒意可以短暂缓解灼烧,他讨到好处,顺势朝对方怀里钻。
祁衍立即搁下水杯,未免怀里人碰到针管致使血液回流,虚抬着他的右手,提醒道:“汀澜,别乱动。”
以林汀澜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对这句话有反应,他依旧寻着冷源靠近,祁衍拿他没有办法,只好依着他,换个让他靠得更舒服的姿势,平躺上床边,防止压住输液管。
林汀澜仿佛抱了块冰不愿意松手,近距离下,祁衍垂眸极为耐心看着他,生病的伴侣没有平日里西装革履的鲜亮,那张惹人注目的脸染了病气,百折不屈的面具藏起来,罕见露出脆弱感,这样的反差戳中心怀。
中途季医生换了瓶吊水,阿姨又给林汀澜测了体温,三十九点四摄氏度,徐阿姨更愁了,但也无可奈何,去厨房找了冰袋,用毛巾包裹着给林汀澜敷上,然后为他补充了点水分。
兵荒马乱到凌晨五点,等明天继续输液,医生拔掉针管,棉签止血,温度暂时停留在三十九点五摄氏度,他和阿姨终于可以松懈些许,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房间里亮着小夜灯,万籁静寂,明黄的灯光晕染温情,祁衍一触碰林汀澜,他就半晕半醒追着靠上去,祁衍嘴角带了笑意,眸光深不见底,点了点他的眉骨。
若是能够通过发汗散热,温度应该会降低,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实在讨厌他被病痛折磨。
***
浑身滚烫的林汀澜觉得自己溺在岩浆里炙烤,好不容易得到解救脱离于苦海,可是下一秒又被沉进摸不到边际的火湖。
逗弄他一般,他莫名生出焦躁,许是领会他的挣扎,少时他被清凉气息包裹了个满怀,就像是凉风过境,天空飘起了细雨,密密麻麻的雨滴落在他的鼻梁,脸颊,锁骨,他从这场雨中感受到了惬意。
紧接着这场雨势越来越大,深入到心口,腰腹,甚至腰际上方的那颗黑痣,将他淋湿彻底,遍野星火被浇熄淹没,火湖化作碧蓝汪洋。
他深深喘口气,眼睁睁看着雨滴变成了游鱼,浸泡在汪洋里,游鱼温柔亲吻他的身体,带着他一同往深幽下坠,疯了,快要窒息了。
手情不自禁伸出水面,岸上是痛苦的灼烧,令人避之若浼,岸下又是无法承受的欲念,感官被无尽放大,他彷徨在中间上不了岸,冰火两重天。
漫天暧昧粘稠的笼罩里,有谁呼唤他,连他的名字也染上欲色,在攀越那道屏障之际,山石崩塌,汪洋断流,所有都随着一声低鸣消散。
胸膛起伏间,林汀澜鬓发冒出汗水,那张脸朦胧缱绻,呼吸沉重,肩膀还在微微颤抖,眼前闪过细碎的光,他平躺着缓了好一阵,直到枕边人下床,他才神思回笼。
发生的一幕幕太不堪回想,即使高烧脑子一团浆糊,他也清楚刚才究竟怎么回事,粘腻无时无刻提示着他是如何放纵的,脸上泛起愠色,他蹙起眉快要失声:“祁衍。”
被他恶声恶气称呼的祁衍从沙发的案几上抽了纸巾,漫不经心擦干净手指,然后走近他,开口低哑道:“嗯,我在。”
逆着光线,祁衍身上穿着不合尺寸的睡衣,身影高大挺拔,衣领被蹭得松散,第一颗扣子早已不知去向,阴影投落在无可挑剔的五官,颇有几分慵懒餍足。
那副淡定的模样极其不可理喻,林汀澜目光触及对方长裤,有些地方湿了,星星点点,是他留下的痕迹,霎时被蛰似的垂下眼,质问堵在心底。
他微含怒气启齿道:“你这是趁火打劫。”
祁衍将纸巾扔进垃圾桶,煞有其事回应:“那汀澜你是共犯。”
怎么一回家就没把挂符挂上呢,林汀澜后悔不已,然而后悔已经晚了,华青应该在所有形容祁衍的性格前面加一条,厚颜无耻,他气得转身不理对方。
“医生说散热有助于退烧。”祁衍补充道。
有用这种方式散热的么?林汀澜抵着枕头不作声,他没那个精神和对方对峙,只能以此表示抗拒。
半晌,床角一阵窸窣,他的鬓边被蹭了蹭,身后传来话语声:“发了汗水,好好睡一觉。”
浑身粘腻,能好好睡一觉才怪,林汀澜打定主意自食其力,撑着双手意图起身,他发现头重脚轻的感受又加重了,甚至有点晕眩,眼前泛黑,很难不怀疑他是否有力气走到洗手间。
“要做什么?”祁衍扶着他,肌肤相接的那一刻犹如触电,他颤着躲避了一下,没看见对方眼神变深。
“想去洗手间?”祁衍反应过来。
是的,林汀澜想去洗手间自己处理脏污,前车之鉴,他不敢让唯一陪在他身旁的鬼帮忙了,但他也明白可能靠自己不太现实,于是陷入进退维谷的困境,撑起上半身顺应不适。
“汀澜什么时候会学会依赖我?”祁衍语气可惜,接下来的举止却截然相反。
林汀澜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人都有些懵,做鬼还是做人体力大的念头胡乱跳动,他手臂攀附着墙面,祁衍斜在门口,闻声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平淡说道:“汗水粘着很腻。”
祁衍兀自点头:“你还有精力折腾么?”
林汀澜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变成这样,他借用被子蒙上双眼,眼不见心不烦,所有知觉都汇聚在了祁衍手里的毛巾,和之前物理降温不同,这回是全身,包括腰腹和双腿,还换了一套睡衣。
他尤其懂得怎么让自己不尴尬,那就是把祁衍当作工具人。
工具人祁衍尽职尽责,收完工,他拉下被子,林汀澜不曾睁眼。
于是他手指按在林汀澜的薄唇上,道了声,“睡吧。”
***
次日上午,雨过天晴,别墅区山林弥漫着泥土的芬芳,阳光照进房间,温暖和煦。
徐阿姨做了蔬菜清粥端上楼,彼时林汀澜还在熟睡,她把人叫醒,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更换新鲜空气。
林汀澜靠在床头,喉咙十分干涩,喝几口水润润嗓子,头还是很晕沉。
无滋无味用完早餐,阿姨量了体温,取出体温计,她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还好还好,降到三十九度以下了。”
林汀澜听到掀起眼皮,参照以往案例,他向公司请了五天病假,意味着有五天的时间基本浪费,手头的工作缓慢推进,但现在看来好像没有那么严峻。
“你接着休息,待会儿医生上楼再给你吊水。”阿姨收了餐碗走出房间。
医生第二次出现在林汀澜面前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脸色比起昨晚好许多,医生给他换了个位置扎针。
几瓶吊水挂下来他的体温得到控制,都在三十八点五度左右,往良好的方向转变。
下午进了点清淡的饮食,林汀澜稍微有胃口,配着小菜多用半碗米饭。
困在房间里,拿过手机查看一番,他回复完其中一些人的消息,盯着屏幕发呆,五分钟过后,他掀开被子,下了床缓慢行走,想去洗漱提提神。
温热的水哗哗流泻,洗漱台前镜子正对着浴室,里面景象一览无遗。
林汀澜擦干脸上的水抬起头时,镜子里照出来的一件黑色西装猝不及防撞入眼帘。
那是祁衍放在这里的西装。
仿佛不在家的男主人故意突显存在感。
他身形一顿,脑海闪过凌乱无章的画面。
求证般解开睡衣领口。
他紧紧盯着镜子,看见自己的锁骨上,有一枚深红的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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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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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降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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