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要个机器人照顾你？”徐枫杨揉着眼睛道，“不用担心它窃取情报，废弃就拔它电池。”
“这是新房子，没来得及配置。”谢边看电视都是挺直脊背，“我也不是很喜欢机器人，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徐枫杨不同意，“可以洗碗做饭打扫家务。”
谢边道：“我习惯一个人。”
徐枫杨吐槽霸总就是不一样，机器人也算人嘛？反正徐枫杨自己不会因为要享受孤独的快乐而去忍受家务的磋磨。
新闻还在继续。
“流窜于可可星、贝塔星一带的军火走私海盗团伙近日遭到联盟政府军队的围追堵截，在赫里少尉的指挥下，于12月3日成功抓获团伙二号头目……”
正拿着手机玩俄罗斯方块的徐枫杨听到“赫里”的名字，转过头看谢边。
谢边岿然不动，道：“看我干嘛？”
“你的副手升官了哎。”徐枫杨道：“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谢边道：“转身有声音，至于赫里，他有这个实力。”
徐枫杨突然心生惋惜，如果没有受伤的这两年，谢边也应该继续是各大媒体的宠儿，政坛挥斥方遒的精英，战场无往不胜的英雄，而不是跟他一起窝在公寓里，吃一碗没什么味道的面。
“刚刚那碗面是不是很难吃？都是酱油味，怪怪的。”徐枫杨客观评价自己的手艺道，“要是有机器人就好了，做的肯定比我俩好。”
谢边语气平平道：“我对吃的没什么追求。”
徐枫杨叹气道：“那就是难吃了。”
在徐枫杨看不见的地方，谢边露出一个稀薄的笑容。
“没关系，我不在乎。”
悠闲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晃三天过去了，待会儿徐枫杨就要给谢边拆掉纱布。
小熊猫幽幽上线：“徐枫杨，你不对劲。”
徐枫杨正在刷牙，含糊地说了个“什么？”
小熊猫在他脑袋里打滚，不满道：“你的态度很有问题！”
漱口结束，徐枫杨一边擦脸一边笑，“怎么了，这不是进展得很顺利？”
“像咱们这样的攻略型系统，别的攻略者都是积极主动，想方设法呵护任务对象，巴巴地跟在后面随时准备为任务对象扫除困难，博得好感，以求最快速度完成任务，可你呢！”
小熊猫摆着指头数落他，“身为助理，让长官做饭！长官都瞎了，你真好意思！”
徐枫杨冤枉，“他早上6点就起来锻炼，我疯了啊起这么早！再说他做的全是没滋没味的面条，剩下的两餐都是我做的好吧！”虽然也没好吃到哪里去，但做饭多烦人啊，怎么不是付出了？
“你不给长官泡茶就算了，长官每天还要给你泡杯茶！”
徐枫杨觉得这猫在无理取闹，“他又不是手断了，自己喝茶顺便给我倒杯茶怎么了？衣服是他洗的还是地他拖的？”
小熊猫不罢休，“他在那儿看新闻，你就不能帮他分析分析形势，显得你有用点？就知道玩手机！”
徐枫杨更冤枉了，“我倒是要有这个智商啊我去分析国际形势，系统有没有给我加这个外挂你不清楚？！”
“非得加外挂你才能分析？这不就是中年男人酒桌上吹牛皮都能来两句的空话，你整两句能咋的！”
徐枫杨哭笑不得，“你怎么东北腔都来了——总之你别管，我有我自己的想法。”
“你就是想当男妈妈，徐枫杨！”小熊猫恨恨道，“我这两天可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觉得他是你创造的，你跟照顾儿子一样宠着他！”
徐枫杨一愣，“男妈妈”是什么鬼？！
“你敢说对他没好感？敢说没点溺爱的心态？敢说你没端着妈妈的心态给他洗衣服？！”
小熊猫都这么义愤填膺了，徐枫杨浅浅反思了下他这两天的行为，确实有点像......
不是行为，主要是心态。
小说里也提到谢边从小到大都很优秀，他看谢边的确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不提他年纪比谢边大，照顾一下是应该的，主要是谢边这个人确实很耀眼，耀眼到他即使深爱这个角色，真正来到他身边时，还是有些出乎意料......
而且吧，不知道为什么，徐枫杨对谢边总有一种亏欠感，他也很莫名其妙，就总是想补偿他，想让他开心......
打住打住，真要成“男妈妈”了！
小熊猫还在不依不饶，徐枫杨真是怕了他了，怎么可以这么聒噪。
“我承认，我不想用那套伺候金主的手段对他。”徐枫杨低着头铺床，没什么感情道：“跟谢边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你就当是我独特的攻略方式吧。”
小熊猫顺嘴就想反驳，但突然脑袋里出现一个画面，他又危险地刹住了车。
怎么差点给忘了那件事......
徐枫杨没管他，不啰嗦了更好。铺好了床，徐枫杨关上房门来到客厅，谢边坐在桌前等他拆纱布。
徐枫杨拆纱布也带着口罩，主要是靠得太近他不太好意思，拆完道，“好了，睁眼吧。”
此刻的时间是手术后第三天的晚上，房间的灯光全灭，只窗帘缝隙间露出一点点楼下路灯的微弱光线。
谢边睁眼的那刹那有些许不适应，但很快就顺利睁开了眼睛，看见站在窗边的青年。
虽然夜色朦胧，只留下他的轮廓，但是比之前看他的视线清晰多了。
窗前的青年陌生又熟悉，他不曾清晰看过他的脸，但他的声音、走路拖拖拉拉的节奏、举手投足间的小习惯，又在这几天的亲密接触间变得无比熟稔。
徐枫杨关心道：“感觉怎么样？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就拉开窗帘了。”
闷在口罩里的声音听得不太真切，谢边点点头，徐枫杨摘掉口罩，拉开窗帘露出整扇落地窗。
晚上六七点正是小区热闹的时候，放学的孩子、下班的打工人在楼下吵吵闹闹，一户又一户的灯光亮起，照亮千家万户的温暖。
谢边第一次用自己的眼睛清晰地打量徐枫杨。
他是一个一眼就能让人有好感的人，身量清瘦颀长，头发比军队规定的略长，柔和俊秀的五官，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意。
此刻他懒散地倚靠在窗边，正如这几天他留给谢边的印象那样，浑身上下充满溢出来的松弛感。
“我看见你了，徐枫杨。”谢边道：“过来一点。”
徐枫杨依言靠近，坐在他边上的座位上，好奇地在他眼前挥挥手，道：“还可以吗？应该没什么问题。可能今天晚上眼睛会有点酸胀，这是正常现象，睡一觉就没事了。”
他又指指屋里的灯道：“今天晚上灯就别开了，太刺激眼部神经，明天适应了自然光之后，你的生活就会完全恢复正常了。”
“好，谢谢。”
徐枫杨笑了，“谢什么，举手之劳。”
谢边却道：“怎么会是举手之劳，能让你这样顶尖的医生身心受累，不可能是一场小手术。”
徐枫杨想，不过是兑换了商城道具使用，自己没出力，只是看了两个小时的书，有什么累的？
小熊猫提醒道：“对于他来说，你做完两小时的手术之后，就哭天喊地要休息，那是真的累了。”
徐枫杨黑线道：“......谢谢你提醒我，但我没有哭天喊地！”
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徐枫杨转移话题道：“在这里坐着干嘛，回房间休息休息吧，你可以试着打开起夜灯这样微弱的光试试，都是一个过程。”
徐枫杨说着，习惯性伸手扶他，谢边顺着他的力度站起来，又突然止住了脚步。
徐枫杨刚想问“怎么了”，瞬间又想起来，谢边的眼睛好了。
他立刻松开手，歉意道：“不好意思，我给忘了，你可以自己回的吧？”
谢边却没动，“你为什么要帮我？”
好吧，徐枫杨无奈地想，谢边还是想起来了这回事，真执着。
徐枫杨转过身面对他，吐出一口气，一脸的坦然道：“我不希望你受伤。”
谢边眨了下眼睛，没说话。
徐枫杨琢磨怎么讲才不像个居心叵测的人，“你对我来说......很......很特殊，就是有段时间我过得不太好，想找点精神寄托，就把你当成救命稻草。”
为什么会开始看小说？心理医生建议是这么建议徐枫杨的，找点自己曾经的兴趣，试试能不能召唤一些对生活的希望，也就有了这奇妙的穿书之旅。
谢边道：“我？”
徐枫杨点点头，如果谢边只是一个纸面上的人物，哪怕徐枫杨确实喜欢，也未必能像心理医生希望的那样，对真实生活生出太多的盼头。可现在他活生生在徐枫杨面前说话，脱离了剧情安排的悲惨未来，意义又完全不一样了。
从真实改变谢边的命运开始，徐枫杨确实对生活有了点渺茫的热情，这点热情全都寄托在谢边身上了。
“你可以因为能力不够，而到不了很高的地位；可以在战场上断手断脚，我相信你依然可以重新回到权力的顶峰；甚至你可以战死沙场，这些都是你在自己的意志主导下，清醒地去做的。但是如果说你因为眼睛受伤而被迫——”徐枫杨的情绪不受控制地激动起来，眉头皱的很深道，“坦白说，我接受不了。”
谢边这样的天之骄子，要么一路平步青云，到达他应该到达的位置。要么全力以赴战死沙场，赢得生前身后名。再不济断手断脚甚至半瘫也不影响他的斗志和能力，但不能是无能为力。
不能是困在看不清的世界里做困兽之斗，直到消磨掉最后一丝希望，被人惋惜和同情。
“谢边，你不应该是那样的结局。”
他是遗憾的，遗憾这样骄傲的人却只配那么草率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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