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檀昙一出灶房门便看见院子里呼啦啦进了一群人。
她挨个数过去,扛着锄头是大儿子林更生,拿着镰刀的是二儿子林更苗,背上背了柴火的则是小儿子林更有。
三人身后,一手扯一个小脏孩耳朵正教训儿子的是中午见过的大儿媳妇崔氏崔翠翠,背猪草的则是二儿媳张氏张霞云,慢悠悠坠在后头的是小儿媳写氏谢艳秋。
算上提前回来的杏花和香秀香月,再加上她自己,这个家一共有12人,这还是没算上外嫁二女儿梨花的数!
在李檀昙观念中这算是名副其实的大家族了。
林家三个儿子看见老娘清醒过来,个个高兴的跑过来问候。
“娘,咋样,觉得头还痛不?”
问话的她大儿子林更生,他身上拥有着这个家传统艺能,那就是又脏又臭。
这家人绝了,咱能这么不讲卫生呢?她下午看门口路过的村民们也不是这样的啊!人家一样的干活一样的秋收,但大多看起来都干净得很,偏偏只有林家院子像猪窝,林家人个个拎出来脏得也能和那大街上要饭的媲美。
林更生黝黑脸上的关心不像是做假,他身后的两个弟弟神色和他如出一辙,看来确实是真心实意关心她这个老娘的。
但既是真心实意,又为何不送她去医馆呢,她额头上这伤口可算不得是什么小伤。
“还没死呢!亏得我命大,没被那一推撞死,倒是差点被满脑门的青蒿毒死!”说毒死夸张了,青蒿药虽不对症却也没有将她直接带走那么大的威力。
但李檀昙就是想从这几个便宜儿子口中知道原因,老娘重伤,不送去医馆,反而随意敷衍两坨青蒿糊糊是个什么意思?
这个疑问也不是给她自己问,而替原身问。
即使原身在晒场时便已经走了,但林家的儿子们不知道啊,面对满脸是血晕死过去的老娘,只简单抬回家扯了把野地里药不对症的草药糊上未免太冷血了些。
她这话一说,面前三人以肉眼可见的惶恐了起来,林更生更是苦着脸,他结结巴巴的解释,却解释不出个什么名头来,“娘,我们兄弟几个怎敢毒死娘呢!”
还是老二老三从旁找补,李檀昙才知没送她去医馆的原因。
归根结底就是这三个儿子手中没钱呗,林家的钱全被捏在原身手上,藏在家中哪个旮旯林家其他人一概不知。
林家兄弟三人,手头没钱便想着去村里借些,拜原身打遍大湾沟无敌手的战绩,村中便没有一户人家是没被她得罪过的。
这些人家见到林家人不躲得远远的便算顾念同村感情了,怎么还可能借钱给林家治病?
那推了原身撞石头上的田家,更是趁着林家兄弟送老娘回家的空档不知躲了哪去。
兄弟三人打去田家要钱上县里看病时,田家能主事的大人早跑了个光。
只剩几个半大孩子看家,兄弟三人总不能扯着几个不知事的孩子不放,让田家赔钱带老娘去看病的心思也就暂时化成了泡影。
独有林家大伯愿意帮上一帮,不过他家也是一大家子人,平日里存的丁点银子也早在上月给儿子下聘时,花用了个精光,这次林家兄弟三人上门时,寻摸了个遍也只找出二十个铜板和一袋子白面。
这点钱哪里够去县里看病?兄弟三无奈只等寻了些认识的草药砸碎敷在老娘的头上,一切尽人事听天命。
李檀昙听完沉默良久,实在不知该作何评价。
“行了,我知道了。”
林更生三兄弟看着站在灶房门口神色莫名的老娘,也不知她在想什么,满面严肃,三人悄悄舒了一口气。
没骂人就好。
李檀昙在回忆原身将这个家的存银藏在了何处。
记忆中林家的存银足足有二十五两,不算是个小数目了。
她倒不打这些银子的注意,她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不至于觊觎老人家攒了一辈子的银子,即使如今她能原身代表做任何事。
那钱是林家所有人的,那便留着林家人有用处之时再拿出来。
虽然不动,但是位置在哪总得清楚吧!
而松了一口气的林家众人这才发觉院子的不同来,
“小妹今日回来怎还有时间扫院子和给娘洗衣裳?”谢氏揉着胳膊帮张氏将背上的猪草卸下,疑惑的问。
张氏累得不想说话,只随便敷衍了一句“我也不知道。”便去拿了生锈的大菜刀和木板将猪草剁碎喂猪。
谢氏撇撇嘴,“锯嘴葫芦!”
她绕过还在教训孩子的崔氏,施施然走到屋檐下,往小板凳上一坐,长长舒了一口气,农忙时节真是能要人半条命,偏偏今年日头还大,干了两日活,脸都差点晒下层皮来。
老三林更有看了一眼媳妇那懒洋洋的样子,又看了一眼灶房门口的老娘,走上前去踢了踢媳妇的脚,“歇着做什么?去帮小妹做晚饭去!”
谢氏今年年初方过完18生辰,是去年春天进的林家门,她年纪小,性子便活泼跳脱些,平日里没少被婆婆骂。
谢艳秋撅嘴正要发作,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年老威严的声音,“你怎么不去帮你小妹做饭?只长嘴没长手?有这吩咐人的功夫,早去帮你小妹把晚饭做好了!”什么人,大家同样劳累了一日,他自己能坐下休息当大爷了,倒是指挥起媳妇干活了。
瞧瞧这院子里,歇着的都是男人,忙活的都是女人。
大儿媳崔氏刚刚进了屋收拾了一堆脏衣裳,如今正蹲在井边搓洗。三儿媳张氏在剁猪草,唯一一个歇着的小儿媳妇谢氏,屁股还没坐稳呢,便被自家丈夫支使起来干活。
不管以前林家如何,往后她来当家就没有男人歇着当大爷,女人累死累活伺候他们的说法!
林更有都被骂懵了,她娘平日不是最见不得媳妇歇着吗?他也是为了媳妇不被骂才叫媳妇去帮忙的,怎么今日倒还叫出错来了!
“你歇你的。”李檀昙递给小儿媳一个放心的眼神。
在看到谢氏尚有些稚气未脱的脸时,又痛心疾首了起来,万恶的古代社会,18岁的小姑娘在现代还是个正奋战于书海中的小可怜呢!在这不仅做了别人家的儿媳妇,还要天天被恶婆婆骂,简直作孽!
“啊?”谢氏呆愣愣的看着对着自己丈夫一顿输出的婆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今儿个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波的李檀昙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崩人设了。
不过她也不在乎,也不知道她还会在这个时代活多久,总不能一直带着原身的面具一直活下去吧,那得多累,索性就适当的做自己,只要不太过于离经叛道谁又能说她什么?
“饭好了,吃饭吧!”
杏花清脆的声音打破了院子中有些诡异的气氛,油脂煎炸过蛋液的香气刹时充满整个小院。
“好香!”
秤砣和榔头从角落冲出来,伸手就想去抓杏花手上的韭菜鸡蛋饼。
李檀昙看着两人比午时仿佛还要脏些的手,眉头狠狠一跳。
“住手!”一声厉喝,总算在两人的手即将要接触到装饼的竹筐前紧急叫停。
“去!洗手,洗不干净不许吃饭!”
“看什么看,所有人都给我去洗!洗干净了再过来吃饭!”
李檀昙是真想做个岁月静好,恬静淡泊的老太太的。
哪知林家众人的种种行为总在她雷区蹦跶,逼得她不得不步了原身后尘,原地化身咆哮帝马先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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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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