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最终约定了吃饭的时间。
余确其实更喜欢一个人吃饭。
她吃饭速度不快，偶尔和别的同学在食堂遇到时，她往往是最后一个人吃完。如果别人还在等待着她，她就会不太自在，只能尽量加快速度。
她做大部分事情都喜欢一个人，因为不需要考虑别人的调性，只用依照自己的步调和节奏来就行。
只考虑自己，无疑是最舒服的。
金一宁在这方面好像和她很不一样。她以前在食堂偶遇金一宁时，就没见她身边缺过人。她的世界里永远是热热闹闹的。
而此刻，余确很乐意与她共享这一份热闹。
尽管金一宁总是开她玩笑，在她面前搞恶作剧。
余确并不喜欢被人捉弄。
但如果这个人是金一宁，好像就没关系了。
余确提前了一会儿到学校南门等待。
周五晚上正是人流量很大的时候，人来人往，吵吵嚷嚷。
但当金一宁走过来时，余确还是第一眼就看见了她。
就像深色密林中开出来的一朵亮黄色的花。
金一宁在远处时走得慢悠悠的，走近了后似是瞧见了余确，她便加快了速度。最后几步，更是小跑过来。
余确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人笑盈盈地跑来，带着秋天的晚风，轻轻地一声，整个人撞进她怀中，伸手环抱住了她。
余确浑身一紧，像被热烈的太阳花包裹。
很快，金一宁松开手，然后又勾着她的手臂，轻快地说：“走啦。”
对面这条街挤满了人，每家店的生意都十分红火。
金一宁向里面张望着道：“希望不要排队吧。”
余确：“你晚上还有事么？”
“没有了。你呢？”
余确摇头，“我也没事。”
金一宁侧过头扬起脸看她，“那你想不想，和我做别的事？”
明明是正常的问话，但从金一宁口中说出来，莫名显得怪异。
余确犹豫了一下，问：“什么事？”
金一宁一时没有说话。
这份沉默慢慢酝酿着，便显得更加可疑。
余确向她看去，便见她露出一个略显淘气的笑，眨了眨眼道：“我也没想好，吃完饭再说吧。”
她们走进店中，运气很好，刚好空出了一张小桌。
两人面对面坐下，余确主动道：“这次我请你吧。”
“为什么？”金一宁双手托着下巴，嘴角含笑，眼睛一瞬也不眨地注视着她。
余确：“你请过我吃面。”
金一宁却伸出食指轻轻摇晃，“不是这样算的。”
余确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之前你缴的电费，要AA吗？”金一宁道。
余确愣了下，“这里的电费不贵。”
“不是价格的问题。其实你也不想跟我算得太清楚，是吧？”金一宁嘴角微弯。
她的瞳孔中映满明亮的灯光，像是能照彻人的内心，余确不自在地别开眼，说了声“嗯”。
金一宁发出一声轻笑，没再看她，扫码点单，在屏幕上慢慢滑动，“让我猜猜，你最喜欢吃哪个口味……泡椒？”
余确摇头。
“藤椒？”
余确还是摇头。
“麻辣？冬阴功？酸汤？……”金一宁快速地一口气全念了一遍，没等余确的反应，自顾自道，“好的我明白了，你没有最喜欢的，是吧？”
余确这才点头。
金一宁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什么都可以？”
“我不挑食。”余确道。
“那你挑人吗？”金一宁似笑非笑。
余确摇了摇头。
金一宁眉毛轻轻一扬，“不挑？”
她突然开始迷惑了，不会是谁来调戏余确，余确就会喜欢上谁吧。
“不是。”余确顿了顿，“我没明白你的意思。什么挑人？”
“同学。”
一道陌生的男声响起。
余确抬眼，就见一个男生走到金一宁旁边，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笑。
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余确眉头紧皱，只听男生问道：“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他拿出手机亮出二维码，怼到金一宁面前。
斜后方那桌男生一脸兴奋地看着这里，有人甚至起哄地呜了一声。
“搞推销的？我不买东西。”金一宁随口道。
她的态度很是冷淡，但或许是长相太乖太软，那个男生并没觉得碰壁，反而更加大胆地说：“想和你交个朋友。”
金一宁突然笑了笑。
那个男生以为有机会，当即回头冲同伴们比了个拳头手势，然后对金一宁道：“你扫我，或者我扫你也行。”
金一宁却看着余确，一脸认真：“不好意思，我女朋友不准我和别的男人多说话。”
她的口吻亲昵，还带着点骄纵和炫耀，仿佛很乐意被女朋友管教。
男生怔住，“女朋友？”
金一宁冲余确扬了扬下巴，“我女朋友不是在这么。你眼神不好，就别到处搭讪。”
后面这句话说的有点不太客气，但男生已经懵了，看了看她，再看看对面的余确，没再多说，灰溜溜离开了。
见他离去，余确暗自松了口气，但脑子里还是嗡嗡的。
女朋友？
虽然她知道这是金一宁搬出来的借口，当不得真，但她还是不争气地心跳加速，更不敢看金一宁的眼睛。
余确默默看着桌上彩色的花纹图案，等待金一宁的解释。
金一宁应该要和她说清楚才对。
但金一宁却一个字都没说，静静地揭过了刚才的话题，翻看着菜单，一脸悠然自得。
诡异的沉默。
空气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酵。
余确一向最习惯安静，此刻却在这静默之中坐立难安。
她摩挲着手指，没有忍住，低声问：“为什么要说我是你，女朋友。”
噗嗤，金一宁的笑声瞬间冲散了原本诡异的气氛。
“我不这样说，他会离开得那么干脆吗？”金一宁揶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这样说啊？”
余确噢了一声。
“你不会当真了吧？”金一宁突然倾身凑近，脸上写满了戏谑。
余确忙道：“当然不会。”
“那你在纠结什么？”金一宁问。
“我没有纠结。”
“是吗？”金一宁勾了下耳边的头发，拖长了尾音，“好的吧。你没有在纠结。”
余确在她的调笑声中无所适从，还好这时她们的菜上了，她得以脱离这尴尬的局面。
金一宁最终给余确点的是番茄味鱼片煲，而她自己的则是特辣口味。
“你说，口味相差太远的两个人是不是不适合谈恋爱？做饭时多麻烦。”金一宁漫不经心地问。
余确：“嗯。”
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也可以想象，步调不同频的人相处起来应该会很艰难吧。
不如一个人自在。
金一宁却莫名哼了声，“我和你的口味应该就差得很远。”
“我不挑食。”余确脱口而出。
说完，她自己也愣了下。她答得好像太急切了些。
金一宁脸上重新绽放出笑意，仿佛很是受用。
余确默默吃饭。一时，两人都没有交谈。
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微不可闻的细细咀嚼的声响。
偶尔抬起头，能看到金一宁吃得一脸享受的模样，仿佛吃东西已是世上最满足的事。
余确不自觉地淡淡一笑。
“秀色可餐。”金一宁突然出声。
余确疑惑地嗯了一声，金一宁看着她道：“你笑起来好看，应该多笑。”
余确没说话，低头继续吃饭。
“或者，只对我一个人笑也行。”金一宁笑眯眯地说。
余确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很快恢复如常，没理会金一宁的玩笑。
两人吃完饭后，去河边散了会儿步。
微风送来草木的清香，金一宁凝望着微漾的河面，突然开口：“养几条金鱼怎么样？”
余确看了她一眼，“随你。”
“你要和我一起养才行。”金一宁道。
余确意识到了什么，咬了下唇，问：“为什么想养金鱼？”
“或者养金雀也行。”金一宁侧过身子看着她，“你知道金雀花吗？”
不知道。
但余确也并不太想了解。
她的耳廓有些发烫，不禁伸手摸了摸，一股不正常的温度。
蓦地，一抹凉凉的触感贴上她的另一只耳朵。
金一宁笑道：“还是我的手比较凉吧？”
余确不自在地偏了偏头，避开她的手，认真问：“你的手为什么一直很冰？”
金一宁笑起来的时候是暖的，但手上的温度却一直暖不起来。
“天生的。等到了冬天的时候，我的手脚只会更冰。”
金一宁可怜兮兮地看着余确，“一个人睡觉，被窝许久都暖不了。”
余确：“我们住的地方有空调。睡觉前记得多开一会儿。”
金一宁沉默。
“多开一会儿，不会冷的。还可以买个取暖器……”余确正说着，一只冰凉的手突然贴在了她后颈，然后往下。
从未有过的接触。
脊椎仿佛过电。
余确整个人猛地一瑟缩，转过身去，就见金一宁笑眯眯地对着她晃了晃手掌：“这下不冷啦。”
余确：……
“我们回去吧。”金一宁拉着她的胳膊。
余确愣愣地跟着她回小区，暗暗提醒自己不要大惊小怪，都是正常的好友玩笑。
清凉的晚风吹散了浑身的燥意。
趿上拖鞋，余确回了自己房间。她想先一个人待会儿。金一宁却自然而然地跟着她进了屋。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余确疑惑地望过去。
就见金一宁一步步靠近，来到身前，微微仰起了头。
橘黄的灯光下，她的脸庞如同被浓墨重彩勾勒的油画，轻而易举就能摄人心魄。
余确屏住呼吸，不堪地别过头去。
只听金一宁问：“要不要做点别的？”
她突然不想再玩好朋友的游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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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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