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
“淑妃娘娘,竟然不知林家少爷的事?”
“外男之事,后宫自然不得干涉,即便是前朝有些什么干系,也与我后宫无关。怎么,婕妤与他有私交?”
只这最后一句,苏戥已然了然,是时候结束这个话题了,顺便——达成自己的目的。
“啊?”苏戥故作惊讶,“淑妃娘娘怎会这样想?我也只是无意在太后娘娘睡梦中听到娘娘隐隐约约……是妾失言了,大约是妾还需多多休养身子,一时失神才听错了,叨扰娘娘清净了。”
“婕妤身子贵重,自然要好好休养,这样寻常事遣个丫鬟来问便是了,我这地方人多杂乱,就不多留婕妤了。”
听到一切按照自己的想法顺利进行着,苏戥这颗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了。
此时才开始打量着眼前的淑妃李雱儿。
虽说是庶女,但举手投足间也都透着大家闺秀的修养,只是一张脸明艳妩媚,是有些李雪凝的影子在,却真真切切没有李雪凝骨子里的优雅。
高高的元宝髻让她露出雪白的脖颈,双侧垂下的长流苏扫着她细嫩的肌肤,身上穿着一件紫色凤凰纹样裙装,材质一看便是上乘,随着她的动作衣褶中金色涌动。
淑妃,李雱儿,庶女。
李家不简单。
不过,即便只是言语之间透露出的一丝丝讯息,也被敏锐的苏戥捕捉到了。
婕妤与他有私交?
与他?
苏戥脸上冒出的笑有些冷,眼里却仍有一丝狡黠。
这样微妙的措辞甚至是李雱儿自己都始料未及的。
太后当日当着自己的面训斥皇后的事情,足以说明至少在李雪凝进宫前,林家还没有作为李家考虑的合作对象。
对于林蒙,李雪凝更是和外界一样有着偏见。
而在李雱儿的口中,却并没有这样的轻蔑的流露,相反,有种熟络的意味。
虽然只是很细微的措辞,但也足以让苏戥察觉到想要的信息。
不过,像李雱儿这样的庶女,要想能够不仅在富贵的李家生存,还能够在宫中如鱼得水,她也是有着和她美貌一样的过人之处。
在李家或许她的聪明就足够了,但在宫中还要找到适合自己的生存之道,这就必须要了解所有的局势,唯有了解棋局方能在入局为子时真正跳脱出去保全自己。
长久的观察以来,苏戥发现李雱儿与李雪凝的关系并不密切,因此,李雱儿绝不是和自己一样借助李雪凝的力量上位的。
这就说明李雱儿背后是有人指点的,而这个指点的人大概率就是李家与宫中联系的关键。
林家的事,寻常人根本看不透,对林蒙大多避之不及。
而林荨的态度如此奇怪,这就说明她很清楚林蒙此人绝非传言中那样不堪,她虽然是庶女,但毕竟是李家的小姐,不会与林蒙有所来往。
但在这位淑妃的口中,苏戥听到了李雱儿——不,当然是背后的李家的态度,对于林蒙,是一种了如指掌后的刻意疏远。
果然就在李雪凝进宫后,李家与林家有了非同一般的来往。
而李雱儿不仅知道这段往来,而且还深入其中,与李家保持着联系。
与太后不同,李雱儿一定知道的更多,甚至在与李家的联系上,李雱儿这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庶女其实比李雪凝更有用。
说不定李雱儿也更清楚李家与林家来往的真实目的。
而李家与林家,既然已经被孟桷为了制造针锋相对局面做的一步棋,私下的来往便不会是表面那样单纯。
不管李雱儿是如何与李家搭桥联系的,但她的态度足以代表李家。
不过这次也让苏戥心惊肉跳,她发觉如果李家更倚重的是这位淑妃李雱儿的话,也就意味着,太后李雪凝只是一步早就无关紧要的棋,随时可以放弃。
而自己与李雪凝的往来,也只能暂时保全自己。
一旦没有李雪凝,自己不过是入狼窝的羔羊,会立刻被后宫这些女人剥皮抽筋啃的骨头都不剩。
从淑妃处离开后,苏戥假装兴致高昂,带着自己宫里的宫人在园子里闲逛了会儿才回自己的住处。
但刚一回住处,便嘱咐所有宫人到门外守好,自己要休息。
待人一离开,便推了窗户翻去后院。
苏稔的住处与她仅有一墙之隔。自己品阶本来也不算高,住的是一处偏殿,而苏稔的品阶比自己更是抵了一品,只能住偏殿的耳房。
因为二人同姓,苏戥借此求了太后让苏稔与自己同住一处偏殿。
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但是要想见面就得像现在这样翻窗。
苏戥没有功夫在身,只能避开人吃力地自己翻。
而且为了避免让人起疑,苏戥还摘了桌布铺在窗台上,脱了外衣外裙,以免刮到尖锐处或是染上脏污。
苏稔听到窗外传来与苏戥定的暗号,连忙支开了守在门口的丫鬟。
她刚要伸手去帮苏戥爬进来,却被苏戥制止:“你小心些身子,我不要紧。”
可苏稔见不得苏戥这样狼狈,不顾阻拦去扶苏戥。
苏戥小声斥责:“小稔!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苏戥自己艰难地爬上了接近自己心口高的窗框,苏稔搬来一张凳子,让苏戥踩了下来进屋。
苏戥一进屋便往窗外四处张望,见确实无人才关上窗子。
“小稔,辛苦你了,这是太后赏我的保胎丸,如今这段日子最是需要小心,你日日服用,往后的用量我自会想办法。”
“小姐……”
“嘘,如何还能当我是小姐,万不可落人口实了去。你宫里这个,我自会想法把她弄出去,然后想法子让皇后把你调到我身边。好歹将来显怀也到了冬天,衣裳多了也多些遮掩。”
“只怕国主那边……”
“你放心,别说国主想不起你来,就是想起来,我也会想法子把你替出来的。”
“好。”
苏稔本就无条件信任着比自己成熟的主子苏戥,并不仅仅因为她是主子,更是因为她的沉稳和成熟让人感到安心。
苏稔的信任是没错的,苏戥并没有因为所谓的有喜真的遇到喜事。
幸好有苏戥替着苏稔挡过了几次暗箭,不过也都是些小打小闹的争宠手段,大部分李雪凝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苏戥去了。
苏戥便索性将这个人情做给了皇后林荨。
林荨先前因为林蒙在孟桷那里刷掉的好感,在苏戥的人情下又补了回来。
而苏戥也因此除掉了几个不够聪明的对手。
苏戥借了皇后的人情给苏稔随便安排了个错处拉到自己身边伺候了。
这也更方便两人隐瞒怀孕的真相。
当时太医第一次来请平安脉时,是由翻了窗户藏进床帘里的苏稔,缩在苏戥的被子里替苏戥伸手出来。
第一次时苏稔还有些心惊胆战,连大气都不敢出,可苏戥却十分坦然。
太医的问题也都对答如流,将怀孕应有的症状描述得精准。
之后便越发熟练,不过让怀孕的苏稔翻窗终是不便。
如今住在一处,反而更加方便两人暗度陈仓。
苏戥每日将自己的避孕药一分为二,自己先喝下半碗,半个时辰后确定没有问题,再给苏稔喝下。
因为苏稔在名义上还是皇帝的采女,是需要报备自己的月事的。
苏戥也非真的怀孕,便将染血的月布交给苏稔交差。
两人瞒得滴水不漏,并无第三个人知晓。
苏稔毕竟是侍女出身,手更巧些,攒下了许多边角料,为苏戥量身比着自己肚子的大小缝制了个“假肚子”,随着时间的变化往里面加材料。
苏戥到各宫请安时,却并未露出丝毫马脚。
“戥姐姐。”
两人相处久了,苏稔这才开始习惯这样叫苏戥。
“嗯?”
“天色晚了,就歇歇吧,别绣了。”
苏戥借着两盏油灯微弱的光坐在床边绣着一方手帕。
今日的苏戥穿着一身浅青色的裙子,袖口领口腰间均是白色收束,裙角点缀着些深青色的水墨花样。
因为太后的恩典,三天去请一次安便可,今日没有去请安的她只随意将头发斜斜的挽了个髻。
忙了一天,午休后也未来得及重新梳妆,现在几绺青丝垂在耳边,朦朦胧胧得遮住了美人的侧颜。
没有过多金银珠宝的赘饰,反而有种简单的婉约。
手中针线游走,绣的是一方嫩绿的银杏芽叶。
苏戥虽然不善女红,但是却擅长丹青,最爱画的就是银杏。
“怎么?是不是我吵到你了?还是这灯太晃眼了?”
苏戥取过灯罩,盖灭了其中一盏。
“不是的……戥姐姐,我是担心太暗了,这样对眼睛不好。”
说着,苏稔走过来,取过火折子又重新点亮了那盏被熄灭的油灯,见苏戥没有停下的意思,又取过一盏来点亮。
苏稔托着脸,坐在苏戥身边,一脸困倦却还看着苏戥手中的帕子。
“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日白天再绣也一样的。”
“不,我手慢,今日得修完这片叶子才行。小稔,你去内间歇息吧,免得我这灯扰了你。”
苏戥没有抬头,轻声交代着。
“戥姐姐,为何要这样赶?太后娘娘的生辰不是还早?”
苏戥轻笑,两只梨涡因为光线昏暗更加明显,她腾出手来点了一下苏稔的鼻尖。
“你呀,真是个小鬼灵精,不过这可不是给太后的礼物,真是送了也太寒酸了,就算太后那边看我一片孝心过得去,怕是也要给其他娘娘笑话的。”
“那这是?”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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