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满浑身一颤,如同被烫到般猛地想缩回手,却被对方不着痕迹地握紧。
沈拓就着他的手,将药碗稳稳递到他唇边。
“小心。”
男人的声音近在咫尺,呼吸拂过他耳际,带着那缕熟悉的雪松冷冽,此刻却无端染上几分压迫感。
这动作过于亲昵,近乎禁锢。
秦小满被迫仰头,小口小口地吞咽着浓黑的药汁。
苦涩在舌尖蔓延,但他所有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那只被牢牢握住的手上——滚烫,有力,带着一种绝对掌控的意味,不容他退缩分毫。
终于喝完最后一口,秦小满忍不住偏头呛咳起来,眼角沁出生理性的泪水。
沈拓这才松开手,取走空碗,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刚才那略显越界的举动只是错觉。他甚至伸出一根手指,粗粝的指腹极其自然地揩去他唇角残留的一点药渍。
沈拓转身放好碗,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那二百两,无需你还。你兄长画押的卖身契,我也已经拿回来了。”
秦小满呼吸一窒,猛地抬头看向对方。
卖身契……这意味着,从律法上讲,他不再是自由身,他的归属权,已然易主。眼前这个男人,用二百两,买断了他的一切。
巨大的茫然和一丝隐秘的不安攫住了他。
不知这是否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为什么?”他忍不住再次追问,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可话未说完,嘴里立刻被塞进一小块东西。
清甜的蜜意瞬间在口中化开,巧妙地冲淡了浓郁的苦涩。
他惊讶地抬眼。
甜意丝丝缕缕渗入,却化不开他心头的忐忑和疑惑。他舔了舔似乎还残留着对方触感的嘴唇,小声问:“你……你早就认得我?”
沈拓回身看他,没有否认:“嗯。”
秦小满更加困惑,他搜遍记忆,也找不到与眼前之人相关的片段。
这样一个人,他若见过,绝不会忘记。
沈拓走近一步,床榻微微下陷。他伸出手,秦小满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但那手只是落在他发顶,极为克制地轻轻揉了一下,如同安抚受惊的小动物。
“不必怕我。”他声音放得更缓,笨拙地试图安抚,“我不会伤你。”
对方的话语确实奇异地让他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一丝,秦小满怯怯地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男人。
空气中弥漫着那缕独特的,雪后松针般的清冽气息,与他昏迷中依稀记得的安心感,以及……记忆中那段短暂接收馈赠时,偶尔在风中捕捉到的,若有似无的陌生气息,微妙地重叠在了一起。
一个大胆的、近乎荒谬的念头猝不及防地撞入脑海。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也顾不得害怕了,声音因急切而带上了些许颤抖,脱口问道:“我高烧昏迷时送药的人是你?还有,那些野鸡、柴火、还有蜂蜜……都是你放的,对不对?”
“是我。”
沈拓确认道,目光沉沉的锁着他。
“你突然不见了,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你。”
他的语气平静,却像一块巨石投入秦小满本就混乱的心湖,激起惊涛骇浪。
他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所以,那些突如其来的馈赠,并非神迹,而是眼前这个男人的默默注视。他甚至在自己被兄长卖掉,深陷红袖馆时,又一次出现,用重金将他赎出。
“那日给你送完蜂蜜后,我只是暂时离开处理镖局的一些麻烦,本以为很快能回来……没想到只是短短几日之差,”他的语气里染上浓浓的懊悔与戾气,“再回来时,你那混账兄长竟已将你卖了,镇上赌坊的人嘴硬,费了些工夫才问出下落。”
“我一路追到红袖馆,幸好……”
沈拓的话没有说完,但那紧抿的唇线和瞬间变得锐利无比的眼神,已充分说明了一切。
“那之前呢,之前为什么给我送药?”
秦小满的声音轻得几乎飘散在空气中。
他更想问的是,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连自己亲人都不管不顾的情况下,一个陌生人却悄无声息帮了他这么多。
“那是更早之前的事了,你想不起来就算了。”
沈拓转身,从一旁的矮柜上拿起那盒白玉药膏,递到他面前,话题生硬地转开:“你膝盖也伤得很重,需得上药,自己可以么?”
秦小满愣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掩在薄被下的双腿。
之前的种种,让膝盖新伤叠旧伤,确实疼痛钻心。
只不过秦小满早已习惯忍耐。
他迟疑地接过那触手温润的药盒,轻轻点了点头。沈拓不再多言,只深深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走出了卧房,并细心地将门带拢,留给他一个独自整理纷乱思绪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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