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提笔蘸墨,沉吟半晌,才缓缓落笔开方:“老夫先开一副方子,固本培元,清涤体内药毒余孽。但这只是权宜之计,后续调理的方子,需得看他服药后的情形再定。其中几味主药,如老山参、紫灵芝等,年份越足越好,只是价格……”
“药材您只管用最好的。”沈拓打断他,语气没有丝毫犹豫,“银钱不是问题。”
王老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笔下不停。
待药童拿着方子去抓药,王老才又对沈拓低声道:“沈镖头,这孩子身子亏损太甚,近日务必静卧休养,万不可再劳神动气,更遑论……房帏之事,近期绝不可行。”最后一句,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
沈拓耳根微不可察地泛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红,沉声道:“我明白。”
躺在软榻上的秦小满听得真切,脸颊顿时烧起来,将脸悄悄埋进了毯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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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离济仁堂,重新汇入镇上的街市。
车厢内,秦小满裹着毛毯,靠在软枕上。老大夫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口。原来他的身体,已经破败到这等地步了吗?那二百两银子,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一股巨大的茫然和自弃感攫住了他,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这样的人,活着似乎也只是拖累。
以前拖累爹娘,现在拖累沈大哥。
车帘随着马车的行进微微晃动,偶尔透进外界的光线。街边摊贩的叫卖声,行人嘈杂的交谈声隐隐传来,那是他许久未曾接触的,属于人间的鲜活气息,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与他无关。
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将毯子拉高了些,似乎想将自己彻底藏起来。
驾车的沈拓仿佛背后生了眼睛,低沉的声音穿透车帘,不算温柔,却奇异地打破了车内令人窒息的沉寂:“可是颠簸得难受?”
秦小满怔了一下,忙低声道:“没、没有。”
话未落音,马车忽然猛地一顿!
并非颠簸,而是被人强行勒停。拉车的马发出一声不安的嘶鸣。
秦小满猝不及防,虚弱的身子因着惯性向前扑去,眼看额头就要撞上前方的车壁。电光石火间,一只手臂迅如闪电般探入车厢,大手一揽,稳稳地将他捞回原位。
是沈拓。
“待在车里,别出来。”他低沉的声音从前座传来,压得很低,带着一种秦小满从未听过的冷冽警惕。
车外,一个粗嘎难听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哟,我当是谁的车挡了爷的道儿,这不是威远镖局的沈大镖头吗?怎么,不在城外跑你那刀口舔血的营生,倒有闲心在镇上给人当起车夫了?”
秦小满的心瞬间揪紧,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毯子边缘。
是沈大哥的仇家?
透过车帘的缝隙,他能看到沈拓挺拔的背影依旧稳坐前辕,并未回头,只是握着缰绳的手背上青筋微凸。
“李大脸,滚开。”沈拓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没空搭理你。”
那被叫做李大脸的人似乎被这态度激怒,声音拔高了几分:“沈拓!你少他妈给老子摆谱!上回你截了老子的单,这笔账还没算!”
“截单?”沈拓终于冷笑一声,微微侧过头,侧脸线条冷硬,“镖行规矩,各凭本事。你输了,就得认。”
“你!”
李大脸气结,似乎忌惮着什么,没敢立刻动手,目光却狐疑地扫向沈拓护得严实的车厢:“车里藏的什么见不得人的好货,让你沈大镖头亲自赶车?该不会是捞了什么值钱的红货,想偷偷运出去吧?”
话音未落,一只脏污的手竟猛地伸过来,想要掀开车帘!
秦小满吓得呼吸一滞,下意识地往后缩去。
就在那只手即将触到车帘的瞬间——
“锵!”
一声极轻微却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沈拓甚至没有完全转身,只见他肩臂微动,一道冷光自他腰间一闪即逝!仿佛只是错觉。
但那只试图掀帘的手却像被毒蛇咬了一口般猛地缩了回去!随即车外响起李大脸又惊又怒的痛呼:“沈拓!你他娘的敢动手?!”
一道极细的血线出现在他手背上,不深,却精准地划破了皮肉,鲜血迅速渗出。
“管不好你的爪子,我不介意帮你废了它。”沈拓的声音比刚才更冷,带着一种**裸的杀意,“再不滚,下一刀,划的就是你的脖子。”
他周身散发出的气势骤然变得极其可怕,那是在刀光剑影里真正淬炼过的血腥味,与在医馆时的沉稳判若两人。
李大脸显然被震慑住了,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几句,却到底没敢再挑衅,捂着流血的手,悻悻地退开了,脚步声迅速远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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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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