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第二日,连慧宇头一次误了上朝的时辰,等他匆忙赶到,朝臣们呈报了数个不好的消息。

“皇上,大宇境内忽现众多反宇人士,各个武艺高强,料想是武林人士。他们袭击了多处县衙,动作迅速,难以抓捕。”

“皇上,城中富贾人士仍旧在抗议田地改革一事,不少商家甚至停工罢市,百姓生活难以为继,已经影响到了其他城镇。工部初步计算了一下,他们罢市一日,国家财务损失便高达数万两。”

“皇上,全国四处流民四起,偷盗、抢劫频发。”

“皇上,西部内比国扰乱边境,薛义带兵平定,险胜,损一千余人。”

……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比一个难以解决,此刻,连慧宇深刻的感受到了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洛銘芗告诉他,管理需严,改革需狠,必须要动用武力才能对付那些商贾官吏。

习晋之告诉他,经济之势,毁之容易,成之万难。国之初,万事以经济发展为主,切不可为了所谓的改革切断了经济发展的道路。

孙武宪告诉他,以法治国方为上上策。

余平告诉他,薛义懈怠练兵,需多加提醒才是。

连慧宇看着他们,深知他们是为了大宇好,经过几番思索,定下了十六字治国方针。

推行改革、鼓励经商、强化武装、严惩犯罪。

十六字治国方针一出,反对者天天上街抗议,但是经过几次抓捕惩罚,最终大家都明白了连慧宇的决心,不敢再冒险反抗,改革一事正式敲定。丈量土地、分户分田……改革进行的如火如荼。

洛銘芗终于可以一展拳脚,实现他的抱负,可是,当他站在城墙楼上,眺望远方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改革开展的十分顺利,你怎么看起来并不开心?”习晋之站在洛銘芗的身边问道。

“我也不知道,心里空落落的。”

“是不是觉得,如今得了这番成就,那个人应该在你身边。”

“那个人?”

“刘楚顷刘大人啊。”

“……”洛銘芗震惊地看着他,“你……你知道?”

“哈哈……”习晋之笑了,“当然。你在钦州城的时候那么在乎他,谁看了能不懂?我后来为了确定,还特意去查了一下,发现他的字叫云青,而你常唱的那首歌里有句词,叫我念云青,纵情往深。想来,你唱的便是他。”

“你居然还去查这个?”

习晋之骄傲的微挑下巴,“当然得查,我向来谨慎,不查清楚可不敢乱说。”

“……你……你真的很无聊。”

“不是无聊,是关心朋友。”习晋之拍拍他的肩膀,“可惜你们分属两国,见一面都难,更别说在一起了。”

“谁说分属两国,他就在大宇,就在慕京啊。”

“什么?刘楚顷在慕京?”习晋之简直不敢相信,“以他的脾性,他是一定会回齐国的啊。”

“我把他关起来了。”

“囚……囚禁?他可是文人,怎受得了这番侮辱,你……你快放了他。”习晋之已经能想象刘楚顷羞愧难当的模样。

“不行,放了他就跑了。”洛銘芗固执的想要将他困在自己身边。

“强扭的瓜不甜!”

“你不强怎知不甜?”

“你……”习晋之无语。

囚禁一事可是犯了律法的,洛銘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实在让习晋之担忧。但他知道洛銘芗是个极执着的人,无论怎么劝也没用,只好借探望之名前去查看情况。

刘楚顷被关在洛銘芗的宰相府,虽然每日好吃好喝伺候着,但是他没有一日不想要逃出去。

隔着遥远的距离,习晋之看到了刘楚顷,以及透过窗户他冷冷的眼眸。习晋之想不明白,如此聪慧、如此懂礼的洛銘芗怎么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

习晋之轻声在洛銘芗耳边说道:“要是让皇上知道了,定饶不了你。”

洛銘芗淡淡地说道:“你要是不说出去,他不会知道。”

习晋之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事情瞒不住的。”

事情果然没能瞒过去,自习晋之查探宰相府两日后,洛銘芗囚禁刘楚顷一事便在慕京里传得沸沸扬扬。

刘楚顷的旧同僚,新任刑部侍郎唐兆坤呈报奏折,要求释放刘楚顷,严惩洛銘芗。

此时,正值十六字治国方针落实的关键时期,各地严打犯罪,洛銘芗此刻的行为无异于顶风作案,让连慧宇想要包庇都不知道该如何包庇。

杨勋不以为意,“不过是关了几日,这有什么大不了,对外就说是留宿好友在家几日,什么囚禁都是误会。”

连慧宇并没有杨勋想的那般简单,道:“是不是误会,得由刘楚顷开口说,大家才能信服。”

杨勋道:“我瞧着刘楚顷对洛銘芗并不是无情,应该是愿意出来证明是误会,替洛銘芗解围的。”

连慧宇道:“我不是不知道他愿意,我只是不确定銘芗是否愿意让他出来替自己作证。一旦刘楚顷出来作证,他必然是要离开慕京,回到大齐的。”

洛銘芗千辛万苦要留住刘楚顷,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在洛銘芗心中,他宁愿被处罚,也不愿意让刘楚顷离开自己。

站在刘楚顷的房门前,洛銘芗不敢进去,只敢透过窗户的剪影窥探房内的人。就像一个小偷,心惊胆战的看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自从他偷偷将刘楚顷从藏身的木屋带到宰相府,他就经常这样偷偷的看他。但是每一次,他都不敢走进去。这一次,他仍旧不敢……

犹豫了好一会儿,他转身想要离开,忽的,身后的门开了。

刘楚顷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明,清冷的站在他门口,眼眸直直地看着他,“你进来,我有话要说。”

洛銘芗的手微微颤抖,他猛地握紧拳,然后转身跟着进了房间。

刘楚顷坐在茶桌旁,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温和的递给他,洛銘芗不敢接,只是看着那杯茶水,像是盯着暴风雨来临前的黑暗。

刘楚顷将茶水放到他面前的桌面上,轻声说道:“你我之事,越闹越大,我虽然被困在这里,但也有所耳闻。我不想让你为难,只要你愿意放我走,我可以替你解释一切,我是自愿留宿在你府上,而不是……被囚。”

洛銘芗抬眸,问道:“你真的,就这么想要离开我?”

刘楚顷撇过头去,不愿看他,“我还有未完之事,我必须离开。”

洛銘芗道:“你所求不过是国泰民安,何必纠结于是大齐还是大宇?齐朝皇族奢靡享乐,有负于天下,败落是史之自然,你一身才华,在宇朝与我一起,必定能创造出一个繁华盛世。”

“先帝的确奢靡享乐,但是当今皇上却勤俭爱民,他是个好皇帝,我相信他能带着百姓过上好日子。”刘楚顷认真地看着洛銘芗,道:“师弟,我们苦读圣贤书,识礼明德,不是为了在国家遇到挫折之时就放弃它,而是要拯救它于水火之中,这才是真正的所求,真正的抱负。”

洛銘芗摇着头,道:“你错了,你拯救的不是国家,而是齐氏一族。你太执着于一个朝代,一个姓氏,你始终不明白,百姓才是国家,齐氏管理的不好,就可以罢黜他,换个好的人来管理。”

刘楚顷道:“你怎知连氏就可以管理好?推行改革、鼓励经商、强化武装、严惩犯罪,这些听起来不错,可是口号谁不会喊,要落实到位谈何容易。就拿你正在做的改革一事来说,分户分田何其美好,可是光是清田事务这一项,就隐藏者官员中饱私囊、隐瞒不报等各种问题,连氏性格懦弱,难堪大任。”

洛銘芗道:“连氏不行,齐氏就行?齐氏一族人员复杂,盘根错节,多年前,师父尚在官场之时就提出过农田林地改革,可是,齐氏根本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就算如今的齐氏有心改革,太后呢?王家一直是既得利益者,能看到自己的利益受损?”

“齐氏……”刘楚顷有点底气不足,但还是强撑着,“皇上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在你们攻进慕京之前,他已经能够抵抗住王家的压力,同意改革。他性格果断、坚毅,必然会做的比连氏好。”

“那只是你的想象,连氏虽然性格温和,但他识人善用,在带领百姓过上幸福日子的道路上,他远比齐氏小儿更有优势。”

“优势?只有一朝的大宇有何优势?”

“大宇怎会只有一朝?”

“连氏有断袖之癖,绝不会有后代,不是一朝是什么。”

“古有舜传位给禹,让皇位由贤者居之,其美德流传千古,大宇也可效仿,非得一族之人代代相传吗?”洛銘芗道:“天下之大,贤者得之。师哥,你卑微太久,连思想都站不起来了。”

“……”刘楚顷怔住,一时无法反驳。天下之大,贤者得之,让燕雀也能有鸿鹄之位,这于天下百姓、于真正有才之人,该是多么美好啊。

这份美好,他想都不敢想,可是洛銘芗却试图让他成为现实。这……这现实吗?

刘楚顷微微摇头,道:“这不现实。你想以一己之力打破上千年流传下来的制度?你可……真是大胆啊。”

洛銘芗微微仰起头,“历史本就是大胆的人创造的。”

“你不会成功的,就算连氏愿意配合你,其他人也不会愿意。那个位置,一族之人相争都争得头破血流,何况是所有人来相争。基础不够,时机未到,你注定失败。”

“那我们且瞧着吧。”

“好,我们可以赌一赌,看最后是你扶持连氏创造新的制度,还是我扶持齐氏在旧制度里延续和平。”

“赌注是什么?”

“是唯命是从,谁输了谁就对对方唯命是从。”

“一言为定。”洛銘芗接下了这个赌局,他这一生,参与过不少赌局,从无输过,他相信,这一次,他也不会输。

为了这个赌注,为了以后能够让刘楚顷对他唯命是从,洛銘芗决定放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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