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高船驶过,腾空驾雾,金丝雕饰熠熠生辉,恢弘气派,似有破云之声。机械术使得长梯缓缓升起,发出微妙的声响,婀娜多姿,头戴狐狸面具的侍女,手举图腾芭蕉,站两旁,低眉顺眼。
红袍飘飞,站船瞻望,都是些少年郎君。白衣仙人,半面隐藏面具之下,气质斐然,此乃殿君。
在修仙界有四大仙君,掌管五门殿之首殿君,医术高明救灾救济世人封号丁医君,剩下两位神秘莫测,已消失踪迹很久,剑仙女仙君,凡人修仙者人君。
池瑾落五官长开,愈发寒冰,银丝般的白发飘逸。她仅一瞥便足以令人心底生寒。
“义父,你怎么来了。”殿君摸摸池瑾落的脑袋,不禁感慨,“瑾落,都长这么大了。”
“今日是你父亲祭日,刚好经过,来顺道看看老友。”
两人被人簇拥前行,步于长廊,“你这几年病好些了吗?”他挽起长袖,落在庭院,施法带着风拂去石桌枯叶,他轻吹盏茶,切茶小啜。
“并未有何好转。”池瑾落自从十年前吸收的那场污秽落到病根,直到现在都深受折磨。
义父心有不忍,劝道:“多年已成了心疾,何不将灵鱼殿的事暂时放下,下山去散心游历,疗养生息。”
“瑾落也从未下过山,年轻去多走走。”
池瑾落并不反驳,“却有这打算。”
义父点头赞许,“灵鱼殿毕竟有许多染上污秽的鱼送于此,污秽比民间还重,更加不利于你疗伤,加重身体负担,也要多为身体考虑。”
“多谢义父的关心。”
*
寒风萧瑟,船舫银装素裹,船夫双手肿的红紫,满是茧子冻疮。竹帘隔绝大半风雪,舫内火炭“噼啪”燃烧,几人都裹紧蓑衣,头戴斗笠,沉默取暖。
船碰到离散冰面抖动下,年迈老者咕哝醒来,满身有股酒气,“何地?何地了!”
船夫大声吆喝作答,“快了。”
停靠岸边,出来人弓腰避寒,吹着两耳冰,呼出的气在空气弥散,一男子手撑纸伞,身形单薄,他面容俊朗,不笑也自带三分笑,他立于岸边似乎在等人。
“谢昭云。”
谢昭云愣神,“你戴了斗笠差点没认出。”
两人上次相见还是几年前,池瑾落瞧人又高了许多,“不是忙吗?”
谢昭云将伞倾斜于池瑾落,“有朋友自远方来,自然要去迎接,明日再去处理。”
天色暗沉,瓦房与瓦房间隙积水,水流顺着往下,雨小了许多,门铺大多紧关,街道萧索冷清。
一脚踩在雪中,留下脚印,暗角避雨地,总有瑟缩抱团取暖小孩,甚至是大人。
“发生战乱,逃亡过来的人。”谢昭云为他解释。
两人找到未关客栈,谢昭云稍后来道:“已经帮你订了一间厢房。”
“那边情况紧急,又在催我,我等下就赶往,等我几日。”他将零碎银两,南城地图必需品和药包交于池瑾落,“这些都已替你准备,好生修养,我这还差一株草药,就可提升药效。”
池瑾落道谢,“你去忙。”
谢昭云还想说更多叮嘱,但最后莞尔一笑,“掌门,那几日后见。”
次日,池瑾落一人在街上行走,民间邪祟虽也街巷游走,但未灵鱼殿强烈,她每走一步,飘散的邪祟就会稍微聚团,悄然跟着她。
它是不幸的来源,乘虚而入,侵蚀人的阴暗面,造就更多邪祟。
街头巷尾,一群人聚一起,他们服装各异,穿着破烂不堪衣衫,身上沾满泥土和灰尘。双手握拳,表情虔诚,池瑾落出行已是寒冬,从未见如此多人。
池瑾落被女孩牵引,她两颊凹陷,胸腔骨烙在表面,那层皮浅浅贴在骨头上,大小腿无区别,瘦的畸形。
昨夜下了一晚雪,是怎么活下来的。
干干净净,全然纯粹的人。池瑾落站她面前,她仰起头,挤出讨好,“大人,能施舍点吃的吗?”
“可以。”池瑾落给了回复。
她的外貌引人注目,遗孤数不胜数都闻到味爬过来,污垢的手伸向她面前,无数的小手都谄媚讨好,“大人,也能给我点吃的吗?”
“求你了,大人。”
女孩被挤在后面,气息微弱,快不行了。池瑾落不说话,实际很懵,她身上其实并没食物,这也太多孩子。
“这些钱给你们。”池瑾落将池瑾落给他的碎银两给予这群孩童,找到空隙,金光汇入,滋润脉搏,让她不至于断气。
“排队,都排队,挤挤攘攘!”粗鲁的声音从拥挤地方传来。空气中有很香的气味,是煮的鲜嫩鱼汤。
和尚接过乞讨人的饭碗,一勺鲜美的鱼肉混合饱满米饭,“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乞讨的人满脸笑容,“大善人,你们就是大善人。”
有些人发生口角之争,相互斗殴争夺,在雪里翻滚,偷奸耍滑狼吞虎咽吃完,又去排队甚至插队。
做善事的人还挺多,池瑾落不去凑热闹,又低头看这孩子,灵鱼殿比她干净的孩子很多,灵力充沛,收为灵鱼殿又并不达标。
最后做了取舍,她临时照顾几日,看面缘将她过继给一户朴实人家,交了很多金元。
这女孩抱着她大腿,怎么也不愿走,池瑾落不会安慰人,将她手轻柔拿开,与那两人聊了几句,离开。
*
“掌门,有人找。”童子恭敬道。
池瑾落正喝药,苦涩的药汁在口齿中蔓延,她本打算就此离开回灵鱼殿,终是不习惯于外世。此处没有认识的人,会有谁找她。
老妇满脸愧疚,手里用麻布包着东西,结巴道:“仙人,终于找到你了。”
是托付孩子的那户人家,她干瘪道:“那孩子跑了。”
“我们也无能为力,找不到,都找了好几天,所以这钱我,我们不能要。”
那孩子到底在想什么?
池瑾落含入冰糖,润开苦味,童子接过钱袋数了数,“掌门,上次我取的是二十枚金元宝,现在只有十五。”
“如果贪财,为什么还要送回,全部占为己有不更好。”
“您不是说那户朴实吗?”
童子的问题接连不断,“我怎知。”池瑾落实话实说。
年仅十四五岁的童子,天不怕地不怕想,眼睛转了转,直言道:“她不会想来找掌门。”
池瑾落有不好的预感,她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灵验来的很快,童子在外煮药,就听外面有人“咚咚咚”连续不断的敲门,开条门缝,瞧见瘦骨女孩,她不敢大声喧哗,掌门还在休憩。
“有什么事情吗?”童子低声问。
女孩站立原地,可怜巴巴道:“可以给我吃的吗?”
童子想快速解决,合门找了些糕点,打发走。
池瑾落疑惑,她昨天最爱的一款糕点怎么少了这么多,童子不好意思,支支吾吾道:“被我偷吃了。”
“我也觉得不错。”并未追究。
又是一大清早,童子手拿扇子煎药,掌门虽然表面冷冰冰,但人真好。又是不间断的敲门,童子来脾气了,敲什么敲。
一开门,又是那个女孩,童子扶额,“有何事?”
“能给我些吃的吗?”
童子心里辱骂,给你找人收养你要跑,天天来别人大门敲门,没教养。
“抱歉,不能。”童子骂骂咧咧关门。
池瑾落难得起个大早,自家童子哭的稀里哗啦,她还未开口询问,被一把抱住,童子哭的打嗝。
“掌门,我,我……”
童子半夜本睡的甘甜,一直听有人在外“咚咚咚”敲门,深更半夜,不会又是那女孩。
连续几夜都在“咚咚咚”敲门,池瑾落没有听到晚上有敲门声。童子吸鼻子,“我是不是缠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别慌。”
池瑾落干脆利落,童子在床上睡,她守在一旁。她扯着掌门衣袍,心里安心。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掌门你看,每晚都敲。”
池瑾落脸上不变,目光仔细打量童子,“并没有敲门声。”
“你捂上双耳,试试。”
童子咽下一口唾沫,堵上耳洞,初听是她加速的脉搏,“咚咚咚,咚咚咚。”在她耳内有敲门声。她被吓得全身紧绷,差点又要哭出来,“怎么办,掌门,真的有。”
池瑾落手握住童子,金光中夹杂着细小黑气,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它在童子身上游走,“没有脏东西。”
掌门的亲自确定,童子松口气,“明天去找大夫看看。”
碧云蔽日,微风拂面,积雪融化,露出水渍的地面。阳光稀少,难得一见,童子高兴,为掌门开门,外面又蹲守着女孩。
她还是初见时的消瘦,结巴道:“大人,您能收留我吗?”
池瑾落拒绝,“不能。”
“为什么,我吃的不多,我……”
“无缘。”
“大人,我……”她想冲过来,但被童子拦住,童子非常护主,不让人碰到丝毫。
童子对着女孩做了个鬼脸,女孩拳头握紧,脱去伪装,脸上是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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