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入高槛,前堂设有长条柜台,上方挂有一排黄纸包裹,用蜡封好的药包,药铺大夫正整理研钵、研杵。后方小箱子贴有发黄纸条,依稀娟秀的药材名,两人感受到扑面而来的中药气。
池瑾落向大夫说明来意,他放下手上活计。问童子一些常规问题:“你近日觉得怎样?食欲如何?有何不适?”
两人相互交谈,池瑾落目光锁在一处,是对开门式五屉药箱,外饰花纹古朴简易,观外表是用紫檀木,保留了深红色,随着时间,更显得深沉,用于送人似乎是个不错的物件。
“掌门,已经好了。”童子手上提着药包。
暖阳的光在两人身上留下印子,童子落后半步,悄悄窥伺掌门容颜,掌门的脸精致到没有瑕疵,在童子心中是最完美的存在,银发今早自己轻手帮她束起。
“怎么了?”池瑾落低头,她是否又有哪不舒服。
童子摇头,真诚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掌门真的很温柔。”
她温柔?池瑾落并不觉得,她杀过的人不计其数。
“你还小。”
女孩还坐大门,眼睛哭肿,脸颊泪痕,最近遇到女孩怎都爱哭,池瑾落并不能理解女孩所想。童子一闪而过的厌恶,女孩站起来,颠簸的想靠近,“大人,我......”
童子小脸扬起,语气刻薄:“大人是不会收留你。”
池瑾落挥手,示意童子:“去拿些银钱给她。”
这件事情,池瑾落并未太放心上,只不过是个孩子。
她今日不舒服,释放的金色灵力都带着黑丝,已经被污染并不纯粹。池瑾落心有不甘,这具残破的身躯,童子敲门。
“进来。”
童子端药,“掌门,药已经熬好了。”
“嗯,你出去吧。”
童子想多服侍池瑾落,依依不舍的关门出去,最近童子似乎很积极。
信鸽从窗口停靠,脚上绑着信,不用猜都是谢昭云。
池瑾落将卷起的信打开,上面画了个王八:瑾落哥,小掌门,后天不回我是王八,特此发誓。
这王八画的一言难尽,池瑾落怜悯地摸摸鸽子,辛苦最近总是来往返,她这里王八都堆了不下数十只,人都没来。当初下山原话:你要下山,好兄弟,快下山,我带你去见识见识秀丽山川,风土人情,美食美酒,逍遥自在。
池瑾落提笔回信:正事要紧,我已换了住处。
怎么回事,空气中突然有了浓稠粘腻的污秽,从各个角落缝隙扩散进来,它们极其爱池瑾落,都纷纷在她周围游走,差点就要把池瑾落埋成一堆黑山。
她内心苦涩,她靠污秽修炼,污秽也爱她,就导致她病迟迟未好,污秽吸收跟不上,偏偏还要继续堆积,让她体内十分紊乱。
她直接拿上碗,将苦涩的药一饮而尽,去外面查看情况,这污秽浓度都可以和灵鱼殿相媲美。
童子捏着鼻子,打了好几个喷嚏,她觉得周围空气变冰,“掌门,你怎么出来了,是要冰糖吗?我去给你拿。”
“不是。”
池瑾落喝完药,身体的脉络打开促进消化,但污秽太多,她不舒服到了极点。
冒然前往污秽地查看,她身体吃不消。
有两人一看就是修仙之人,他们各个面露难色,醒目的站在大街之上。
“表兄,我我们现在怎么办,不,不会是因为我们。”
表兄一巴掌给了他背部,“怎么会因为我们。”
池瑾落冒在他们背后,“能仔细说吗?”
那两人做贼心虚,“啊”一声,抱成团,看清楚来人是位女子。
她一早就盯上这堆人,身上沾了很多相似味道污秽而没有到处游荡,必有强烈到可怕的因果牵扯。
池瑾落面无表情道:“我观你们沾了不干净,有性命之忧。”
名为表兄的人,书生气,人模狗样。他拱手,“可怎么称呼仙子?”
“随意称呼。”池瑾落好烦这群污秽,见她就巴结,只见几人身上的又全部跑到她身边来。
小白脸表兄,胡扯道:“怎么会沾有不干净,仙子可不能乱说。”
跟班光头小子想开口,但被表兄踹了一脚,似有隐瞒。池瑾落道:“有缘再见。”
角落有探视目光,当池瑾落看过去,都是街摊小贩,空无一物,错觉?
躲在墙角的女孩,大口呼气,用手擦拭额头大冬天的冷汗,掩饰在暗处的人,音色呆板,“你会重新回到她身边,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女孩蹲下身,靠墙壁上,笑的凉薄:“你说到做到。”
村中庄是个荒废已久的地名,黑土肥沃,有农民试过耕种,但颗粒无收。
表兄不耐烦,“这地不是吐黄金,昨天黄金元宝就拿了几块。”
光头劫后余生,“表兄,能出来都是万事大吉。”
“不行,我不服气,弟,我们今晚再去一趟。”
光头不乐意,“表兄就我们两这修为,上次是侥幸,下次就是搭命进去。”
表兄劝说:“弟,你想想我娘,你妻儿。”
光头的小儿子聪慧,有能力成为颇有声望的门派外围弟子,却因失踪一天,回来时就痴傻,全身冒疱疹,需要昂贵的丹药续命。
“干。”
两人摸黑又一次来到村中庄。
铲子挖开黑土,真是僵手,光头铲到硬土块,将铲子丢一旁,用手开始刨。
“你拍我干什么?”光头正忙活着捡碎金,这表兄一直拍他干什么。
他站起身,发现表兄与自己有一段距离,在忙自己事情。顿觉脊柱发寒,不,不会又遇到什么脏东西了。
他环顾四周,除了无边际的黑土什么都没,他喊了声,“表兄。”
表兄被突如其来的叫唤,吓了半死,恶狠狠道:“鬼叫什么,魂都被你吓飞了。”
光头“嘿嘿”笑,刚刚的紧张气消失。鼻梁上突然有冰冷感,他摸了下,是水,手臂上也有,“表兄,好像下雨了。”
前面的表兄不见了,刚刚还和自己说话,雨开始下大,“表兄!”
“表兄!”
无人回应,黑土里因为雨水变得潮湿,脚更陷下去,大大小小的蚯蚓在黑土里蜷缩蠕动,光头恐惧连忙后退,有人轻拍他的背部,光头不敢转头。
“你怎么了,拍你都不转头。”表兄声音嘟囔。
光头听到熟悉声音,“表兄,你能不要吓我吗?”
“你那是什么表情。”
“表兄,你,你,你……”
“你。”光头一头栽晕过去,表兄望向自己,的确什么都没有。雨水呛鼻,表兄顾不上这么多,扛上笨重的光头撤退,这家伙,真重。
在雨蒙蒙中,两个身影在黑暗中行走,逃离这鬼地方。
池瑾落又一次收到只王八,某个好友又一次失约。上次遇到的两个人跪在池瑾落的面前,他们低着头,全力磕头,“仙子,求你了,仙子。”
他们两个人身上真的缠绕好多秽,池瑾落问:“先说。”
表兄额头磕出血迹,还在拼命的往地上砸,“仙子,我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我,求你救救我,让我干什么都行。”
“先说。”
“是,是,是。”表兄还陷在回忆中,止不住的哆嗦,“我,我,晚上有人来找我,喊我一起去喝酒,然后,然后我醒来就在村中庄,那里全是棺材,我就睡在其中。”
“我,我后面想跑,怎么跑,跑多,远,晚上总有人敲我门,找我去喝酒,去喝喜酒。就就在黑色奠字棺材里,我疯狂踢棺材门都打不开,刚开始是十分钟,后面是一个小时,再后面几个小时。”
他的表情癫狂,情绪激动,手脚并用,“仙子,我会不会永远也出不来了。”
“救救我,仙子。”
“有一次,我醒来,是双人棺,旁边是女尸。还,发着腐臭,仙子,我是不是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了。”
池瑾落从他混乱的语序听出恐怖来源,“你呢?”
全程与之相反的人,光头沉默,一言不发。他迟缓的抬头,“我看到,表兄是个尸体,我的眼里他是个穿着寿衣的尸斑人。”
池瑾落问:“村中庄是什么来历。”
“村中庄其实是炼丹堂老地址,当时还是小门派并未如现在是五殿之一,我是炼丹堂外门弟子,打架斗殴被踢出门派。”
“里面有个老人告诉我们,村中庄里的黑土可以生金子,老祖宗才选的那里,可惜因为在偏远的地方,不利于宗门发展才搬迁。”
池瑾落没想到还牵扯到炼丹堂,炼丹堂是五门中最快崛起的,灵鱼殿用了五百年,那炼丹堂短短四十年,外界不乏对其中有猜忌。
她站起来,对两人道:“还是请回,我也无能为力。”
必是贪心惹了祸事,这类人有何可救。
表兄崩溃,“仙子,你们见死不救,仙子。”
池瑾落:“还是请回。”
“怎么这么多人,如此热闹。”谢昭云手上提着各种糕点,他扫了眼跪着两人,抿嘴。
“不是还要几天。”
谢昭云窘迫笑,“提前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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