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宿舍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带。苏祁念难得没有课业压力，却依旧醒得很早。身体深处残留的微妙酸软感，以及腺体处若有似无、与另一人隐隐共鸣的温热，都在无声提醒着他现状的改变。
他刚动了动，环在他腰际的手臂就收紧了少许。慕萧辰似乎还睡着，呼吸平稳地拂过他后颈的腺体，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那霸道又熟悉的冷杉气息，经过几天的沉淀，不再像最初那样充满攻击性，反而像一层温存的网，将他密实地包裹。
苏祁念僵着身体，没敢再动。他能感觉到慕萧辰的下巴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发顶，一种近乎依赖的亲昵姿态。这感觉……很奇怪。明明几天前，他们还是针锋相对、恨不得在每次考试和竞赛里把对方踩在脚下的死对头。现在却躺在同一张床上，分享着体温和气息。
“醒了就起来。”苏祁念最终还是没忍住，用手肘往后顶了顶身后紧贴的胸膛，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语气却刻意维持着冷淡，“重死了。”
身后的人没动静，只是手臂又收紧了些，仿佛在确认怀抱里的真实性。
苏祁念耳根微热，正要加大力度挣脱，慕萧辰低沉慵懒的声音才慢悠悠地响起：“嗯。”
一个单音节，听不出情绪。但他总算松开了手臂。
苏祁念立刻坐起身，动作快得像是逃离，背对着慕萧辰迅速套上放在床头的干净T恤。他能感觉到身后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背上，带着清晨特有的、不加掩饰的审视。
慕萧辰应着，语气里带着一丝慵懒的餍足，“今天去超市。”
苏祁念这才想起，昨天慕萧辰确实提过，宿舍里一些日用品和零食需要补充。当时他正被一道物理题困扰，含糊地应了一声，没想到对方记得。
两人起床，洗漱，换好便服。过程里依旧带着点微妙的僵持，比如苏祁念坚决不肯用慕萧辰的毛巾，慕萧辰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用自己的，然后在他拧不开洗面奶盖子时，自然地伸手接过，帮他拧开再递回去。苏祁念抿着嘴接过，耳根微红，一声不吭。
这种别扭的默契，成了他们新关系里独特的注脚。
学校附近的的大型超市周末人不少。推着购物车，穿梭在货架之间，苏祁念刻意保持着半步的距离，目光逡巡在货品上，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慕萧辰倒是一派坦然，一手推着车，偶尔会根据清单拿起东西放进车里，动作干脆利落。
“我的沐浴露用完了，要哪个味道好？”慕萧辰停在日化区，拿起一瓶常见的薄荷味问道。
苏祁念瞥了一眼，下意识回答：“不要薄荷，太冲。”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这种带着个人偏好的、近乎自然的回应，以前绝不会出现在他们之间。
慕萧辰似乎也顿了一下，随即从善如流地放下薄荷味，拿起旁边一款味道更温和的栀子花与杉木混合香型，看向苏祁念，用眼神询问。
苏祁念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含糊道：“……随便。”
慕萧辰没说什么，将那瓶沐浴露放进了购物车。
两人继续往前走，经过零食区，苏祁念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货架上一款包装花哨的限量版巧克力薯片。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慢了百分之一秒。
慕萧辰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精准地停下，伸手将那包薯片拿了下来，看了看。
“垃圾食品。”他评价道，语气和他评价燕麦奶时如出一辙的刻板。苏祁念心头火起，刚想反驳“关你屁事”，却见慕萧辰手腕一转，将那包薯片稳稳地扔进了购物车
走到乳制品冷藏柜前，慕萧辰停下脚步，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牛奶、酸奶、豆奶，状似随意地开口：“要喝牛奶吗？还是豆奶？”
苏祁念的视线几乎是瞬间就被冷藏柜角落里，几款包装简约的燕麦奶抓住了。他的脚步钉在原地，目光像是被磁石吸住，黏在了那些浅色调的盒子上。喉结不自觉地轻轻滚动了一下。
“……都行。”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在意，但那双微微发亮的眼睛，和那瞬间专注起来的神情，早已出卖了他。
慕萧辰将他这副模样尽收眼底，眼底掠过一丝了然。他记得，似乎有几次课间，看到苏祁念偷偷从书包里拿出过类似包装的饮料，喝的时候，那张总是带着点倔强或清冷的脸，会露出一种近乎满足的、软和的神情。
原来如此。
“燕麦奶怎么样？”慕萧辰直接点破，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选择。
苏祁念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戳破了什么秘密，倏地转头看向慕萧辰，眼神里带着一丝被看穿的惊慌，以及强装出来的镇定。“……什么燕麦奶？随便买点就行。”
慕萧辰没理会他的否认，径直走到那排燕麦奶前，修长的手指划过不同的品牌。“雀巢？伊利？还是这个……咖啡大师款？”他拿起一盒深蓝色包装的，转头看向苏祁念，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某种纵容。
苏祁念看着慕萧辰手里那盒他觊觎已久、但因为有点小贵一直没舍得买的咖啡大师燕麦奶，心脏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起来。他抿紧了唇，内心天人交战。承认？那不就坐实了自己是个会对燕麦奶产生奇怪执念的“梦男”？不承认？难道要错过这次机会？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购物车边缘蜷缩，眼神飘忽，就是不敢看慕萧辰，脸颊也慢慢爬上了一层薄红。
慕萧辰却没说话，只是伸手，不是拿一盒，而是直接拿了整整两箱，稳稳地放进了购物车。然后，他才看向微微睁大眼睛的苏祁念，语气理所当然：“算了，多买点，省得你半夜找不到喝的发脾气。”
苏祁念：“……我什么时候半夜找不到喝的发脾气了？！”
“偶尔换换口味。”他语气平淡地给了个台阶。
苏祁念看着那两箱燕麦奶稳稳地落在购物车里，心里像是有个小人在欢呼雀跃，但面上却只是绷着脸，轻轻“哦”了一声，迅速移开目光，假装去看旁边的酸奶，只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慕萧辰太了解自己，有时候……也不是坏事。
接下来的采购，苏祁念明显放松了不少，虽然依旧不怎么主动说话，但慕萧辰拿起某些他明显不喜欢的东西时，他会忍不住出声反驳，虽然语气还是硬邦邦的。
慕萧辰在对方警惕的目光下，最终只是屈指，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走了，笨蛋。去买排骨，中午给你做糖醋的。”
说完，他自然地接过苏祁念手里的购物车，转向生肉区。
苏祁念捂着被弹了一下的额头，愣在原地。那一下很轻，一点也不疼，反而带着点亲昵的、无可奈何的意味。还有……糖醋排骨？慕萧辰会做饭？他怎么不知道？
“中午不回宿舍吗？”
“去我家”
“哦”
他看着慕萧辰推着车走在前面挺拔的背影，购物车里装着两人份的生活用品，还有他喜欢喝的、足够喝一阵子的燕麦奶。空气中，属于慕萧辰的冷杉气息，和他自己身上隐隐散发出的、与之交融的栀子花味道，在超市充满各种气味的环境里，依然清晰可辨地缠绕在一起。
一种陌生的、温热的、带着点安定的感觉，悄然取代了部分羞恼和别扭。
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迈开脚步，跟了上去。走到慕萧辰身边时，他故意用肩膀不轻不重地撞了对方一下，在慕萧辰看过来时，立刻别开脸，语气硬邦邦地挑剔道：
“糖醋汁要熬到拉丝，醋不能放太多，肉要选小肋排，肥瘦均匀的那种……别想随便糊弄我。”
慕萧辰看着他那副明明很期待却偏要摆出挑剔模样的侧脸，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要求，没有说话。
只是在那无人注意的、堆满了各式商品的购物车一侧，他空着的那只手，状似无意地垂下，轻轻勾住了苏祁念自然垂落的手指。
这一次，苏祁念身体微僵，却没有立刻甩开。
超市里人声嘈杂，广播里播放着促销信息。无人知晓，在熙攘的人流与堆积如山的商品构成的世俗烟火气里，两个曾经势同水火的少年，手指在购物车的阴影下，悄悄地勾连在一起。
像一场心照不宣的、笨拙的妥协与陪伴。
苏祁念感觉到指尖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稳定温度和力道，听着慕萧辰平静地回应他关于排骨的挑剔：“嗯，听你的。”
他别扭地“哼”了一声，转过头看向旁边的货架，嘴角却在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时候，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死对头变成恋人，还是终身标记过的那种……感觉，好像也不算太坏。
至少，糖醋排骨和无限量供应的燕麦奶，听起来还不错。
结账时，看着收银员将那两盒燕麦奶和其他东西一起扫码，苏祁念心里涌起一种奇异的满足感。仿佛这不仅仅是买了两盒饮料，而是某种隐秘的喜好，被另一个人知晓并接纳了。
虽然那个人，是他曾经针锋相对的“死对头”。
提着购物袋走出超市，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苏祁念看着走在前面的慕萧辰挺拔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袋子里显眼的燕麦奶包装，忍不住悄悄伸手，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那冰凉的盒子。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慕萧辰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
苏祁念做贼心虚般立刻缩回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慕萧辰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又扫了一眼购物袋，然后伸出手，语气自然：“袋子重，给我。”
苏祁念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把袋子递过去。在交接的瞬间，他感觉到慕萧辰的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手背，带着温热的触感。
慕萧辰接过袋子，转身继续往前走，只是淡淡地丢下一句：
“下次想喝，直接说。”
嗯……甜甜的很安心……(死心吧下一张就刀子)
mxc：原来老婆喜欢咖啡大师的燕麦奶(拿本子记上)
sqn：燕麦奶……燕麦奶……
Ok，恭喜10万字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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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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