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强行挂断的电话，像在苏祁念与世界之间划下了一道无声的、冰冷的界限。接下来的几天，他把自己变成了一台只会学习、吃饭、睡觉的机器。他不再看向旁边那个空荡荡的座位，不再留意空气中是否还有残留的冷杉气息，不再触碰口袋里那部沉寂的手机。
他疯狂地刷题，啃着艰涩的专业书籍，用高强度的脑力劳动麻痹每一根可能想起慕萧辰的神经。他甚至开始刻意避开所有可能遇到熟人的路线，食堂挑最冷清的时间去，图书馆钻最偏僻的角落。
然而，有些东西是无法靠意志屏蔽的。
身体的记忆比大脑更顽固。夜里，他会无意识地在床上蜷缩，寻找那个曾经环绕他的温暖来源，然后在碰到一片冰凉时骤然惊醒，瞪着天花板直到天亮。后颈的腺体时不时传来一阵阵空虚的抽痛，像是在抗议另一份信息素的长期缺失。吃饭时，他会对着餐盘发呆，下意识地挑剔着排骨的火候或者青菜的咸淡，然后猛地意识到，再也不会有人一边听着他的毒舌，一边不动声色地记下他的口味。
这种无处不在的、细碎的提醒，比直接的痛苦更磨人。它们像无数细小的沙砾，日夜不停地磨损着他强装出来的平静。
直到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苏祁念收拾好书本，正准备像往常一样迅速离开，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慕萧辰依旧空着的课桌。
一股莫名的、冲动般的情绪，毫无预兆地攫住了他。
他要知道一个答案。
一个明确的，不是从别人口中听说，不是靠自己猜测的答案。
他要亲口去问慕萧辰。问他为什么缺席考试，问他出国的事情是不是真的，问他……他们之间，到底算什么。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野火般燎原，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和犹豫。他甚至没来得及细想这行为的徒劳和可能带来的更深伤害，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他几乎是跑着出了校门，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了那个他只去过一次、却仿佛刻在了骨子里的地址。
车子驶入那片安静的别墅区，苏祁念的心跳随着目的地的接近而越来越快，几乎要撞出胸腔。他看着窗外掠过的、一栋栋精致却冷漠的建筑，手心因为紧张而沁出冷汗。
他为什么要来？来了又能问出什么？
慕萧辰会怎么看他？一个纠缠不清、不识趣的Omega？
无数的疑问和恐慌在脑海里翻腾，但出租车已经稳稳地停在了那栋灰白色调的别墅前。
苏祁念深吸了一口气，付钱下车。他站在那扇冰冷的黑色铁艺大门外，看着里面寂静的前庭和紧闭的别墅大门，刚刚那股支撑他跑到这里的冲动，像被针扎破的气球，迅速干瘪下去。
他犹豫了，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响动从别墅里面传来。
苏祁念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屏住了呼吸。是慕萧辰吗？他鼓起勇气上前敲了敲门
咚咚咚……
他眼睁睁看着那扇厚重的别墅大门，从里面被打开了一条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苏祁念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声音，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攥紧了拳头，准备迎接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准备抛出那些在心底盘旋了无数遍的质问——
门，彻底打开了。
站在门内的，却不是那个身形挺拔、眉眼冷峻的少年。
而是一位穿着朴素保洁制服、手里还拿着抹布、面相和善的中年阿姨。
阿姨显然也没料到门口站着一个人，吓了一跳，随即有些疑惑地打量着苏祁念：“你找谁啊，小伙子？”
“……”
苏祁念所有的言语，所有的勇气，所有强撑起来的架势，在这一刻，被眼前这完全出乎意料的场景，轰得粉碎。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个保洁阿姨带着陌生和探寻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他身上，让他无所遁形。
慕萧辰……不在家。
甚至……可能，已经不在这里了？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从他头顶浇下，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看着阿姨身后那依旧空旷、整洁、却毫无生气的玄关，看着那光可鉴人、倒映着他此刻呆愣而狼狈身影的地板，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和绝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吞没。
他像个傻子。
一个自作多情、跑到别人空房子前来讨要说法的，天大的傻子。
阿姨见他不说话，又问了一遍：“你找慕先生吗？他这两天都不在哦。”
慕先生……
这个称呼，将他和慕萧辰之间的距离，清晰地、残忍地划开。
苏祁念猛地回过神，脸颊像被火烧一样滚烫起来。他几乎是仓惶地低下头，避开阿姨探究的视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找错了。对不起。”
说完，他立刻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脚步踉跄，背影在夕阳下拉出一道仓促而孤寂的影子，很快消失在别墅区宁静的道路尽头。
那扇别墅的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他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风迎面吹来，带着秋末的凉意，刮过他滚烫的脸颊和湿润的眼角。
他终究，连一个当面质问的机会，都没有得到。
而慕萧辰，或许早已踏上了前往另一个国度的航班，将他连同这段混乱的青春，彻底抛在了身后。
嗯……考虑到这本的字数大概很快就可以相见了
(感觉这个时间线乱乱的那就在这里说一下吧，下一章的话写期末考，然后就是放寒假了……你写了那么多，一个学期大概也写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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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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