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些是崔珏手下的鬼差。
孟章点点头,问了句:“那个银发男子也一并跟来吧。”
“是。”
围着江渠的鬼差散开,转身跟上前面赶去追江赢的队伍,好大的仗势。
由着鬼差驱散开看热闹的人群,带头的铁面鬼差领着孟章去崔珏的宅子。江渠虽然有孟章的邀请,但还是由跟在后面的鬼差盯着,他心里又担心老妪又害怕孟章要做什么,抬脚不能跑,只能抬眼跟着走。
他背上老妪,老妪如一只干枯的树枝轻飘飘地挂在江渠肩上,真的没有了生气般阴沉。
进了宅子,见到那一位大名鼎鼎的判官崔珏,孟章与他是旧识,开口问候:“崔珏你先安顿一下后面的那位。”
崔珏笑道:“一来就使唤人,神君好魄力。”
“就当是你的赔礼。”
“赔礼?”崔珏不解,已经唤了手下安顿江渠,“案籍我可是亲自找来的。”
“那你不知晓被人改动过?”孟章抿一口茶。
“改动,这种事情……啧。”崔珏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歉意一分,“既然如此,案籍真要不对也就是我都挨不着的人物了。”
孟章暂时放下此事说到正题。
“还有一事,我想知道上次叫你查询的案籍主人,现在在人间投胎的人家。”
两人隔着一个茶座,孟章又凑近了些:“还有那个银发男子,你可有看出什么端倪?”
崔珏没有思索,看人看物都逃不过判官的眼睛,何况这是判官的四大头子之一,他颇为自信:“那个男子和老妪魂魄和寿命是联系在一起的,只不过老妪的魂魄暂时不在那个躯壳里。”
孟章很赞同地点点头。
“我牵走了那个老者的魂魄,所以需要你等会装作还魂,去还一下。”
“你……就当是赔礼,我去就是。”崔珏理亏与人只好照做,可想到孟章一个人坐着喝茶无事干又觉得不公,干脆也丢给孟章一个麻烦,“那就请神君替我追回那个女盗贼。”
“崔府君可不要忘了上面的事。”
“不会。”崔珏行事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茶都没有吃完就去办孟章交代的事情。
可巧了孟章现在摆出个懒性子,尤其在春天,颇懒。非得把茶吃完才肯动身做事,他知道那个女子没有他出手也会有人逮回来。那个会出手逮人的鬼差,是崔珏放心的好手下,正乐呵呵地牵着困住女子的链子赶过来。
可谓是崔珏的好手下,进四大判官的宅子不用通报,进门不用敲,脚一踹就进了大堂,那个好手下看到孟章。
“原来孟章神君来酆都城是有正事。”女子正是鬼船上捉了江赢之人。
女子说完客套话又骂了一句,将身后被困住手脚、只能被动的江嬴拉了一拉,可怜江嬴又被封了嘴,恶狠狠瞪人以表她还在。
女子问:“崔珏呢?”
“刚刚出去。”
女子把江嬴拉扯到孟章面前,转身一脚踹在江嬴膝盖后面。江嬴一个被迫的跪姿跪的五体投地,女子又出手按着江嬴的头。
“把头给我好好低着。”
江嬴是不服气,但是打不过,要瞪也只能瞪着地面出气。
孟章俯眼看着眼前之人,装作低沉慢悠悠说:“江嬴,你想不想知道自己失去的记忆?”
一旁女子解开了禁言江嬴的咒术,谁知江嬴开口就是一句脏话:“你娘的坟头冒青烟,老子想不想知道关你屁事,狗屁神君架子摆的真高,小心掉下来,摔死了去!”
“骂的好。”一旁女子听的开心,虽然还用脚按着江嬴的头,但是手上却有空为江嬴鼓掌。
孟章没有理会。
“不想知道就算了,你带出去吧。”
女子一脸不满:“走了,走了,人家赶你走了。”她还用脚踹了一下江嬴。
门口的崔珏刚刚还了老妪的魂魄,领着两位客人赶到大堂就听到了江嬴的一句“你娘的坟头冒青烟”还想等着孟章反驳。结果孟章就没想着继续问,只好由他开口。
身后江渠听声音就知道是江嬴,拽紧了老妪干瘪的手,生怕在把魂给丢了,谁叫崔珏前去还魂找的借口就是:
“老人家是吓得魂丢了。”
鬼都能听出来这是不得了的烂借口,可借口又如何?魂能回来就行,至于其中的缘由有时候也不便细究。
崔珏迎面撞上女子,两人谁都没有谦让谁,撞了个满怀。
女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骂骂咧咧:“崔珏你走路不戴眼吗?”
“我看是你自己眼睛安错了地方。”崔珏习惯了这个好手下三天两头的拌嘴,就直接还了回去。
这好手下没大没小地“切”了一声,指了指身后的江嬴:“记在我账上,双倍的价钱。”
崔珏颔首同意了。
那位好手下听到有钱着手,就把江嬴丢下,又是一脚踹,像个二大爷似的走了。
崔珏早就习惯这人作风,当做没有看见,带着老妪坐下,怎么说他崔珏都是鬼界数一数二的人物,被这么一邀请,老妪实在感觉受不起,操着沙哑的嗓音。
“我受不起府君这样的礼数还是站着吧。”
说着又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江渠垂眸扶着她,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他也不知这是座上宾还是一出鸿门宴。
江嬴像是被遗忘在一旁,扭动着身子想彻底逃离众人的视线,可哪有这么简单。
孟章变出极致细微的银丝,轻飘飘地划破了她的脸庞,血珠丝丝争先恐后地冒出。民间话本就有说这孟章神君最拿手不是什么刀剑枪棍,而是束人的银丝,杀人于无形。
见他放下茶盏。
“省了这条心吧。”
江嬴的禁言咒被解,她可是有话不吐不快:“大人好一个下三滥腌臜手段,把我这等小女子困在这里。要杀要挂随便,但只怕是崔府君不敢。”
江赢说对了一分,崔珏确实没有打算要对江赢处大刑。就算在阴曹地府滥用大刑已经是人尽皆知,但是崔珏至始至终都没有伸手碰这块肉,这已经是那些蹲狱者公知的事情。
“如果你的生杀大权掌握在那人手里又会如何?”孟章腾出手指了指江渠。
“你……”江赢没有扭过头去看,“呸”了一声又打算口无遮拦一番,她的污言秽语还没有竹筒子倒豆子地倒出来,一旁孟章就施咒在此把她的嘴闭上了。
江嬴只能呜咽一声,继续瞪大她的眼睛。
“真不要小命了。”江渠闷哼道。
崔珏叹了一气,拿出厚厚的册子,抽出一本递给孟章。
“你的赔礼,那位后生投胎一事也在里面了。”
“有劳。”
剩下四本案籍也不知道用来干嘛,只见崔珏先是翻开最厚的,又翻开一本最破的,斜了眼江赢。
大堂的窗子半开,天空悬挂的机器金乌闪着近似人间正牌金乌的白光,十分突兀地印在崔珏的侧脸上,随着一个侧身霍珏坐在孟章旁边的太师椅上。
“江赢你本是枉死城的吊死鬼,你可知是谁背着酆都条令救你出来的?”随后使眼色叫孟章解开禁言术。
江赢没了禁锢:“你奶奶我根本就没有去枉死城呆过。”
孟章笑道:“和924有得一拼。”
924是酆都鬼差的编号,那抓江赢回来的女子便是924号。
孟章说着没有管崔珏的审讯,看起了手里的册子,随便略了一眼,便起身准备告辞。
“既然我案籍到手,就先告辞了。”
“不送。”
孟章掸了掸袖子,不打算插手酆都的事情,他慢悠悠地走到门口,刚刚踏出霍珏府大门。便一张熟悉的脸,正是那个在客栈喝的烂醉的张赖皮,他睁大了眼,仰着脖子朝里面看,看到孟章款款走出,眼神一沉,又复出了希望,嘴巴含着话却开不了口。
门外站岗的924看到这个鬼鬼祟祟的张赖皮,揪住他的衣襟拖到了一旁。
“崔府君的宅子还敢乱看,大爷把你伺候走。”
张滴川双目失神,被人拖着一语不发,真像个很脏的叫花子一样,失了声。
这一幕像是预演好的,专门给出来的孟章看。孟章藏好崔珏给他的案籍册子,正欲转身,与他背对着好几丈的924甩手丢出一把匕首直冲孟章刺来。飒的一下,被几根肉眼无法察觉的银丝挡下,匕首四分五裂啷当坠地,上面绑着的玩意还安然无恙,无论是路人还是鬼差都见怪不怪,不予理会。
而这银丝由孟章控制,想锋利就削铁如泥。
孟章转身捡起绑着的东西,924人影早就没了,连着张滴川一起鬼间蒸发。孟章见着一个木制瓶子,不用看就知道是酆都北阴的东西,这家伙无论什么东西都是装在木头制品里面。
旁边还附着一小卷纸:“阿沉,这是给你的。”
合开瓶子,一丝苦涩的草药味弥漫开来,也不知道治什么病。孟章觉着自己健健康康不需要,难道是治老是春困的毛病?还是健忘?
送都送来了,他只得收下。
顺着大路,这位神君得到了漓投胎的地点,北阴又信誓旦旦说漓没事,他算是放心了,就走得格外的慢,那只被鬼差劈开的船坊早就被收拾干净了。
只留下干干净净的河面,一点涟漪都没有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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