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孟章正在从容地给漓束发带发冠,他想起那沈家一事还未说完:“阿漓。”
“嗯?”现在的漓像是一株含羞草,一碰就抖擞一下,这两字尤其叫不得了,耳垂还没有完全退下去潮水,现在又复涨上来。
孟章放下手里木梳,似是带着歉意的语气。
“是沈家一事,我没有与你说清楚。”他绕到漓面前,“ 看着我。”
漓抬起眼帘:“沈家?”
“是,沈之行现在就在临安,你打算如何?”
沈之行这个老油条傍上太子这条大船,就丢了妻与子,一路带着老母亲跑到临安,自己女儿的衣冠冢也是极其随便的一搞,还有个小儿子下落不明也不管不问。
漓想起自己的好父亲和好哥哥,总是有些怒气。
“永不相见。”
孟章正经着:“沈之行是文官,又是明白站在太子那头的,前些年还指掌科举一事,而太子想要东山再起是很容易的。”
“那公子……”漓有些问不出来,他好奇为何面前这个曾经受宠的皇子要变成一个闲散人。
“我?啊,我对那庙堂之事没有兴趣,也不想帮着谁。可是阿漓要是不好好解决沈家的问题,就要换用身份去科考。”
“公子不想居庙堂,我科考有何用?且科考不是一日之功,无人担保……”
“为了你自己啊。”孟章打断了漓的想法,“我想看到阿漓穿朝服的样子。”
漓分明看到了一只大尾巴的狗在朝他傻笑。
“不知公子……这世态人伦要如何看你……”
漓想着想着就将沈之行抛在脑后了,记起孟章那番听了叫人羞红脸的话,他听着流言蜚语惯了,可是孟章怕是没有过。
“事事都要看旁人之眼,那做人不会太难吗?既然你不想去见沈之行,那就不去见罢。”
两人又随便聊了一会,孟章照顾到漓安稳的睡下,才回了自己的卧房,他卧房的木门敞开,解君不知偷偷摸摸在里面走动。
孟章故意敲了敲门。
“竹元你做什么?”
解君手里不知捧了一堆什么,被这一敲门吓得全部散在地上,她大呼:“大哥你怎么还回这屋睡!”
“你什么意思?”孟章一挥手点亮了屋子里的白烛,在解脚下的正是一大叠信纸,信上之字写的歪歪扭扭像出自稚童之手:
“公子世无双。”孟章随便捡起一张念出里头的一句,另外的全是夸赞的诗句,单单一句倒也是无所谓,但一整片都是就显得奇怪,哪家孩子临摹不是用名家名卷,这一张张的算什么?
“这是改建书房时翻出来的。”
“这……”孟章又帮解君拿起一张,随便一看,全是市井之词,是漓的笔迹。
“我并没有看过。”
解君知道石头脑袋开窍是不可能一下子全给裂开的,但是用锤子用力敲是可以碎的早一点,她已经大概看完里头写的什么,叹一句:“现在看看咯。”
孟章默默在旁边借着烛火:“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府?”
解君坐在旁边整理乱掉的信纸:“明天吧,等明天在看看自雨亭。大哥,莫须宄找不到啊,一点线索都没有。”
“那厮被骊山老母庇佑在羽翼之下。”
孟章大概懂了信纸的内容,表面脸不惊,内心却在反复咀嚼,谁叫漓写个诗都要注明了时间,里面最有年代的一首恰恰是刚刚来到这座老宅之后的第十天。
“如何引蛇出洞?”
“竹元,前些日子有一黑龙跑来告诉我小心身边的蛟龙。”孟章想起来那日惨死的江渠,“最后还没有道明白缘由就被骊山老母手下的人杀害了。”
解君吃着桌上的糕点,含糊其辞:“黑蛟不就只有漓吗……啊!?”
她猛地站起,嘴角的糕点簇簇地抖落:“为何啊?”
“莫须宄,骊山那位,黑龙……”烛火一抖又一抖,外面的蝉鸣接连不断地叫着,像是歌唱一首赞歌,孟章从袖间拿出一片黑色的龙鳞,“这是那黑龙死之前留下的,我那一身鱼腥味也拜它所赐。”
龙鳞漆黑,在烛光下闪着弱光,一瞬间上面亮出一个图案,又很快的灭下去。
解君拿过龙鳞仔细看了看:“嚯,这可是胸口位置的龙鳞,妖界黑市……咳咳,所以这能说明啥?”
“等漓前去科举,我有了空便去白泽那里问问,说不定就可以解开所有。”
孟章也只能请到白泽了。
“大哥啊。”解君爬在桌子上,手里转着龙鳞,“阿漓,要是真的有问题怎么办呢……”
“我信他。”孟章的手指敲着桌面,有节奏的“咚咚”响。
“反正我也觉得没有。”
打仗的将军如果不相信士兵,那这仗必败,反之,也是如此。更何况一段亲密的关系中,信任是将背后交给对方,若是疑神疑鬼似的又在自己的背后装上眼睛,哪怕对方在怎么宽宏大量,也会生出厚障壁了。
解君觉得夜深,打了个哈欠,告辞了孟章,出门前却听到对面屋子木门吱呀,她望着那屋子,不自觉地轻笑了一声。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
……
说来可笑,到了春初的时候,孟章遇到了一个难题。
虽然与漓相处已有半年之久,但是话本里的事情,他是没有假想过。直到孟章无意间知道了漓自行的痕迹,他才意识到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要做,他转念一想。
笑死,青龙神君,四象之首居然一点经验都没有。
话虽不丢人,要是提及总觉得过意不去,于是孟章翻阅了不少奇文异本,好像是懂了那么一点点。
那日与漓提起。
“阿漓,你说行房事要准备些什么?”
漓手里的书卷“啪嗒”掉到了地上,他还年轻没有到失聪的年纪,可分明从孟章嘴里听到了什么不应该听的,还是一本正经的时候。
孟章放下乐安赠予的经书,问心无愧地问:“不知要准备什么,说是有什么润滑用的软膏。”
“这……”漓佯装低头捡书,试图想在孟章转过身来之前将羞红褪去。
“据说还有不同香味的。”孟章手头掌握了不少资料,但他尊重漓的意思,“阿漓,你喜欢什么味道的?”
漓只求逃离这里。
“可是我什么都不明白……”孟章的语气是极惋惜的,他转过身看到漓支着脑袋用宽袖遮住了视线。
孟章知道漓羞耻心作祟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表现。
“阿漓?”孟章凑到漓的耳边。
“嗯……”漓装出静心看书的样子,心思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真想挖个坑将自己埋了。
结果孟章还在他耳边私语:“你可否愿意教我?”
这声音近在咫尺,将沉浸在羞耻心的漓一下子拖了出来,那九霄云外的魂魄猛地坠到地上。
“你!”漓拍案而起,只看到眼神中居然透出失望的孟章,这个明明一脸无辜实则句句狡猾的——他的爱人。
但是孟章只是实话实话,他没想到漓反应这么大,着急地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
孟章也不好意思了起来,青龙神君一世英名居然败在这里。
“只在话本里看到过,但实在是没有亲自……”
漓听不下去了,连忙扬手捂住孟章的嘴:“我知道了……”
之后,两人万事俱备,都红着耳垂,可笑的是孟章一直不敢太过逾矩,叫漓难受的想要揪住孟章的耳朵,说些腌臜话。
不过也只是一次罢了,后头孟章便是印证了“无师自通”这四个字,不需要那日漓一边呼“扰尘”一边还羞着脸教人。
孟章知道了,这事就像是阴暗角落的青苔,见不得人却蔓延至全部阶梯。
等至入秋,凉意渐起,红枫染遍了山头又红浸恋人之心时,又是一年人才济济赴考之日。
漓=骊,只是名字不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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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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