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种蓬勃的触感,能够感受到血液的流动,仿佛将整个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中,尖锐的犬齿再稍稍用力,就会将脆弱的侧颈刺穿,流血,疼痛,完全将其掌控。
然而冷而薄的唇没有感受过这种温热的柔软,让陈恪暄不可抑制地产生想要依存的缱绻,于是失智的野兽收起了凶狠,如口欲期的婴儿一般用最简单的方式触碰。
可并没有持续几秒,烫到几乎要炸掉的腺体被刺入了尖锐的针,微凉的镇定剂注射其中,让他瞬间麻痹。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用最后一点力气狠狠地咬上了那块皮肉。
镇定剂针管从方随的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仅仅这样几个简单的动作已经让方随精疲力尽,仰着脖子张开口轻微喘气,甚至无暇顾及昏迷在他颈侧的陈恪暄。
“可是他看我的眼神和以前一样。”朱苓说。
这种既视感方随也曾经有过,所以方随并未在意,不过陈恪暄突然地回来又快速地离开让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有时候我也这么觉得。但毕竟是同一个人,和自己肯定会有相似的地方。”方随说。
旁边尚未离去的方阳看着门口,“他可能生气了吧,家里来了外人,心眼小得要死,气性大得很。”
方随其实也是这么猜测的,但心中却一直泛着无从言说的古怪。
他给纪助理打了个通讯。
“喂?”纪助理的声音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有什么事吗?”
方随深深地吸了口气,“你没有和陈恪暄一起回来吗?”
纪助理几乎是瞬间清醒:“什么?他在哪?”
方随有点不能冷静了:“刚刚他说你送他回来了。”
纪助理那边传来了衣物窸窸窣窣的摩擦声,“没有,等下,我看一下。”
方随已经打开了定位检索,陈恪暄以一个红色小点的形象,在茫茫的黑色定位图中飞速移动。
“天啊,飞行器被他开走了!他顺利到家了是吗?”纪助理急得不行,“他没跟我说他要回去啊!”
“你别着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最起码见到陈恪暄的时候他一切如常,“和他商量好的事他不会反悔,你想想是不是有什么诱因,比如他在那被欺负了。”
被欺负……这个词太过古早,用在他们的身上显得过于幼稚,也有些不伦不类,然而方随说出来的时候却极度自然,朱苓在讶异之余,不得不相信了陈恪暄可能是真的失忆,甚至状况不是很好。
他突然想起了被挂掉的通讯,“那个……”
“之前在餐厅的时候……”
定位停在了陈恪暄的家里。
方随终于长舒一口气,对着通讯器那端的纪助理说:“他应该是回家了,等下我去看他。”
纪助理被吓懵了,一个劲的道歉,方随已经上了飞行器,“别着急,我去看看他,有什么情况再告诉你。”
去的路上方随几乎是在压着超速边缘将速度顶格加满,仅仅花了近二十分钟就到了。
房屋里一丝灯光都没有,他再度打开了定位,看到小红点依旧待在原地,稍稍安了心,打开了房门。
没有了小机器人的呼唤与欢迎,即使打开了灯,屋子里也是冷冷清清的。
方随脚步迈得很轻,即将走到陈恪暄房门口的时候,极度的生气。
无行为能力人无法驾驶任何机动车辆及飞行类舱体,一旦遭遇道路特殊状况无法及时反应,轻则受伤,重则丧命。
一时兴起也好,欠缺考虑也罢,这都是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害人害己。
方随打定主意要狠狠地骂陈恪暄一顿,无论他是强硬地狡辩还是假装着委屈,他都不会留情,却在即将推开门的时候听到了沉重而混乱的声音。
喉咙中挤压出的喘急呼吸,钝重的撞击。空气中似乎还隐隐弥漫着轻微的血腥气。
方随立刻跑到自己的房间,取出吸入式和注射式的两种镇定剂。
扣压住腹部及双手使其暂时稳定,将吸入式镇定剂按在面部令其吸入,这是方随预设好的解决方式。
然而等他到了陈恪暄的身边,才发现情况比他想象中糟糕得多。
“陈恪暄。”方随的声音在发抖。
“陈恪暄,松手。”他按住持续着撞击的拳,掌心立刻感受到了湿漉漉的热度,没等他反应过来是什么,下一秒就被掀翻。
沉重而灼热的身体压上去,几乎要喘不过气,颈侧传来的混着疼痛的湿意,方随头脑几乎快要爆炸,热气氤氲在皮肤上,气息里,他感觉到自己身处一种隐秘而可怖的危险里,再不采取措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他艰难地捏住注射式镇定剂刺向陈恪暄的腺体。
方随紊乱的呼吸终于变得均匀,这才想起将压在他身上的陈恪暄推开。
他出来得太着急,仅穿了一件薄衣衫,这会儿已经被淋透了汗,旁边的陈恪暄也是如此。
时间已经很晚,方随打开灯给家庭医生打了个通讯,简要描述了状况之后,用信息素检测仪给陈恪暄测了一下,果然数值极高。是易感期。
在家庭医生抵达之前,方随把陈恪暄浸透的衣物剥掉,用毛巾擦干湿热的汗,再换上松软的衣物。
指节的伤口已经有些微微的凝固,方随取来消毒药水,将上面干涸的血块一点点的擦掉,轻柔地裹上厚厚的纱布。
即使陷入了镇定剂带来了强制昏迷,陈恪暄似乎依旧处于痛苦中。
热度依旧在持续,眉头紧皱着,脸上和身上都泛着不正常的红。
镇定剂只可以暂时压制住涌动的信息素,一旦效用期结束,信息素会接替过身体和精神的控制权。
方随想到了黄齐和江鸣。
即使只是共处于同一空间,即使信息素不一定匹配,Alpha都会轻易地被Omega释放的信息素影响,反之,应当亦然。
会轻易地被信息素控制,变得脆弱或狂躁,也会轻易地被信息素抚慰,获得舒适的平静。
江鸣如此,陈恪暄也大抵是这样。
方随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陈恪暄,突然觉得有点累。
事情总是源源不断地发生,经常措手不及,但他大多能够处理,但这次好像真的不行。
以前的陈恪暄是怎么做的呢?
方随想起了那个Omega明星。
是偶然撞见的。
那段时间纪助理总是暗示他陈恪暄最近很忙,言语里似乎藏着什么隐晦的用意。
纪助理让他最好能去看看陈恪暄,方随想了想觉得很对,不管对方接不接受,但自己的诚意要做到。
于是方随打包了上次点过的昂贵私房菜,选择了几样上次陈恪暄下筷子次数多的,带去陈恪暄的公司。
高耸入云的玻璃体建筑物在夜晚映着城市的光,方随抱着餐盒被纪助理接进电梯。
纪助理看起来还挺开心的,没有什么加班至深夜的疲意,“陈总在办公室,我带你进去,算了,算了,还是你自己敲门吧。我那边还有几个文件要处理。”
于是方随敲响了门,几下之后没有回应,方随回头,说要去忙工作的纪助理仍然未走。
“没关系没关系,你直接进去,陈总,呃,我们公司就是比较平等的交流方式,可以直接进去的。”纪助理语气笃定。
方随将信将疑,推开了门。
然后看见了一个极度漂亮的Omega美人,眼波流转,红唇丰润,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情。
方随怔住,下一刻和陈恪暄对视上。黑色的眼珠隐隐透着被打扰的薄怒,几乎不愿意再多看方随一眼,迅速移开了视线。
方随立刻道了声歉,悄悄关上了门。
纪助理没走远,依旧在往这张望着,见方随出来立刻又走了过来,“为什么不进去?”
方随把看到的说了,纪助理眼珠子转了几转,“呃,那个Omega经常来看陈总。”
“挺体贴的,之前还,反正经常过来。”
“他……”纪助理停顿了很久,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是不忍告诉方随,“陈总跟他谈过恋爱,你知道的,陈总还是很受欢迎的。”
方随突然想明白为什么纪助理会频频暗示他让他过来。
纪助理接着说:“最近他经常过来,一待就是很久,不过陈总什么都没做,毕竟他有你了,但是人要是被缠得久了就不一定了……”
方随点头。
纪助理似乎觉得说得不太对,还想继续补充,面前的门却开了。
美貌的Omega走出来,昂首经过,如同高傲的天鹅,带着愠怒离去。
纪助理立刻催他:“你快进去吧,那个,饭菜是不是要凉了。”
方随犹豫了片刻,再度敲响办公室的门。
陈恪暄仍旧坐在刚刚的位置,面上有些不自然,不带有平时的冰冷和漠然,甚至像是在心虚。
方随觉得自己需要说点什么:“我……没关系的。”
陈恪暄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于是耐心地听。
“刚刚那个Omega,很漂亮。”方随缓缓地说,“你和他在一起,我没关系。”
怕是陈恪暄不信,他立刻又补充:“不用考虑我……本来也是……”
他看着陈恪暄的眼睛突然有些说不下去。
算是什么意思呢?本来陈恪暄做什么就都与他无关,这么说好像是需要得到他的许可一样。
正当他犹豫自己是不是说错话时,陈恪暄突然露出了和煦的笑。
“滚出去。”
方随愣在原地。
陈恪暄重现了不耐烦的神情:“方随,我和谁在一起,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一字一句地说:“想管我,你又算什么东西?”
“还是说你怕得很,好像我会对你情根深种,图你点什么?”
“你未免太过自信,还是麻烦你多有些自知之明。”
这是陈恪暄第一次对他发这么大的脾气,所以让方随的记忆尤为深刻。
所以,会是那个Omega吗?或者又会是其他?
梁医生说过,陈恪暄有长期注射高浓度抑制剂的经历,腺体已经有了轻微的损伤。
很多工作繁忙的Alpha是会选择用抑制剂来快速度过易感期的。
还是说,陈恪暄的Omega和他并不是很匹配?
方随看着逐渐睁开眼睛的陈恪暄。
疲惫感再次攀爬了上来。
这次他是真的无法处理,他有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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