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方阳先发现外面下雪了的。
午休睡了大概半个小时,困意消失,推开卧室的门,外面一片安静,她一个人下楼,走到游戏机前,挑选卡带,调低音量开始独自玩游戏。
陈恪暄听到游戏的声音下楼看了一眼,脚步声被已经玩累的方阳听见,回头刚好和他对视上。
不再针锋相对的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仍旧会感到尴尬,方阳主动说:“你要玩吗?屋子里有点热,我出去吹吹风。”
陈恪暄没有驳她的面子,下楼接替了她的位置。
外面的风很微弱,透着涔涔的凉,方阳坐到庭院的一处木凳上,倚着桌子看着以前的自家庭院。
原本种着波斯菊的地方被挖成了菜畦,种着细长的小葱,果汁阳台的位置现在是丽格海棠,入户小径的霜叶兰变成了松红梅。
方阳在看着花花草草走神,隔壁的屋子里走出来一个人。
只想安安静静待着的方阳顿时裹紧了敞开的大衣,打算回卧室玩手机。
“哎?你是方阳吗?”
方阳面露疑色,因为她不认识面前的这个人。
“我好像见过你来着,方随的妹妹?”
方阳看着对面摸着后脑勺的男人,“你认错了吧?我不认识什么黄岁。”
转身要走,那人又说:“啊?我去年还见到你接你哥哥下班来着,好像是平安夜那天吧,你还给了我们一人一个大苹果。”
“穿的好像就是你身上这身衣服。”黄齐上下打量着,“黑大衣,红扣子。差条红围巾?”
记得这么清是因为当时在附近的同事都收到了苹果,后来聚餐的时候,大家都纷纷表示非常羡慕有这么个活泼开朗,温柔体贴的漂亮妹妹。
只不过今天见到却好像变了个人似的,防备心很重,拿下巴看人。
“哦。”方阳露出了笑眼,“你是哥哥的同事对吧!”
黄齐也笑了笑,抱着怀里的东西应了声:“啊,我叫黄齐,和方工一个实验室的,他是我们的组长。”
“哦哦哦,黄齐啊,刚刚听错了。”方阳走过去,“你住这里?”
黄齐摇头:“不,我爷爷奶奶住这儿,我过来给他们送营养土,院子里的花最近长得不好。”
“哦,真辛苦啊,天气很冷的。”
“还……行。”黄齐觉得方随的妹妹态度转变得太快,人怪怪的,“你……和方工住这里?”
这下轮到方阳说话磕磕绊绊了,“呃……暂住。”
“哦哦。”黄齐绞尽脑汁地寒暄,“方工和嫂子还好吧,有机会可以带上小陈,咱们一起吃顿饭,上次我爸妈让我道谢,结果饭还一直没请,不过今天我确实还有事,要先走了。”
“等等。”方阳喊住黄齐,黄齐被这突然一喝吓得一愣。
“小陈是谁?”
黄齐被她这么问得有点不自信了,“就,那个,你嫂子的弟弟?不是吗?个子高高,长得挺帅的Alpha,那段时间你哥哥带他一起上班来着。”
“嗷!小陈啊。”方阳感到不妙,“小陈啊,我想起来了,小陈。”
她走近,压低声音:“我哥哥和我嫂子要离婚了,小陈不知道,到时候你如果再见到了不要提起这件事,怎么说呢,买卖不成仁义在,离了婚我哥也当他是弟弟,让他知道了两家说不定就闹得鸡飞狗跳的,不太好。行吗?”
“谢谢啦。”方阳笑眯眯的。
黄齐陡然接收这么大信息量有点懵:“啊,啊,好的,知道了。”
方阳冲他摆摆手:“再见,新年快乐。”
“啊,新年快乐。”
方阳看着黄齐的背影,退回刚刚的木凳上坐着,若有所思。
按哥哥说的,陈恪暄仍处于恢复记忆的顺周期中,已经记起了一小部分。方阳也得看出,自失忆后第一次见到陈恪暄到现在,他的变化很大。
最初见到时,陈恪暄对她有很强的抵触情绪,对方随有非常重的依附感和占有欲,她是很担心的。毕竟他在失忆前还跟他的跟班背后说过方随的坏话。
怕的就是哥哥在他失忆期间对他很好,而他全心全意地依恋,哥哥逐步沦陷,最后他找回记忆一刀两断——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艺术来源于生活,而生活只会比艺术更加狗血。
不过这段时间方阳放心了不少,因为她发现陈恪暄似乎变了很多,不再对着哥哥寸步不离,也不再对她抱有嫉妒心,占有欲的降低也说明了他的危险性降低,到时候的一拍两散将变得更加简单 。
所以现在只要保持这个状态就好,为了避免麻烦,最好不要让他知道他和哥哥现存的社会关系。
想清楚之后,方阳心里轻松不少,拍拍衣服往屋子里走,外面太冷了。
拉开门,往屋里探探头,陈恪暄仍坐在原先的位置打游戏,空荡的客厅传来游戏中有些吵的背景音乐。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方阳这么想。不过这个念头仅存在了一瞬便立刻湮灭掉,她暗骂自己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想法。
在关门前,她不经意间往外面看了眼,停住,看了好一会儿才回头问:“你看是不是下雪了?”
本城已有十数年不曾下雪的历史,方阳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不过没等陈恪暄过去,方阳便跑了出去,甚至摔了个跟头。
陈恪暄走到门口看到趴在地上的方阳一时无话。很快方阳自己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伸手试图接住天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
看着这个不省心的妹妹,陈恪暄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出去。
“哥!”方阳转身朝楼上喊,“哥!方随!快过来看。”
陈恪暄在一旁提醒她,“他还在睡觉,听不见。”
于是方阳的声音更大:“哥!方随!”
小楼的一截窗户被打开,很明显并不是方随所在的房间。
陈恪暄突然觉得手放在哪里都不太对劲,索性插.进口袋里。
“下雪了哥!”方阳开心地跳了起来,“快下来啊。”
方阳这么一喊,把隔壁的爷爷奶奶都喊了出来,“下雪了?”
方阳看过去,“对,下雪了!”
“哎呦,别把我花给冻上。”爷爷拄着拐棍在一点一点地重新回屋,奶奶慢慢悠悠地走到了庭院中间,“真下雪啦?好久没见过了,上次见到雪还是好多年前了。”
方阳很自来熟,“前几年也下啦,不过是提前预报过的人工降雪。”
“那种下得小的,算什么雪啊。”
方阳仰着脸看着天空逐渐变得更密的雪花。
等门开了,她扑过去抱住方随,“下大雪啦,可以堆雪人啦!”
方随摸到她冰凉的手,“进屋待着。”
“你怎么这么扫兴啊?”
“你生病了我是不会照顾你的。”方随严肃地说。
方阳耷拉着脸看向陈恪暄,陈恪暄倒是一副没什么意见的样子,原来对这场雪感到欣喜的只有她自己。
“费事啊,铺上吧。”隔壁的爷爷出来了,手里拎着几块透明的塑料。
奶奶问他:“从哪找着的?”
爷爷嗨呦一声:“花房呗,谁成想还真用上了。”
方随看出了他们是要用塑料布给庭院里栽种的幼苗防冻,问:“用帮忙吗?”
隔壁的爷爷倒没有客气:“那真谢谢了,我前段时间刚摔了一跤,我这孙子刚走,不然也不能麻烦您。”
方随拍了妹妹后背一下,“赶紧回屋喝点热水,隔着窗户也能看雪,不然雪下大了你也别想出来。”
方阳确实也有点冻得不行了,但还是有点生气哥哥的**,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庭院里只剩下了方随和陈恪暄。
“你要是不想跟我一起去的话就自己去。”陈恪暄说。
方随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古怪极了,“一起去吧。”
他走到门口打开门,等陈恪暄一起过来。
雪渐渐变得更大,隔壁的爷爷见到方随和陈恪暄过来,又是感慨道:“谢谢啊,麻烦帮我们把东南角的那片花盖一下,那边是幼苗,怕熬不过这场雪冻死了。”
方随接过厚实的塑料布,“其实不用太担心,下雪可以改善土壤湿度,促进作物生长,只要不是太冷的话,现在培育出来的苗种都是可以抗过严寒天气的。”
“小伙子,你还挺懂的?”爷爷在一旁和奶奶扯着同一块塑料布张开,“我以前干这行的,也懂点,但是这个天气一看就不行,大概率是要上冻的,以前冬天不怎么下雪,今天这雪怎么看怎么邪乎,说不定就连下好几天不停,得备着点。”
“可不是吗,人家就这么一个要求,没做好可不就没良心。”奶奶在旁边搭话,“你们住隔壁啊?往日里也没见着人啊。”
方随已经把塑料布对折好,将斜对角递给了陈恪暄,自己走到另一边,“不住,过来看看。”
“这边远,你们年轻人不爱住,我孙子就可喜欢在高楼大厦里面待着,在这种小阁楼里待不住。”奶奶拿了块当作围栏的石头压住塑料布的一角,“谢谢你们啊,麻烦往四角再放几块石头,就怕后面风大了压不住。”
“好。”方随应道。
他和陈恪暄配合得很默契,已经把半边的菜畦和花盖住,中间位置还用爷爷递过来的竹篾竖了几个叉,顶住塑料布防止坍塌。
很快,整个庭院里铺满了厚实的遮风布。
爷爷奶奶都挺开心的,忙着说:“太感谢了,晚上一起来家里吃饭吧。”
方随婉拒。
奶奶自然是不乐意,打算从另一个人入手,“小伙子,你——你有点眼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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