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方随的生活逐渐踏入正轨,和陈恪暄之间的相处也比之前自然和谐很多。
两人白天几乎是同一时间去上班,晚上都是方随先回来,近期研究所的工作还没有到繁忙期,完成一些量化工作就可以,回到家之后他会准备好蔬菜及肉类等一系列食材,陈恪暄回来之后再接手制作晚饭的工作,在这期间方随会准备好水果和点心,两个人简单交流一下各自休息,接着便到了第二天。
可平静的日子像一条畅通无阻的公路,免不了遇到一些障碍物。
“方工,有人找。”
方随取下防护眼镜及实验服,“有说姓名吗?”
负责接待的小穆轻轻咳了一声:“姓林,已经安排到六楼会客室了,怎么是军方的人啊?”
黄齐思索道:“会不会是要来笔和政府相关部门合作的大生意了?这个季度所里的工作量不大,所以趁这个时候接点新活?”
小穆点头:“最好是。方工,密码已经发到你的邮箱,注意查收。”
小穆所说的密码是研究所专用梯的一次性密码,外来重点人员到访会安排至专门的会客室,研究所虽然不属于重点保密单位,但商业机密却不少,所以使用了和重点单位同等规格的保密形式。
方随很少到会客室,他的社交关系简单,与客户商谈的事情是营销部的工作,他只负责培育好属于他的那片试验田,至于其他的,均与他无关。
“好久不见。”桌上备着茉莉花茶和龙井绿豆糕,林上尉已经悠然地品尝了起来,“你们这里倒是享福,可以免费吃这些好吃的。”
方随关上门,坐到林上尉的对面,“为什么要来我工作的地方。”
林上尉笑笑:“据我所知,虽然植化研究所最开始依靠的是各大基金会支持,但现在已经脱离自立了,不至于连上门的生意都不做吧。”
“说来,陈恪暄倒是做得不行,稍微以权谋私一下,你妹妹也不会一个人住在不足四十平的房子里两三年,好歹以前也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怪可怜的。”
方随的脸色已经变了:“你到底来做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来做生意的。”林上尉递过来一个文件夹,“生物资源管理局要和你们联合培养这几样作物,交给你负责,怎么样,算是个肥差。”
方随没有接,“这种事情联系营销部的对外联接人员就可以。”
林上尉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这么清高啊,怪不得不讨人喜欢。”
方随站了起来,林上尉放下杯子,“出去谈谈?或者在这儿也行,录像会被我们回收掉。”
林上尉指了指东南角的那个高帧率摄像头,“请坐。”
“直接说吧。”方随重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林上尉丢过来一个装满了照片的袋子。
说是照片并不标准,“这是调查组公开的天眼追踪录像截图,锁定范围是事故发生一年之内。”
“似乎,你和你的丈夫都不怎么见面的。”林上尉若有所思地抽出其中的几张,“你倒是正常在研究所和家中往返,他好像,会经常出现在畔景别墅,说到这,你们以前好像还当过邻居。”
“还挺有趣的,之前我以为你父母的事情是陈恪暄出于丈夫的责任为你解决的,现在看来,因果关系好像不太对。”
“我是否可以认为,你的不追究不配合,有一部分出于对他的感激及信任。毕竟帮助你的是他,所以你也不相信他会和你父母的事情扯上关系。”
“当时他向你伸出援助之手的时候你一定很感动吧。”林上尉指尖轻扣桌角,“换个角度,也许他帮你只是因为愧疚呢?”
“毕竟是老邻居,总不能让你们过得太惨,所以用自己的婚姻来帮助你和你的妹妹获得豁免权,不过毕竟没有感情基础,所以婚后生活也并不和谐,长期分居。这么看好像就说得通了。”
林上尉盯着方随的脸:“找到你,无非只是想占一个先机,提前得到一些信息,并不影响事情的真相。你不想知道你的枕边人到底是恩人还是仇人吗?”
“虽然还在研究所里。”方随回看他,“但还是有种待在审讯室的感觉。”
“这么多年,你的审讯手段好像没怎么变。”
方随平静反问:“如果还是像当初一样,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你应该不会继续发飙了吧?毕竟这里,”
他环视一圈,“没有你趁手的工具。”
*
林上尉是黑着脸出去的,方随在会客室待了很久,把一整壶茶喝完了才回到办公室。
是午饭时间,办公室里仅他一人,方随从抽屉里打开两瓶营养液灌进嘴里。
他非常清楚林上尉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假相掺,为的就是更好地进行扰乱,离间他和陈恪暄,好让自己顺理成章加入他的阵营和立场。
他深信自己的判断力,却还是会一次又一次的受情绪影响,当他在陈恪暄的卧室不受控制地看向那个抽屉时,林上尉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通讯器发出轻微的震动,是陈恪暄发来的消息。
似乎是从这个春节结束之后开始的,陈恪暄不再像之前一样时刻都需要得到关注,也很少发过来短讯,但每个中午都会发过来一张午饭的照片,方随则是回复一张自己当天吃的午饭,两人之间没有过多的交谈,但方随却觉得这种交流方式对他来说刚刚好,和陈恪暄相处起来也变得更加轻松。
其实是可以敷衍几句的,但方随还是去了趟食堂,他不是很想打破这个平衡。
打完菜,黄齐在角落冲方随招手,方随坐了过去。
“怎么样?是大活吗?”黄齐餐盘里的饭已经吃干净了。
方随对着面前的餐盘拍了张照片,“还要吗?我刚刚已经喝过营养液了。”
“啊?给我啊?”黄齐重新拿起筷子,“你就拍个照片啊?”
“后面可能会变忙,做好心理准备。”方随在顾左右而言其他,黄齐粗线条,并没有发现上个问题没有得到回答。
“不知道江鸣什么时候回来,现在还好,如果之后我们的工作多了,那我们肯定忙不过来。你还要管别的组,我们这个组就我了。”年后方随的工作有了些调整,管理的小组增至三个。
“他妈妈的身体还好吧?”方随问。
黄齐点头又摇头:“他妈妈不听他的话,累到住院,结果出院了又闲不住了,现在江鸣在家看着她休养,今年的年假已经要用完了。”
黄齐把盘子的饭菜快速清扫干净,“方工,我们要去看看江鸣吗?他妈妈人还挺好的,之前还给我们带粢饭团来着,江鸣好像是单亲家庭,一个人照顾妈妈挺不容易的,上次我去第九区的时候,他妈妈超级热情,邀请我去他家吃饭,但我着急回家,就没去。”
方随发送完照片之后关掉通讯器,“去看看吧,下班之后我们先去买点东西。”
方工是很细心的,黄齐一直都知道,但买完拜访用的礼品他还是不禁感叹,“方随哥,要我肯定想不到买这些。”
没有挑选一些精致礼盒装的鱼翅燕窝类的保养品,购买的大多是一些常用的东西,比如按摩仪,有机豆浆粉,研究所里新培育出来的一袋小米,还有一大箱高浓度营养液。
“总能用上的。”黄齐说的是营养液,“她妈妈忙起来经常忘了补充能量,上次晕倒就是因为低血糖。”
方随跟着导航继续往前,“这个位置怎么感觉不太对,定位点在飘。”
黄齐肯定地说:“就是这样,第九区的信号一直不好,人口密度小,架设的信号塔也没人愿意好好维护。上次因为过年才大面积维修了一次,后面下雪好像压断了好几根信号线,拖了很久才有人去修,第九区论坛那个板块那段时间都是说这件事的。”
“江鸣为什么不搬过来住,我们研究所应该有家庭租房补贴的。”方随重新刷新了一遍定位。
黄齐表示赞同:“我跟他这么说过,但他说他妈妈不习惯别的地方,年轻人才会大面积的外流,年纪大的基本都会留在第九区过一辈子。”
这个说法和方随之前遇到的那个摊主说的一样。
“我妈妈是做社会研究的,之前她就提到过,第九区的人口结构已经完全失衡了,老龄化很严重,社会保障制度不完善,我们是分区治理的,联邦最多表面上统管一下,有哪个区愿意去给第九区扶贫呢?”黄齐叹了口气,“所以江鸣还挺不容易的,方工,你别有了新组忘了旧组,你要抛下我们,我们可就更苦了。”
方随纠正他的说法:“只是翟工离职了,我才接手的,我们不是一直在一个办公室吗?”
“嗨,你没来之前我们吃饭的时候还说呢。”黄齐神秘兮兮地说,“梁主任不是升职了吗?肯定会提拔他的嫡系,也就你和江映鸿,去年我们小组的科研成果最丰富,投入回报比最高,怎么都会选你吧,到时候你成了大领导,咱们可就不能像现在这么下班了之后一块看望同事了。”
唔。这么说也不全面,方工下了班有时间,更多的原因应该是婚姻共同体即将解散了吧。隔壁的小桃姐基本和同事没有什么社交,空闲时间要么在和老公约会,要么在家奶孩子,工作也非常不用心,全部心思都花在了家庭里,人称植化所第一家庭主O。
哎。黄齐默默地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好的方工,年纪轻轻婚姻就面临危机,嫂子真是不懂珍惜。
飞行器在十五分钟后抵达一处露天飞行器库,停好之后,方随才发觉这个地方和上次停的位置很近。
“好像江鸣是说过,他家住得离集市很近,我看一下。”黄齐掏出手机核对具体位置,“就是前面那栋楼,2单元101楼。”
方随拎上小米和营养液,黄齐抱着按摩仪和豆浆粉,两人小心翼翼地挑着平整的路面走,前几天下了场雨,这边尚有坑坑洼洼的积水。
电梯有些年久失修,从顶层至一楼足足花了近一分钟终于到了江鸣家门口。黄齐立刻弯下腰把纸巾塞进鞋子里吸水,方随等他垫好了才开始敲门。
“谁啊?”是中年女人的声音。
门打开,方随说明来意:“你好,请问是江鸣家吗?我们是他的同事,他请了很久的假,我们过来看看。”
女人的气色不算好,头发有些凌乱,看到方随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有些局促,“太不好意思了,那个……”
她顿了顿,看着方随的脸有点不太确定地开口询问:“你是……方随吗?”
方随同样认出了她,陈恪暄之前的那个保姆。
走章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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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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