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随和陈恪暄达成了共识——在陈恪暄彻底恢复记忆之前,保守好这个秘密。
他问陈恪暄有几个人知道他已经恢复部分记忆,陈恪暄说出了林上尉和纪助理的名字。
方随表示理解,在摊开的笔记本上划了两个圈,“我需要和他们达成共识吗?”
陈恪暄说不需要。
方随点头:“目前的情况是,你缺失了一段在G682星的记忆,这段记忆大概率信息量很大,可能会包含直接性证据,但是现在只能迂回进行信息的搜集。”
“直接目的是对激进派的行为进行披露,间接目的是为我父母翻案,也就是说,翻案是一条分支线。”方随说,“所以不用担心,我会好好配合你。”
陈恪暄不置可否,方随继续说下去:“关于第九区,我觉得是一个突破点,如你们所说,第九区的人口流失以及过高的犯罪率其实是一个很大的漏洞,只不过没有在意,没人发现,如果证实了江鸣的父亲也在其中,可能可以从江鸣那里得到更多的细节,甚至说可以将其发展为证人或控告方。”
“然后还有,办理移居需要的手续也需要了解,看他们设定的优先级,可以知道他们想要得到哪些人群的支持。”方随低头在纸上记录着,“从而找到我们可能拉拢的力量。”
“我目前想到的只有这些。”
凌晨的交谈结束之后,方随回去卧室写下了与陈恪暄的合作计划。
“还有你存档的协议,方便的话还是由你自己交给我,我再转交给林上尉。”
“你不方便出面,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可以直接告诉我,到时候我随身携带一个实时转达器,你能准确了解谈话内容。”避免有瓜田李下之嫌。
即使方随没有明说,陈恪暄依旧非常轻易地领会到了他划分好界限,保持泾渭分明的意思。
“好。”
方随抬头询问:“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陈恪暄拿过方随刚刚勾划的本子,翻看了几页,“没有。”
方随的声音不掺杂一丝多余的感情:“那你方便先把东西交给我吗?等下我就先交给林上尉。”
临近中午陈恪暄才起床,到了客厅看见伏案书写的方随,接着便开始了这场交谈,此刻他仍穿着睡衣,而方随已经换好了出门才会穿的服装。
“嗯。”陈恪暄没有说多余的话,转身上了楼。
打开三层的房门,扑面而来的是栀子花的香气。
桌面上多了个矮花瓶,里面的洁白栀子围成了密密的一个圆形,簇拥着散发馥郁的香气。
也许是没有吃早饭的原因,突然闻到这么浓烈的花香,让陈恪暄产生了一种反胃的感觉,头也开始眩晕。
他迅速打开抽屉,把文件和一只加密u盘取出,快步离开这个让他不适的地方,还未抵达楼下,在拐角处听到了纪助理的声音。
“没关系,是我应该做的。这些衣服都是按照陈总之前的尺码买的,已经熨洗干净。”
方随说了声谢谢,纪助理似乎想要问点什么,但又怕自己说漏了嘴,模模糊糊地问:“陈总最近身体还好吧?公司那边不用他操心,在家休息就可以了。”
“嗯,还好。”
纪助理看着方随带着红血丝的眼睛,不知为什么有些过意不去,“您也注意休息,身体要紧。”
后面的对话陈恪暄没有再听见,他没什么兴趣知道那些闲话拉扯的内容,回到卧室喝了瓶营养液,身体的不适稍微缓解了一点,再出去的时候纪助理已经走了。
他把包装好,封上封条的东西交给方随,“直接给林江原就可以。”
方随答了声好,将纪助理刚刚拿过来的衣服递给他,“纪助理新送来的衣服。”
陈恪暄接过去,两人的交流结束。
一小时后,方随抵达祁川的家,这是提前约定好的地方,林上尉也在这里,看他百无聊赖的样子,应该是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
“来了?”林上尉躺在躺椅上半睁着眼睛,“东西呢?”
方随把袋子递了过去,林上尉起身打了个哈欠,“先走了,今天还有几场审讯,其余的你们聊。”
这是祁川第一次觉得林上尉在的话反而会更自在,但没等他绞尽脑汁思考好该如何寒暄,方随已经直接切入了正题。
“你查的名单里,有没有一个人叫陶德清?我认识的一个人的父亲。”
祁川愣了愣,“不确定会不会有重名,有更详细的信息吗?”
接着祁川进行了详细的检索,得出的答案是查无此人。
方随没有说话,接过鼠标自行翻动,过了会儿又问:“有没有别的检索方式?比如基因信息库比对。”
祁川明白了他说的意思:“比较难办,需要调用的权限比较多,容易被发现。”
方随思考片刻,“能按时间筛选吗?我要看一下五年前的所有信息。”
他依稀记得江鸣提到过和父亲失去联系的大致日期。
祁川换了种检索方式,共搜索出524条相关信息。
方随挨个点开页面耐心查看,最终找到一个和他记忆中的面容极度相似的一个人,只不过名字叫做吴子坤。
方随和祁川对视一眼,祁川说:“你认识的那个人可信吗?”
方随有些想要叹息:“如果和他父亲的事情有关,那我相信他非常可信。”
祁川犹豫道:“我跟林上尉报备一下。”
方随点头,在祁川拿着通讯器离开之后,看了眼衬衫上的第二颗纽扣,上面覆盖着的实时转达器已经开启,陈恪暄那边如果启用,转发器芯片会产生热量作为提醒,而此刻贝母纽扣仍旧微凉。
祁川很快回来,并询问方随:“能联系上你说的那个人吗?”
*
江鸣接到方随的通讯时是有些诧异的,因为他几乎没在非工作时间和方随交流过,调整好情绪,他点了接通,方随在那端说有事需要他去趟植化所加班。
果然如此,不过江鸣依旧是有点开心,“妈,我去趟研究所。”
江母一向非常支持他的工作,“赶紧去,别耽误了事情知道吧?”
江鸣没有停下翻炒的动作,“我跟方工说过了,一个小时后赶到,我先把午饭给你做好。”
江母夺过他手中的锅铲,斥责道:“你这种工作态度怎么行,领导让你过去你就赶紧过去,拖拖拉拉什么东西?”
江鸣只好说:“那我不是还没吃饭吗?”
江母气得扬起锅铲:“那不是有营养液吗?看不见啊?”
尽管江鸣解释自己和方随已经约定好了时间,即使提前去也遇不到他,更不用提完成他交代的工作,江喜梅还是把他直接赶了出去。
于是,比约定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江鸣提前抵达了自己的办公室,遇到了黄齐。
黄齐正埋头吃东西,看见江鸣没有表现出往常的热情,反而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恨不得把脑袋埋进桌板里。
江鸣走过去问他:“怎么周末过来了?”
黄齐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最后索性如实说:“跟我爸妈还有我哥我爷爷奶奶吵了一架。”
江鸣哽住,并想,这到底算一架还是七架。
“今天联系了后勤带我去看单身公寓,估计等会儿刘组长就过来了。”
江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黄齐率先警觉发问:“你呢?偷偷过来加班卷我?别太过分了我说。”
江鸣的第一反应就是隐瞒:“我过来取个东西,等会儿就走。”
黄齐信了,继续咔嚓咔嚓吃着桌上的东西,过了会儿接到后勤组长的电话拎着包往外走,“走了,我先去看房。”
“嗯。”江鸣有些心虚,但直到黄齐关上门,都没有说出等会儿方随会过来。
有点自私,但他知道黄齐一旦得知,好不容易得来的一次独处就没了。
可是方随身边却多带了个人。
江鸣的第一反应以为那人是黄齐口中的那个小陈,后面看清楚了才发现并不是。
英俊的Alpha走在方随的侧面,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让人联想到关系亲密,江鸣想到了方随那个未曾露过面的结婚对象。
门关上,江鸣站起来,有些局促不安,因为自己心思并不清白,所以瞬间有了最不好的联想,大脑飞速运转,想着解释的说辞。
“坐下吧。”方随说。
江鸣便坐下,老实地听方随说。
“找你过来是想问你一件事情。”方随将吴子坤的个人信息页面投映到江鸣面前,“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江鸣呆滞了很长时间,问他:“哪里找到的?”
方随按住他的肩膀:“能确定吗?”
江鸣苦笑:“怎么可能不确定,没有一天忘了啊。”
江鸣最初不叫江鸣,跟随父亲的姓氏,名为陶嘉,这也是方随工作后完全没有联想到他和江喜梅有关系的原因。
更改名字是江喜梅的主意,她不愿意自己优秀的儿子有一个负心汉父亲,而江鸣顺从了妈妈的意见,更改了姓名。
方随看了祁川一眼,对江鸣说:“接下来说的事情,对你来说要保密,但对我们这边来说,会作为公开的信息进行处理。”
江鸣看向方随,用眼神牢牢抓住自己那根救命稻草,“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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