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下课,方随已经接到了朱苓打来的第六个电话。
再次按掉,他发了条信息过去:这节课临近下课的时候会点名,别害我。
因为学习压力大,在外读预科的朱苓适应不了新环境,没待多久又回来了,瞒着他爸妈,直奔方随这里,让他陪吃陪玩,已经持续了好几天。
坦白来讲,方随很想让朱苓赶紧回去好好学习,而不是在这里耽误他学习,毕竟开学没多久,方随已经为了陪他翘了七节课,中间还不乏麻烦同学帮忙签到的时候,尽管都是由朱苓开口并奉上准备好的小礼物,但方随一向不擅社交,陡然和这么多人产生关联,会有些不适应。
朱苓立刻回复:你还不如祁川呢,我现在宣布你已经被我降级了。
方随刚好被老师点名提问,没认真听清楚问题,还是旁边的同学提醒他,他才知道老师问的是什么。
坐下之后,他诚恳地回复朱苓:再催拉黑。
之后朱苓就没有再回复,在下课之前方随收到了祁川发来的消息,“你跟朱苓说什么了?他骂你骂了半个小时。
方随回复了个省略号。
下课之后方随收拾好书包匆匆往外跑,打电话问朱苓他和祁川在哪,没接,过了会儿祁川电话回了过来。
“我们刚从第四食堂这边往外走,快到南门了,你直接过来就行,我们在这儿等你。”
方随把手机放回口袋,顺着林荫大道出校门,大约十五分钟后接近了南门口,隔着栅栏看到了正在聊天的朱苓和祁川。
此时正是最后一节大课的下课时间,离校的人很多,方随和他俩汇合的之后,没走一会儿就被三三两两的人群给隔开了,方随正准备快步跟上,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马路对面坐在长椅上,无声看着落叶的陈恪暄。
这里离畔景别墅很远,所以遇到陈恪暄他觉得很意外,其实天气不算冷,但天灰蒙蒙的有些阴沉,像是快要下雨的样子,而陈恪暄穿的是黑色短袖,给人一种单薄冷瑟的感觉。
犹豫了片刻,方随跟上去,跟朱苓和祁川说自己临时有事,朱苓白眼翻得大大的,让他赶紧滚蛋,并问他要不要带饭,方随心虚地说:“不用,谢谢。”
等朱苓走远了,他才回过去找陈恪暄。
虽然大家都认识,但是朱苓一向不喜欢陈恪暄,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方随选择稍稍进行隐瞒。
陈恪暄可能是在走神,直到方随走到他的面前他都没有发现。
方随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陈恪暄抬头,两人对视上。
方随怔了几秒,随后笑着说:“好久不见。”
陈恪暄答非所问道:“我搬家了,住这附近。”
方随这才察觉他的声音有些许的变化,比以前更沉,但并不发闷,像是山林中的云岚,凉而薄透,带着青涩的少年感。
方随哦了一声,问他:“好像天气不太好,你要先回家吗?等会儿说不定会下雨的。”
陈恪暄站了起来,方随惊讶道:“你怎么变这么高?”
在方随的印象中,陈恪暄是邻家小孩,他是看着他长大的,但也太突然了吧,这也没过多久竟然比他高了半个头。
陈恪暄垂眸看着他:“我分化了。”
方随点头:“怪不得,你变化好大,差点没认出来。”
其实这句话略有夸张的成分,只是为了更好地寒暄,陈恪暄的气质很独特,放人群中很容易就能发现他的存在。
陈恪暄没吭声,方随想起他说的搬家,问他:“现在和爸爸妈妈一起住了吗?”
本来是一句很简单的问话,但陈恪暄冷淡的表情让方随意识到自己问话的不合时宜。
如果在此时道歉,可能会让气氛变得更为尴尬,于是方随说:“饿了么?要不要去吃饭?我请客。”
陈恪暄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提议,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哦。”
考虑到最好不要遇到朱苓,方随带陈恪暄折返回了学校,这会儿路上大多是往外走的学生,两人逆着人流往前走,中途方随怕陈恪暄和自己走散,直接拉住了他的手腕,进了学校大门之后才松手。
此时正值深秋,一阵凉风吹来,方随感受到了冷意,看向陈恪暄。
“你怎么穿这么少啊?不冷吗?”
陈恪暄低头将脚边的落叶轻轻踢开:“不冷。”
这样的对话对方随来说很熟悉。
妈妈:“穿这么少不冷吗?”
妹妹:“不冷。”
妈妈:“不穿立刻挨打。”
最后方阳把自己裹得里三层外三层。
然而陈恪暄,大概率不会有这种强迫式的提醒。方随有些想要叹息,他温声道:“等你觉得冷了可能就要感冒了,感冒了很难受的。”
他又想起点什么:“感冒了又要嚼苦药片啊?”
果然,陈恪暄也同样记得方随那次对他短暂的照料,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不自然。
方随见好就收,没再多说,因为食堂很快就到了,里面有温控系统,进去之后不会冷。
第二天是周六,所以今天这个时间吃饭的人很少,方随带着陈恪暄绕了几个窗口,打了几样他觉得味道比较好的菜。
由于食堂请吃饭有些简陋,方随还特意买了饮料和点心,并承诺:“有机会的话我请你出去吃饭,附近有几家餐馆都挺好吃的,今天有点临时,简单吃一点。”
陈恪暄端坐在方随的对面轻轻地点了点头,用筷子夹着面前的菜,丝毫没有挑剔,甚至有种乖巧的感觉,这让方随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
“你现在读高二是吗?”方随把陈恪暄多夹了几筷子的菜往他那边推了推。
陈恪暄嗯了一声。
方随感叹道:“好快啊,我总感觉你才这么大点儿。”
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下,估计也就是一米多的高度,陈恪暄明显有些不开心了,眼皮垂着不理人,方随觉得有些好笑,改口道:“但今天看见你,感觉你变化好大,怎么说呢,甚至不像一个高中二年级的小朋友。”
然而陈恪暄听了这话,脸色变得更沉了,方随隐隐察觉到可能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但又找不出自己的纰漏,不知道该如何哄他,只好沉默着吃着面前的饭。
是有些懊悔的。怎么说呢,一遇到陈恪暄,他就会想到三个字——怪小孩。尽管怪得不同,但方随内心深处一直隐隐将他当作同类,虽然没有过多的接触,但这次遇到他,方随其实挺开心的,有种非特定场景遇到熟人的莫名亲切感。
然而很明显,他和陈恪暄的相处并不愉快,想法是友善的,但结果是不开心的,这让方随有些失落。
简餐吃完之后,方随主动收拾,端起一整摞餐盘走到回餐处,然后和陈恪暄一起往校门口走去。
天色渐沉,方随问陈恪暄现在住在哪里,陈恪暄答了一个地方,方随用手机搜索了一下,然后说:“我送你去乘地下铁。”
说完,方随把自己的外套脱下递给了陈恪暄,“外套给你,不然会冷。”
陈恪暄没有接,方随解释道:“我穿了好几层,不冷,而且等下就回宿舍了,你还要在外面待很久,会感冒的。”
陈恪暄依旧没说话,方随斟酌着说:“外套是今天刚换的,应该不太脏,不想穿的话,搭肩膀上也行,或者我去宿舍给你拿件新——”
没等方随说完,陈恪暄接过灰色外套,穿到了自己身上,并拉上了拉链。
气质不同,穿衣效果也完全不同,同样的一件外套方随穿起来有种温和随性的感觉,但配上陈恪暄精致但凌厉的眉眼,让人感觉多了几分冷淡。
方随的话被打断,思绪出现了短暂的空档,陈恪暄迈步往前走,他才想起来跟上。
夜风渐凉,方随把冷冰冰的手塞进裤子口袋,还好地下铁离得近,大约过了十分钟,两人到了进站口。
方随特别想立刻飞奔回宿舍,一边转身一边说:“那我先走了,五站路,不要坐过了,早点回家。”
陈恪暄单手拽住方随的卫衣后领,就这么又把他拉了回来。
方随没搞明白状况,疑惑地看着陈恪暄。
陈恪暄却瞥开了脸,低声问他:“衣服怎么还?”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