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借出去衣服是为了给陈恪暄保暖，结果感冒的人是方随自己。
持续了将近两周，方随的身体才彻底恢复健康，大学生活也终于迈入了正轨，再次和陈恪暄联系上，已经过去了近三个月。
地点约在了校门口。
尽管方随跟陈恪暄说衣服不用还了，但陈恪暄和他分得很清，也不愿意承情，坚持过来把衣服还给他，方随只好同意。
那天之后，方随向父母问了陈恪暄的近况，他们略微有些诧异自己的儿子竟然会主动问关于别人的问题，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
随后方随从他们那里得知了陈恪暄搬家的原因，沉默了很久才说了句：“那他现在还是没人管是吗？”
方父思考片刻后说：“肯定是有的，他是个Alpha，在那种家庭里就算是不得宠，都会得到很多的关心和照顾。”
方随不停地用调羹搅着碗里的汤水，垂着眼睫显出了有些难过的样子，方母宽慰道：“听说他爷爷对他很好，像是属意他为家族继承人，没人敢欺负他的。”
方随哦了一声，直到把饭吃完都没再说一句话。
不过今天方随不想让陈恪暄过来送衣服更主要的原因是近日一直下雨，道路泥泞，出行极度不便，这几天倒是阴天，但气温仍旧很低，减少出行成了大多数人的共识。
但方随又没有很坚定地拒绝见面，因为他在想，陈恪暄一向孤僻，身边又没有几个真心相对的人，愿意过来找他，说明把他当成了朋友，可能用辜负这个词不太对，但方随却莫名地觉得对陈恪暄的要求无法拒绝。
约定的是十点，方随提前了四十分钟从宿舍出发，在校门口站了一会儿后，想到陈恪暄大老远的过来，风又这么大，可能会挺冷的，便往附近的饮品店走去，打算先买杯热饮，到时候可以给他捂手。
结果刚刚走到街角，方随看见了坐在长椅上低头玩着手机的陈恪暄。
方随走过去摸了下他的头发，陈恪暄抬头，脸上的表情由不耐烦转变成了怔愣。
方随看着他冻得有些发红的手，问他：“怎么坐在这儿，不冷吗？”
陈恪暄不知道怎么回答，把手放进口袋，像没听见一样站了起来，盯着地面上的碎屑。
昨天是圣诞节，街边的路标仍挂着斑斓的彩灯，地上粘着五颜六色的礼花碎屑尚未被打扫干净，节日余温尚存。
“不好意思啊，应该我去找你的，走过来很累吧，我们去那里坐会儿？”方随指了指前面的饮品店。
实际上陈恪暄根本没有累，只是不小心看错了时间，所以才早到了很久。
怕方随误以为他很想和他见面，所以在这个位置待着，打算等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再走到校门口。
结果还是被发现了。方随这个人真的很讨厌。
陈恪暄沮丧地跟着方随往饮品店走。
是一个很精致的店铺，门口还摆放着一颗漂亮的圣诞树，上面挂着金色丝带和各色彩球。
进去之后方随问陈恪暄要喝什么，陈恪暄盯着饮品的清单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方随给出建议：“要不要试试那个烤黑糖**牛乳，我朋友说很好喝。”
然后陈恪暄选了旁边的那个巧克力脆芯奶芙。
白白净净的Omega店员笑眯眯地说：“这款很热门哦，也很好喝，要几分糖呢？”
陈恪暄说：“正常。”
店员说了声好的哦，开始在后台制作，方随和陈恪暄坐到了靠窗的桌子边。
今天的气温低至零下五度，方随换上了厚厚的羽绒服，里面也加了好几层绒衣，而面前的陈恪暄仍旧穿得很少，黑色风衣是奢牌新款，质感很好，说明没有人苛待他，但完全不像是能保暖的样子。
方随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陈恪暄注意到他时不时瞥过来的视线，浑身都开始不自在，“怎么了？”
刚好这时饮品店的酷奇送来了饮料，方随把陈恪暄的那杯递给他，“没什么。”
陈恪暄问：“你不喝吗？”
方随一向不爱吃过甜的东西，所以没给自己点，但这时说出来显然会很扫兴，所以他说：“不太渴。”
陈恪暄哦了一声，把吸管插进去，默默地小口喝着。
方随想起了小时候家里养过的一只小狗，眼睛总是湿漉漉的，吃饭的时候喉咙里会发出满足的声音，乖巧又可爱。
看到陈恪暄露出奇怪的目光，方随才察觉到自己注视了太久，开口问道：“不会太甜吗？”
他从来没有喝过全糖，想象不出这种骇人的甜度会是什么滋味。
陈恪暄眨了眨眼睛，移开吸管口，把饮料递了过去，意思是让他尝尝。
方随有轻微的洁癖，犹豫了一会儿没有接，陈恪暄又把饮品拿了回去，继续安静地喝着，然后说：“还可以，刚刚好。”
尴尬被化解掉，方随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并福至心灵的想到了一个补偿的方法：“等下我带你去买衣服吧。”
陈恪暄僵住，方随见他表情突然变得难看起来，怕他觉得自己是在嘲讽他可怜，立刻解释道：“就是天气有点冷啊。”
陈恪暄小声地说：“我忘把你衣服带过来了。”
方随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啊，没关系，你不嫌弃的话那件衣服留给你就行。”
陈恪暄说：“我又长高了两厘米。”
方随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啊，那很厉害。”
陈恪暄对他说的话表示无语：“你是在哄小孩吗？”
方随看着他微皱的眉，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本来就是小孩啊，不过今天穿的衣服有点老气，我带你去买件新的，好看的，怎么样？”
犹如被掼了一拳又抚了抚脸，陈恪暄有点不开心又有点开心。
“走吧。”方随说。
陈恪暄跟着方随一起站了起来，路过前台的时候，Omega店员喊住他们：“顾客您好，我们这边可以领取免费的平安果。”
方随停住，Omega店员笑眯眯地解释道：“都是品质很好的苹果，本来是要在节日期间捆绑售卖的，但这段时间天气不好，客流量不大，日子过了结果一个都没卖出去，老板就让我们免费赠送了，祝您生活愉快。”
方随看了陈恪暄一眼，然后问店员：“之前卖多少钱呢？”
店员如实回答：“500星币，老实说确实有点贵了，但包装材料用的都是最好的可降解材料，手工成本也很高。”
方随把钱转了过去，挑了一个外层粘着玻璃纸的浅蓝色礼盒，店员忙说：“不用花钱的。”
方随温和地说：“已经转过去啦。”
Omega店员露出感动的表情，陈恪暄冷冷地瞥了这两个做作的人一眼，径直走了出去，方随仍在后面和他寒暄。
陈恪暄越走越快，方随小跑着才跟了上去，“你的个子真的没有白长，腿长走得好快。”
陈恪暄不想理他，只想立刻回家，手却在此时被塞了一个袋子。
陈恪暄停下，拎起来，是装进饮品袋里的苹果盒子。
方随说：“送你的。”
陈恪暄看着他：“为什么付钱？”
方随理所当然道：“因为我要送你啊，如果不付钱就不是我送的了。”
陈恪暄说不上来此时的感受，只觉得心里很不舒服，酸酸涨涨的，像是有泪水要涌出，明明他一点都不爱哭。
“才不稀罕。”他攥得紧紧的。
方随好脾气地说：“苹果很普通，但平安果意头是好的，吃吃看嘛。”
陈恪暄撇开脸，没再说话，方随没察觉到他变化的情绪，一路上拉着他的袖子捡着干燥的地面走。
到了校内的停车场，方随说：“我们开车去吧，其实今天应该我去找你比较方便，但我刚拿的驾照，感觉长距离不太行，商场离这儿比较近，应该没什么问题。”
陈恪暄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系上安全带之后小心翼翼地把苹果盒子放到怀里，嘱咐他：“开慢点。”
方随打开暖风，“知道了，我技术不太好，你要是晕车的话记得告诉我。”
陈恪暄嗯了一声，静静地看着窗外。
十五分钟后，方随带陈恪暄一起到了附近最大的商场，直接到了他自己以前经常买的那个品牌店铺。
销售人员认识他，很热情地说：“有新款要看看吗？自己穿还是弟弟穿？”
方随说：“弟弟穿。”
陈恪暄想：明明自己比他高，为什么会被认成弟弟，而且他们长得一点也不像。
“那看看这边，弟弟是高中生吧，好帅气呦，看看这款卫衣，面料很好，透气又保暖，灰色白色黑色这几款都很适合弟弟的，穿起来青春又朝气，保证迷倒万千少男少女。”
方随也跟着笑笑：“我弟弟要好好学习，不能早恋的。”
销售咯咯笑着：“开玩笑啦，说句实话，弟弟就算披个麻袋都是好看的，赏心悦目呦。”
方随偏头看向陈恪暄，陈恪暄嘴唇抿得紧紧的，脸上丝毫没见被夸奖的开心，于是他转了个话题：“要试试吗？这个灰色的还挺好看的。”
最后方随给陈恪暄买了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还有一件灰色的卫衣，直接穿在了身上没有换下去。
这下方随看陈恪暄顺眼了许多，确实如销售所说，朝气蓬勃，青春靓丽，五官衬得柔和了不少，减轻了他身上的阴霾之气。
方随对此行感到满意，像是完成了一件压在心头的大事，看向陈恪暄的目光也自然了许多。
“你穿这种衣服很好看啊，时髦值是靠脸完成的，不一定厚的衣服就不好看，那个风衣太薄了，你秋天的时候再穿吧。”
出了商场，风有些干冷，陈恪暄的脸被吹得泛了红，“知道了。等下我把钱给你。”
方随笑着说：“不用，这是哥哥送你的。”
哥哥。陈恪暄默念着这两个字，觉得又陌生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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