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后,方随和陈恪暄的联系逐渐变得多了一点。有天没课,方随还去陈恪暄的学校接他一起吃了顿饭,似乎也是从那天起,陈恪暄开始会主动的给方随发消息。
于是方随知道了陈恪暄虽然家庭不睦,但学习成绩还不错。
他又问了陈恪暄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帮他参考择选专业,陈恪暄便问方随的大学生活是怎么样的,方随想了想,把自己的课表发了过去,邀请陈恪暄有空可以过来找他,他来带他参观校园。
并没有定下具体的时间,期间他们仍旧像之前一样断断续续的联系着,偶尔陈恪暄会问他一些题目,方随有空的话会开视频给他解答,没空的话就让他等一下,回到宿舍之后再把写好的步骤发给他,并附上几条长长的语音。
方随的室友还问过方随是在给谁讲题,方随答的是,家里的一个小孩。
其实他完全可以直接说是以前认识的一个邻居小朋友,但室友们都认识祁川,而祁川又认识朱苓,一旦朱苓知道他现在和陈恪暄走得很近,又会有数不尽的麻烦,比如好友二选一这种问题。
他甚至还思考过这个问题,结果发现这是个伪命题,因为陈恪暄似乎并不属于朋友这个范畴,非要说的话,陈恪暄更像是一只刚好落到窗边的小雀,抚一抚翅膀就会发出啾啾的声音,等待羽翼丰满,会在天朗气清的某一天和他挥手告别,他们是偶然的过客,短暂的相依者,相遇是猝不及防的,离别也理所当然。
而朱苓早已成为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分开了肯定会不习惯,这是方随那时对朋友的定义——没有血缘的亲人,如果朱苓知道方随把自己和他妹放在了同一等级,肯定会受宠若惊。
陈恪暄过去找方随的那天,方随刚好有一门实操课程结课,答辩占用了很长的课堂时间,方随翻看到陈恪暄的信息是已经过去了接近两个小时,迅速跑到校门口,跑得气喘吁吁的,看见了站在廊檐下的陈恪暄。
“抱,抱歉,我没看见消息,今天这堂课换成作品展示了。”
陈恪暄看向方随怀里抱着的碳灰色铁块。
方随跟随他的视线同样看向自己刚刚做完展示的飞行器模型,“我现在带你去参观?还是,”
方随抬头:“模型还没有上色,要一起去做完最后一步吗?很有意思的。”
方随带陈恪暄一起回了家,他的父母最近又出差,大约还有一周才能回来,妹妹学校组织了研学活动,这几天也不在,家里就他一个人。
“工作室在顶层,前段时间我爸妈休假,闲的时候会在里面研究点新东西,他们是做飞行器的,里面有涂料,我等下带你进去看看。”方随给陈恪暄拿了很多的零食,“这些都是方阳的,你随便吃。”
陈恪暄还是第一次到方随的家,有些不适应,站在沙发旁没有坐下。
方随看出了他的局促,按住他的肩膀轻轻地压了下去,“我们先解决一下午饭?等下搞完了带你去吃好吃的。”
方随结束汇报的时候是中午,临到收拾好东西回家,已经接近下午两点,一个很尴尬的时间点。
陈恪暄拆了一袋草莓冻干安静地吃着,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方随立刻反应过来这么糊弄自己可以,糊弄别人不行。
他说:“要不咱们先出去吃完再回来?”
陈恪暄把袋子折好,说:“我吃饱了。”
方随一时分辨不清他是真吃饱了还是在客气,如果是真的吃饱了,说明他的饮食不健康,身体大概率出了毛病,如果是在客气,说明他被教养得学会了克制自己的真实**,无论哪种,都不算很好。
方随犹豫着说:“其实我也会做饭,我妈还特意留了菜谱,但我做得不太好吃,不然就直接给你做饭吃了,我妹妹总说我做饭给她吃是在虐待她。”
陈恪暄轻轻地哦了一声,方随坐到他的旁边拿起一袋软吐司,刚吃了一口就放下,下定决心:“等下我给你做饭吧!我们先去搞漆料。”
然后方随带着陈恪暄去了顶楼,一人带上一个一次性防护面罩,跟他解释道:“飞行器模型用的是材料是碳素结构钢,所以有点沉,但造价比较低,如果是真实的飞行器的话,目前用的是灰晶碳钢,结构更稳定而且材料更轻。”
“其实漆是没有毒性的,但是呈气溶胶态,打开罩子的时候可能会有少许的泄漏,不是很好闻,干了的话就没有味道了。”
方随将模型放到镀层室,按动旁边的液晶面板调色,“你觉得什么颜色好看?灰色?黄色?蓝色?”
他让开一个地方,让陈恪暄过来看上面的预览色,“绿色,粉色,黑色?”
陈恪暄点了调色盘,滑动色域,停留在了蓝色。并不是纯粹的宝石蓝,颜色有些偏暗,像是暴雨之前欲沉的天。
方随打开投映,30秒后,金属色的飞行器模型渲染上一层暗蓝色,配上碳素材料特有的哑灰色光泽,有一种说不出的纤冷感,略微超出规格的架构显得更为精致薄巧,比它的初始状态看起来昂贵了十倍不止。
方随转头看向陈恪暄,“你的审美真的很好。”
说完他才开始上下打量起陈恪暄今天穿的衣服,浅灰色圆领长袖卫衣,袖口有一枚小小的蝴蝶轮廓刺绣,裤子是简单的水洗牛仔裤,看起来很清爽,比之前的打扮适合他很多,少了沉郁的气质,多了些青春洋溢的气息。
方随冲他笑笑:“以后带你一起去买东西,让你帮我挑。”
陈恪暄撇开脸,方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你的脸怎么有点红,很热吗?要不要出去等着,这里设备比较多,不好散热,确实会温度比较高。”
陈恪暄按住他的手腕放下去,“先继续上色。”
方随说了声好,停顿几秒,晃了晃手,陈恪暄才反应过来,把握着的手松开。
选定颜色和镀色模式后需要等待一个小时,方随带着陈恪暄先行出去,物业管家已经将提前点好的食材送了过来,方随决心好好招待陈恪暄,尽到地主之谊,“我去做饭,你在这里看会儿电视?或者玩会儿手机?”
陈恪暄问他:“你不是说你不会做饭吗?”
方随有点尴尬地说:“如果不好吃咱们就一起出去吃?我觉得你第一次来我家,不在家吃的话可能不太好,感觉太敷衍了。”
陈恪暄接过他拎着的菜篮:“那我给你洗菜吧。”
然后两人一起去了厨房,陈恪暄在认真地洗菜,方随则是在耐心地对菜谱进行研读,妄图勘破些之前没看出的什么关窍。
等陈恪暄洗完所有的菜,方随心虚地将菜谱放到一边,开始进行制作。
他记性很好,每一步都烂熟于心,但看着菜品中途的成色就觉得结果可能不会很好,最后勉强做了两道,没端出去,递给陈恪暄双筷子,两人对着两盘菜一人尝了一口,最后都陷入了沉默。
“我们出去吃饭吧。”
陈恪暄看了一旁堆得高高的洗干净的菜,说:“我来做吧。”
“啊?”
“不是有菜谱吗?”
方随看着蔫黄的两盘菜有点脸热,“啊。”
“你喜欢吃哪几种?”陈恪暄翻动着流理台上的食材。
方随即答:“西兰花和牛肉?”
陈恪暄看了眼菜单,确定上面有他提到的食材做法,然后说:“知道了。”
看着陈恪暄的背影,方随有点不太好意思,纠结了一下还是说:“米饭我已经蒸好了。”
陈恪暄没回头,一边切菜一边说:“啊,你会蒸米饭啊,好厉害。”
方随:“……”
方随不再说话,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过了半个小时,陈恪暄盛出来三道菜,同样像之前一样,两人一人拿着一双筷子尝了一口。
陈恪暄淡定地说:“你好笨啊。”
方随啊了一声:“是有点。”
两人面对面在厨房里站着吃,也没人提应该换到餐厅里去。
“你是在家做过饭吗?”方随问。
陈恪暄把之前方随炒好的那两盘菜也端了过来:“没有。”
方随夹菜的动作顿住:“你也没必要公开处刑吧。”
陈恪暄吃了一口淡而无味的炒青菜,真心实意地问他:“你是怎么做得这么难吃的,不是有菜谱吗?”
方随表示无奈,拿过菜谱指着说:“你看这个,锅热放油,没有说多少度,盐糖适量也没有说多少克,适当进行翻拌后盛出也没有说是多久……”
说话间,盘子里的蔫黄青菜已经下去了半盘,方随连忙阻止他,“你快别吃了,感觉我像在虐待你一样。”
陈恪暄的语气很理所应当:“不吃不就浪费了吗?”
方随只好也将筷子夹向自己做的菜,陈恪暄用筷子抵了下他的筷子,“你是你说想吃西兰花和牛肉的吗?”
方随一时被问住,等陈恪暄把两盘难吃无比的菜吃完了才反应过来,“你在你那个家也经常吃这种东西吗?”
不然怎么可能面无波澜地吃完。而且还把好吃的东西让给了他,在家里的时候也需要这么让着别人吗?
不过后面那句话方随没问出来,他有人际交往的常识,这种话问出来是在戳别人的痛处,即使是前面那句,他都觉得是自己冒犯了。
他尽力地补救:“我是说,以后我找你吃饭?我们大学附近的饭菜很好吃。”
陈恪暄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随后说:“哦。”
“这个给我吧。”陈恪暄说的是方随的那张菜谱,“反正你看了也没用。”
方随有被嘲讽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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