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会所门口，佟柳不愿迈进一步，边良比他高，他仰头才能对上男人的眼睛，镜片反光看不清对方神色。
边良倒也不催：“他不会介意。”
参加前任举办的宴会，还是由前任的朋友带进来，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之间关系的微妙。
佟柳想退缩，被边良抓住了肩膀，温润带有锐利：“别怕。”
他注定会成为焦点，佟柳踏上复式包厢的台阶，有人走上前跟边良寒暄。
趁边良与人交谈，佟柳躲在两人高的绿植后，缩成一小团，别过脸不肯与人对视。
“在看什么？”
那人顺手递给边良一杯酒，刚想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却被拦住带到另一边。
“没什么，夏京延来了？”
“在那，从刚才就阴着脸。”
意识到夏京延看的方向是佟柳藏身处，边良心慌。顾不得跟身边人客套，他赶忙分开人群。
只可惜慢了一步，他还没来得及叫住夏京延，男人抄起身边酒杯，往绿植附近砸过去。
被这幕吓到，整个包厢按下暂停键，唯独落在地面的碎片声刺耳。
“怎么了？”
众人面面相觑。
被发现了么。
边良不敢确定，进门瞬间佟柳便躲起来，可门口是下沉玄关，如果坐在房间高位，很容易能看到他。
心情懊恼，他只想快点带佟柳离开。以为夏京延会将人从绿植后拽出来，不料对方像什么都没发生，招呼众人继续玩乐。
有人不小心撞上来，边良稳住身形后抬头，哪里还有夏京延的身影。
从进门开始，佟柳有种被人盯上的毛骨悚然感。
像雨天落下的雪，他躲在植物后，那气息如影随形跟在身边。
佟柳本来想从门口溜走，不想有东西砸在墙上。声音震耳，碎片落在墙根角落，还有一片堪堪擦过佟柳手背。
空气陷入窒息般寂静，唯独鞋跟落在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脆，佟柳的心脏砰砰狂跳。
可惜现在的他无法动弹身子，呆木木地盯着脚尖一点愣神。
如果没跟边良进来……
他有些紧张与害怕，又不能光明正大去——烦杂思绪被脚步声打断，佟柳敏锐捕捉到他人细微的呼吸。
漆黑鞋尖，笔直裤缝，如刀割般的衣角，不是夏京延还是谁。
佟柳不敢抬头，生怕惹怒对方。
他想离开。
对方却不如他的意：“这才几小时，又勾搭上了。”
随话语来的是充满力量的五指 ，佟柳瘦弱身板哪能敌得过，眨眼便被人以提小鸡的姿态拽到前面。
还没等佟柳从天旋地转中回神，站在植物边的女人被佟柳吓到，尖叫大喊臭流氓泼出去酒。
安静再次往外波动，人们目光落在发梢滴水的佟柳身上。
“谁啊？”
“不认识，服务生吗。”
“咦？这不是那个哑巴。”
佟柳想擦去眼睫上的水滴，却被人狠狠推在墙上。力度之大，他迫不得已抬头看向黑着脸的夏京延。
“你什么时候对女人感兴趣了。”
酒水顺着刘海落在耳朵，嗡鸣令佟柳听不清话语，只能茫然看着对方嘴唇开合。
“夏京延！”
边良总算分开人群，见到这幕又心疼又懊恼。对上夏京延黑如浓雾的眼，伸在半空的手顿住，最后也只能干瘪说句别这样。
夏京延视线在两人身上移动。
明眼人察觉三人间的暗涌，又觉得这戏码过于狗血，生生压下喉咙的惊呼。
“你要带的人是他。”
夏京延开口，与抓佟柳衣领的力度不同，他语气毫无波澜。
“是，但我们只是偶然遇到。”
就算边良找借口开脱，可佟柳在身边，说错一句都会惹怒夏京延。
他们都分手了，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边良想不明白，总不能佟柳认为分手，夏京延根本没同意。
视线一转看到佟柳憋红了的脸，边良怒气伴随后悔喷发：“他快被你掐死了！”
脖间力度瞬间松懈，空气顺着喉咙翻涌，佟柳被呛得说不出话。气流憋在唇齿间打转，胸前有无数火焰烧灼，令他头晕眼花。
脚尖踩在地面，夏京延的气息铺天盖地压拉，佟柳眼窝浅，泪水控制不住下滑，落在人右手的虎口。
他抖着睫毛睁开眼，视线模糊看不清面前男人的神情，只有亮得惊人的黑眼睛。
是生气吗，还是厌恶？
佟柳想不明白，他只想回家，躲在被窝里。
老天摆明不给他这个机会，就在那双大手离开脖颈的下秒，佟柳手腕被死死捏住，整个人一个踉跄。
疼，好疼。
他不会说话，只能张开嘴不断抽气，试图从空气中汲取些许止痛剂。
无奈包厢空气都是污浊酒气，佟柳被呛得不断咳嗽，下秒隔壁房门被夏京延拉开，他没站稳摔了进去。
好在包厢铺了厚重地毯，摔在地上也没任何感觉，里面没有开灯，只有窗外模糊的路灯透进来。
光线昏暗的地方令佟柳极没有安全感，他想起身，衣摆却被人用鞋尖狠狠踩住。
“谁的衣服。”
声音冷得佟柳哆嗦，夏京延像是看不到他眼中哀求，盯着佟柳的圆眼慢慢蹲下身子，手再次落在皱巴巴的衣领上。
料子不是哑巴会选的货，他最多去买商场打折的东西，一年四季都是那么几件。就算干净又怎样，颜色都掉得差不多，看上去像个穷鬼。
不，他就是穷鬼。
看着佟柳像虾米一样蜷缩身子，夏京延心中腾起难以言说的暴戾快感。
“知道今天场合还没贴上来，就那么没羞耻心，喜欢给自己找不痛快？”
每一句都如利刃，扎得佟柳浑身发抖，呜咽说不出话。
方才夏京延踩住衣摆时，不小心也踩到了一小片肉，力度大到疼得他连呼吸都在发颤。
可他挣脱不开。
无论是当年的棒球棍，还是现在的脚尖，佟柳根本就没有力气挣扎。
他从最开始就没彻底将男人从生命里抽离，徒劳看着对方撕碎自己好不容易搭建的堡垒。
一下又一下，直到化为无法重建的废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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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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