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文俨听罢,在书房内来回踱步,良久才停下脚步,长叹一声:「唉!看来,这朝堂之上,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
年文俨走到窗前,望着皇宫的方向,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这些日子以来,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早已不复往日的英明神武。
皇后虽是年家出身,但她所生的皇女厉烨薇太过年幼(三岁),根基不稳,想要继承大统,谈何容易?
想到这里,年文俨心中已有了猜测。
皇后此举,分明是想借年家之力,为寒曦王铺路!只是,寒曦王手握重兵,功高震主,皇帝真的会心甘情愿地将皇位传给他吗?
「老爷,您在想什么?」
蔚云岚见丈夫神色不定,心中更加不安。
年文俨回过神来,看着妻子担忧的神情,心中一软,柔声说道:「夫人不必多虑,一切有我。只是……」
年文俨顿了顿,压低声音说道,「皇后娘娘的吩咐,我们也要放在心上。只是,如今族中……」
说到这里,年文俨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年家这些年来,人才凋零,哪里还有那么多优秀的嫡出坤泽?更何况,将族中坤泽送去王府为妾,这对于一向注重名声的年家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
「老爷,妾身明白您的难处。」
蔚云岚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是,皇后娘娘的吩咐,我们也不敢违抗啊!」
年文俨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罢了,为了年家的未来,也只好委屈族中的坤泽了。我会亲自去一趟宗族,将此事告知族老,相信他会理解我们的苦衷。」
「老爷英明。」
蔚云岚松了一口气,只要丈夫拿定了主意,她就放心了。
只是,蔚云岚心中仍有一丝不安。这场权力的游戏,一旦开始,就无法回头。
年家,真的能够全身而退吗?
京城郊外,一片荒凉。
几只乌鸦扑腾着翅膀,从一处新立的坟冢上飞过,发出刺耳的叫声。这坟冢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才风光大葬的宜雅。
按理说,宜雅怎么说也是景国第一位女将军,又是五品定襄县子,身份尊贵,她的墓地就算不是建在风水宝地,也该是气派恢宏,守卫森严才对。
可如今,眼前这座孤零零的坟冢,却只用了几车黄土草草堆砌而成,连墓碑都是歪歪扭扭地立着,仿佛下一刻就会被风吹倒。
更别说,那墓碑不知何故,竟从中断裂,裂口处还残留着斑驳的暗红色痕迹,像是被什么利器生生劈开一般,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而坟冢也塌陷了一半,露出黑漆漆的洞口,里面的棺木隐隐可见。
一阵阴风吹过,带着腐烂的泥土气息,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啧啧,这宜将军也真是可怜,死了都没个安生。」路过的樵夫老刘挑着柴火,远远瞧见这番景象,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谁说不是呢?听说她活着的时候嚣张跋扈,得罪了不少人,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是活该!」同行的伙伴回答道,语气里满是不屑。
「不过,我听说这宜雅的墓地可是花了大价钱请风水先生看的,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风水宝地,怎么才几日就塌成这样了?」同行的伙伴伸长脖子,好奇地往坟冢的方向张望着,眼里满是八卦的光芒。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我可是听说了,那天宜雅的葬礼上,可是出了件大事……」
樵夫说到这里,故意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
同行的伙伴顿时来了兴趣,连忙凑上前去,急切地问道:「什么大事?快说说!」
那樵夫得意地挑了挑眉,这才继续说道:「听说,那天镇南侯家,额不,是辅国公府的本小姐也来了,当众就和类家的人吵了起来,还说宜雅是死有余辜,活该不得好死!当时那场面,啧啧,简直精彩极了!」
「什么?还有这种事?」
同行的伙伴听得目瞪口呆,「那,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本小姐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掀翻了宜雅的棺材,那场面,简直……」
樵夫说到这里,似乎是想起了当时的场景,吓得打了个哆嗦,没有继续说下去。
「哎呦喂,这本小姐也太彪悍了吧?」
同行的伙伴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感叹道,「不过,这宜将军也真是,死了还要被人这样折辱,真是……」
「嘘!小声点!」
樵夫突然脸色一变,一把捂住同行的伙伴的嘴巴,警惕地朝着四周张望了一番,压低声音警告道,「这种话你也敢乱说?要是被类家的人听见了,小心你的脑袋!」
同行的伙伴被吓得脸色苍白,连忙点头哈腰地表示不敢再乱说话了。
那樵夫这才松开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教训道:「我跟你说,这京城可不是你能随便议论是非的地方,小心祸从口出!」
同行的伙伴连连称是,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两人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这处荒凉的坟地。
清舒院外,春日的暖阳懒洋洋地洒下,枝头的桃花却已悄然凋零,化作片片粉红,飘落在那紧闭的院门前。
三个月了,这座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院落,如今却如同一潭死水,静寂无声。
「小姐,您就吃点东西吧,您都瘦了一大圈了。」
单嬷嬷端着托盘,看着坐在窗前,一身素衣的本孤容,心疼不已。
自从宜雅葬礼那日,本孤容当众怒斥类家,并做下那「惊世骇俗」之事后,就被皇帝以「有失体统」之罪名,罚在府中闭门思过三个月。
本孤容缓缓转过身,精致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往日灵动的双眸,此刻也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嬷嬷,我没事,你把东西放着吧。」
本孤容的声音清冷,仿佛失去了所有温度。
单嬷嬷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抹了抹眼泪,哽咽道:「小姐,您这是何苦呢?那宜雅都死了,您又何必为了她,搭上自己?」
本孤容苦笑一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那棵光秃秃的桃树。
是啊,宜雅都死了,她又何必为了她,搭上自己?
可那些惨死的亲人,那血流成河的夜晚,那撕心裂肺的痛苦,难道就能这样一笔勾销吗?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日她偷偷潜入宜雅坟墓的场景……
宜雅的墓地选址偏僻,守卫也极其松懈,想来类家也并没有真心实意地想让她安息。
宜雅,你也有今天!
本孤容抽出腰间的软剑,毫不犹豫地劈开了那块写着「景国将军宜雅之墓」的墓碑,任由那断裂的石碑砸在棺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宜雅,你活着的时候,不是很威风吗?不是很嚣张吗?目中无人,欺辱他人,怎么如今死了,就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了?」
她对着那坍塌的坟墓,冷冷地笑着,笑声中充满了悲愤和绝望。
「你不是很想嫁进类家吗?你不是想成为人上人吗?可如今你得到了什么?你不过是个可怜虫,一个被人利用,被人抛弃的可怜虫!」
本孤容的声音尖锐刺耳,在空旷的坟地里回荡着,仿佛来自地狱的索命厉鬼。
「你以为你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吗?你休想!我要让你死后也不得安宁,我要让你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她猛地将手中的软剑刺入坟墓中,直指那棺木,仿佛要将里面的衣冠碎尸万段。
「小姐,您怎么了?」
单嬷嬷的声音将本孤容拉回了现实。
本孤容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将脑海中那段回忆压下。
「我没事,嬷嬷,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单嬷嬷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本孤容那拒绝的眼神,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转身退了出去,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再次陷入一片寂静,只有窗外的桃花,还在随风飘落,无声地诉说着逝去的青春和爱情。
本孤容闭上眼睛,心中一片茫然。
三个月了,皇帝依然没有给她安排实职,仿佛将她遗忘了一般。
当初,宜雅也是凭借着赫赫战功,被太后破格提拔为景国第一位坤泽将军。
可到头来呢?还不是被当做利益的工具,落得个被抛弃的下场?
如今,她本孤容也是一样,空有一身本领,却无处施展。
君心难测,帝王无情,今日可以为了安抚武将而赐婚宜雅,明日就可以为了平息舆论而将她本孤容弃之如敝履。
「小姐,您别灰心,您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将才,总有一天,皇上会明白您的价值的!」
锦伯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银耳莲子羹,「这是老奴特意让厨房给您炖的,您多少吃一点吧。」
本孤容放下手中的兵书,接过银耳羹,却并没有喝,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锦伯,你说,这世间,真的有能让坤泽顶天立地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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