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布加早预料到半田社长不会这么轻易地打消对他们的怀疑,只要对方会派出人监视别的人,他们昨晚表演的目的就达到了。
是的,表演。
根据之前的情况,桑布加判断别墅里并没有监控主楼的监视器,否则半田就不只是怀疑他们了,当晚开了窗户又有黑影串出的估计只有他们那个房间——虽然事前桑布加在四处逛的时候就排查过没有监控,但直到现在才真正确定。
知道是他当诱饵引出的那些人在动手,桑布加反而不担心了,他非常确定组织里光明正大拿着邀请函进这个宴会的只有他和库拉索。所以很显然那些人是从外面潜进来的。而且别墅里白天没什么好的藏身处,因此那些人很可能是半夜才翻墙进来,然后天亮起来前又离开。
所以他和库拉索干脆一起演了出“闯窗入室”的戏码。
这出戏只能让半田社长知道有人闯入他们房间,不能说明闯入的不是宾客中的人。真正要的戏幕还在晚上。
在半夜闯窗事件之后,半田社长一定会加强夜间主楼的巡查,这件事不会闹大,因为他们和半田社长说好了不声张,连宾客都不会知道白天他们和管家聊过,更不用说都不在别墅里的那群人。
当然,也不需要那些巡逻的人抓到人,只需要他们证明主楼的宾客没有一人离开过房间,同时最好能找到人从外面闯入的痕迹,如果能看到人影就更好,就足以证明宾客不会是怀疑对象。
就是为了这场表演他们生生熬到了半夜。因为窃听器装的位置比较微妙,如果桑布加躺地上就会离窃听器只有一点点距离。为了避免呼吸声被听到,让对面意识到不对,他最后是和库拉索一起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熬的夜。
看得出来这是一张双人床了,睡得下两个人,之间还能留有空隙。但这大概确实是留给情侣的床,像他们那样还要留一点空隙的,就真的半点也不敢动,因为哪怕只是下意识摆一下手,都有可能碰到对方。
太近了,近到他们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甚至能感觉到节奏慢慢地变得一致。
不敢有任何动作,也不敢说话。时间显得格外漫长。桑布加连目光都一直凝固在天花板上,没多久他的手脚关节处就都开始酸麻,让他很有想要翻身的冲动,但他生生忍住了。他的旁边,库拉索也没有半分动静。房间内安静得好像床上躺的是两个木头人。
到现在桑布加想起来,还觉得那是他这辈子时间过得最漫长的时候,但是就那么过去了。
演完了戏他还是睡到了地上,可以自由翻身了。但他还是没有动,他的呼吸被控制得很平稳,听起来就好像睡着了一样,很轻浅。
然而他一直睁着眼睛,直到过了好一会,听到了库拉索平稳的呼吸声,他才突然惊醒,随即小心地翻了个身,才睡去。
不知道是不是睡太少了的原因,桑布加早上起来不但不困反而异常清醒,比他以前偶尔熬个夜的时候清醒很多。但吃过午饭后就困到开始发晕,头壳好像被一下一下敲打着。然后他就被库拉索压着回房间休息。
“你得养好精神,才有力气应对接下来的情况。”库拉索这么说着,拒绝了他睡地上的提议,强硬地把他摁到床上,“很多时候需要你来分析情况,但现在先休息。我也能去搜集一些情报,探探客人们的口风。”
桑布加还来不及想到要说些什么,汹涌而来的困意就把他直接拉入了梦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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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好好地念我的名字吗?”
稚嫩的男声,虽然字面上看,话语并不是很客气,但语气却很平淡,语调也没有起伏,好像只是单纯地问一下。
有着一头黑色卷发的女人好笑地看着小男孩没有半分感情的脸,弯下腰和他直视,故意用手托着自己的脸,用非常发愁的语气慨叹:“我要后悔了小树,你怎么和你爸爸一样是个面瘫?妈妈一个人的热情已经温暖不了这个家了~”
“爸爸对着镜子练了半个月的笑容,”小男孩毫不犹豫地卖了父亲,“我想他尽力了。毕竟他笑起来比不笑恐怖。”
“爸爸背着我练笑容是要给我惊喜吧,小树这么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那么决定了,我不记得刚刚小树说过什么。”女人握紧了拳头。
男孩一针见血地指出:“就算你假装刚刚没听到,等爸爸练好的时候你过于夸张的赞赏就会让他意识到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女人垮下了脸:“怎么这样嘛小树,妈妈有在锻炼演技啦。”
“那么希望下次你跑龙套的时候不会被说演尸体演得不像。”小男孩任由女人气愤地捏住他的脸,“所以,唔,你为,什么,唔唔,不喊我名字?”
“小树不好听吗?”
男孩睁着那双淡粉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说出小树好听的一二三点理由——她习惯每个事情都找三个理由。
但这一次竟然失算了。
女人只是笑着说:“我想让小鸟们能陪着我的小树,它们给你唱歌,你给它们落脚。然后小树就慢慢长大了,变成了大树,但你永远会有很多很多的小鸟陪着你。”
“怎么样,当小树是不是很不错呀?”
“但小树长大需要阳光。”男孩说。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间。男孩坐在病床上,看着妈妈脸上慢慢淡去的笑容,忽然有些后悔,他抿了下唇,有心想开口挽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结果还是女人先恢复了笑容:“叫名字也很好啊,你的名字爸爸妈妈也想了好久呢,当初我们写了好几个,最后才确定叫······”
“朔和?朔和?醒一醒,拍卖会要开始了。”
桑布加睁开眼睛,看见库拉索的手虚虚地在离他还有一点距离的地方停下,看上去他再不醒的话就要被晃醒了。
库拉索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脸色:“你做梦了吗?”
她体贴地没有问是噩梦还是美梦,但桑布加其实也不知道这算什么。
据说人的梦分为两部分,前一半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的回忆,后一半是虚假的幻想。也许那是他的回忆,也许只是他幻想的一个没有发生过的场景,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只是一个,即使在梦里,都记不起自己名字的人。
————————
拍卖会的流程和昨天没有差别,除了桑布加拍下了一颗贝尔摩德指名想要的项链。当时那位大明星点着烟对他说:“去拍卖会什么都不买会被怀疑的吧,我听说半田正道曾经为他的夫人收集过很多项链珠宝,假如他肯把冥海之泪拿出来拍卖,你就帮我买下来吧。”
贝尔摩德说的是对的,即使她不指名要项链,桑布加肯定也会买下至少两样东西,并且有一样要在最后一天的拍卖会上买。现在贝尔摩德指名一样,到时候他再给库拉索买个项链还是珠宝就好。
反正组织会报销,至少桑布加来到组织后还没体验过缺钱是什么感受。
库拉索看着他把项链拍下来,低声问:“是谁要的?”
“贝尔摩德。”桑布加一边活动酸的手臂,一边侧头,“你如果有喜欢的就和我说。不买点东西的话容易被怀疑。”
“等最后那场拍卖会吧。”库拉索看了眼时间,“下午的拍卖会马上就结束了,应该只剩下最后一个拍卖品,如果不是······不是川上晴子要的宝石,看来川上副社长很可能就是真正的客人了。”
就在刚刚,下午的最后一个拍卖品被搬上台,是一个石雕,跟宝石怎么也扯不上关系。
“我已经知道大概是哪些人参加交易了。”
“除了半田和川上,还有谁?”
“川上提供药材,半田负责联络,借由今井瞬的船舶运输,买家则是在成海阳太的市场里。”桑布加忽然皱紧了眉头,“等下,成海阳太在哪里?”
库拉索还在诧异今井瞬居然也是,听到这个问题,下意识地朝前面望去——成海阳太总是坐在一个固定的位置,整场拍卖会都不会动——现在那个位置是空着的。
“半田、川上和今井都在这里,他能去哪里?”
桑布加忽然有种很强烈的感觉,他拉起库拉索的手,低声急促地说:“走,回房间。”
他们坐在中后的位置,因为拍卖品已经到最后一个了,离开并不算突兀。
桑布加强压住急速跳动的心脏,拉着库拉索回房间。一走到没有人的地方,他就立刻加快了脚步,进了房间把门一锁,从行李箱里拿出两把枪,给了库拉索一把:“现在就拿好。如果有意外可能来不及回来拿。”
库拉索接过枪,知道这意味着有什么威胁到他们的情况出现了。她看着桑布加把衣服都绑好放到卫生间,又拿出一个打火机放在一边,看上去一有不对就会烧毁。库拉索知道这是避免留下DNA,她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成海阳太出事了?”
“恐怕是死了。”桑布加把行李箱摊开,仔仔细细地清除上面可能留下的指纹。他们一般都带着手套出门,别的都不担心,就只有开行李箱拿衣服的时候可能碰到过。他戴着一次性手套把弄好的行李箱拉上拉链,还放回原来的位置。
除去从门口看不到的卫生间放着的衣服,一切看起来和刚刚没有什么差别。
房间被敲响了。
放弃抵抗.JPG 能写几章是几章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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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山河不足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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