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莉莉丝盯着面前的001怔愣了两秒，才发现梦已经醒了，她惊声尖叫起来。
四周的游鱼被吓得从镂空的窗逃窜出去，不知道哪条笨鱼撞上了外面的墙壁，莉莉丝感受到房间的震颤。
她坐在床上清理着思绪，半晌才失魂落魄地转头问001：“你刚刚说什么？”
001小大人似的坐在桌上翘着二郎腿，一脸审视，“我说，男主好感值下降了。”
莉莉丝怔愣了好久，才从喉咙口溢出一声“啊？”她顿了两秒，“可…可他都还不认识我啊，难不成他突然从古籍里认识了人鱼，然后莫名其妙产生了厌恶吗？”
莉莉丝静下心来，背靠着床头的墙面，直起紧绷的脊背开始回忆。
半晌，她回忆无果，泄气般躬下身子叹气，懒懒朝001瞥了一眼，“那现在怎么办？”
001理理领口并不存在的领带，掷地有声，“和王子进行偶遇，重刷初印象。”
想要偶遇，莉莉丝没法让王子下海，便只能让自己上岸了。
于是在还没付给克洛亚第一份交易的报酬时，莉莉丝又准备和克洛亚进行第二次交易了。
她敲响沉闷的黑色大门，无人回应。
于是她又抬起手，敲了下去，而这次，在她指节落下的一瞬，大门随之打开。
克洛亚正靠着窗子，一排信件展开平铺在半空中，像魔法阵一般在他面前围成一个半圆。
但莉莉丝没去观察那些信件，而是用一双明净的眼睛打量着这具身体。
克洛亚上身只草草披着个半透明的罩衫，腰腹处的肌肉清晰地显露在莉莉丝的眼前。
她甚至连手都还停在半空中没收回去，只是两眼直直地盯着克洛亚的胸膛看。
她想起前几日说克洛亚嗓子被诅咒的可笑发言，苦涩地牵了下唇。
女巫变成海神也就算了，现在是连性别也变了，这合理吗？
克洛亚被这毫不掩饰的目光看得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单手握拳抵在唇角咳了两声，“有事吗？”
莉莉丝移开视线，却没回答，只是淡淡又把目光落到克洛亚黑金色的鱼尾上，她莫名想起主神腰间挂的锦鲤传声牌。
直到克洛亚的咳嗽声再次响起，莉莉丝才叹了口气，算了，男巫也行，配角罢了，不重要。
她走进房间，反手带上门，把还没来得及进来的001啪一下关在门外。
克洛亚手在身侧轻翻，面前的信件应声合起来，整齐地堆叠到一旁的书桌上。
莉莉丝轻扯了下唇，“女…海神大人这是在忙啊。”
克洛亚掀了下眼睫，眼底有片刻的无语闪过，薄唇轻启，“是啊，在忙你的事。”
莉莉丝愣了下，“什么？”
克洛亚直起身走到桌前，推开面前堆积的古籍，抽了本开始自顾自坐下看起来。
莉莉丝就站在门口看着克洛亚一脸漠然地看着书，约莫十秒翻一页，看起来很是认真。
莉莉丝也不着急，拉开椅子在克洛亚对面坐下，捕捉到克洛亚眼底细微的闪烁后，她才歪了下脑袋，“海神大人，你书拿反了。”
克洛亚下意识转了下书，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后也不恼，只是淡漠地放下书，平静地和莉莉丝对视。
克洛亚的眼睛外圈是灰色的，漆黑的瞳孔如深渊般吸引着莉莉丝。
她直起身子，向前凑近。细心地描摹着克洛亚眼底的空洞和悲悯。
原来这就是神的眼睛，莉莉丝眨了眨眼睛，面不改色地退回去。
下一秒，天空中传来电子音：好感值-5，当前-5。
莉莉丝：？
这该死的王子莫名其妙又从哪听说人鱼坏话了？
莉莉丝被气得轻笑出声，再次抬眼时眼底已经有了丝戾气，“海神大人，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做第二次交易的。”
蓦地，克洛亚眉梢极快地轻挑了下，“第二次交易？”
得到莉莉丝肯定的点头回答后，他才慢悠悠地开口：“没记错的话，第一次的交易你还没付给我相应的报酬。”
莉莉丝蔚蓝的瞳孔惊喜般颤了下，她晃了晃尾巴，语气有些轻快，“你想好要什么报酬了？”
她记性不好，凡事都喜欢快点解决，欠人东西这种事情更是让她难受到半夜睡不着。
于是在莉莉丝期待的眼神中，克洛亚缓缓开口。
“我想要你不要爱上人类。”
莉莉丝歪了歪脑袋，“就这样？”
克洛亚没想到她是这种反应，但他还是沉稳地点了点头，“就这样。”
“那可以啊，我不会爱上人类的。”莉莉丝回答的很爽快。
毕竟她的任务只是让人类爱上她，狩猎者怎么会爱上猎物呢。
克洛亚极缓地眨了眨眼睛，开始思考海底生物们是不是有了什么误会，莉莉丝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爱上了人类的样子。
于是他带着几分迷茫问道：“那你的第二份交易，是想要什么？”
莉莉丝弯了下唇，细碎的笑意从眼里溢出来。
紧接着，她指了指桌下自己漂亮的鱼尾，顺势摆了摆尾鳍，“我想要一双腿。”
克洛亚愣了下，但他没武断猜想，而是先放柔了声音问道：“为什么？”
莉莉丝想了想，用克洛亚能理解的话语来回答，“我需要去见一个人类。”
“你上次救下的那个人类？”
莉莉丝扬起唇，赞扬地点点头，“是的。”
克洛亚有些难以理解地轻轻蹙起眉心，“可你不是说你不会爱上人类的吗？”
“对啊。”莉莉丝肯定地点头，“只要他爱上我就行了。”
空气中约莫静了十秒，克洛亚才终于吸了口气。
他指节在桌下无意识地轻点，目光落在桌上的一个虚无的点，看起来是在思考。
莉莉丝手掌在桌上托起下巴，静静地等待。
克洛亚已经清晰地认识到——莉莉丝是在嘴硬。
他思考了很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莉莉丝。
迎着后者期盼的目光，他装作不经意间抬手，两张邀请函从堆砌的书本夹缝中飘出来。
莉莉丝垂眼望过去，另一只手在其中一张即将从桌角飘落时摁住它。
她轻声念出邀请函上的文字，“威廉王子成人宴会？”一双明镜似的眼睛抬起望着克洛亚。
克洛亚漫不经心地看过去，“威廉王子，就是你那日救的人类。”
莉莉丝眼底闪过精光，她清了清嗓子，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既然有两张，那……”
“我可以带你去。”克洛亚把刚刚撞掉的几本古籍又堆砌上去，神色淡淡，“但我们得在12点之前回来。”
得到莉莉丝肯定的答复后，克洛亚抬手挥过她的鱼尾。
眨眼间，莉莉丝看见自己长出了纤长的双腿，而漂亮的鱼尾变成了鱼尾裙，摇曳着落在脚边。
莉莉丝惊喜地站起身转了一圈。
裙摆随着海波缓慢地荡漾，幽蓝的鳞片镶嵌在裙摆上，像是点缀的宝石般在光下熠熠生辉。
她后知后觉地问道：“为什么我没有走一步就痛的毛病？”
不是说美人鱼长出腿之后，每走一步都要忍受尖刀割在脚底的痛苦吗？
莉莉丝又走了几步，眼神变得疑惑起来。
克洛亚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像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般，左边走走右边跑跑的可爱模样，眸光溢出柔软的波澜。
在莉莉丝兴奋地走路时，克洛亚缓缓开口。
“我想要的第二个报酬，就是你此行不能和威廉王子说话。”
莉莉丝愣了下，童话故事里好像是有这茬，女巫拿走了美人鱼的声音，方法好像是要割掉她的舌头。
莉莉丝神情逐渐变得惊恐起来，她后退了几步，双手捂着嘴巴，“你要割掉我的舌头吗？”
天啊，她得赶紧回去问问001能不能给她屏蔽痛觉。
克洛亚仅仅露出的眼睛肉眼可见地呆滞了几秒，似是终于反应过来莉莉丝的意思，慢半拍地轻笑出声。
这还是莉莉丝第一次听见他笑。
克洛亚嗓音冷冽，有点像她房间天花板上最尖的那支冰柱，是莉莉丝为了照明用海水化成的。
在这阵天马行空的发散思维中，莉莉丝听见克洛亚带着还未散去的笑轻声安慰，“只要你遵守就好了，我相信你。”
莉莉丝忍不住得意地翘了翘脚趾，面不改色地点头应声，“那是自然，我莉莉丝是最为诚实守信的人鱼。”
克洛亚有些纵容地颔首，守不守信暂且不知道，但目前看来是不太诚实。
莉莉丝开门出去时，001正贴着房门探听里面的声音。
于是它随着大门的打开被拍飞了三米远，莉莉丝下意识极快地合上房门挡住克洛亚的目光。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小世界的npc们是没办法看见001的。
她摸了摸鼻子，然后跟上被气得叉着腰不理她的001。
“抱歉啊，不过我又不知道你跟做贼一样趴在门上。”
又是熟悉的道歉话术，001豆大的眼睛竖成一条直线。
她每次道完歉也要给自己找补，“对不起”后面总会加一句“不过都是你的错”
001越想越气，进了房间就把门猛得关上。
莉莉丝在门外被气流冲了一下，她摸了摸后脑勺，自言自语道：“一个机器人怎么气性这么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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