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梨初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何滋味,他既震惊于这个事情的真相,又困惑于夏里的言行举止,但最终他还是回到了婢女的身上,在他初到夏里家时问过他的父母,是婢女抢先回答在休息,也是婢女说的“传太太的话”……县令是不会无缘无故诅咒他人双亲,这一定是事实无异,只是婢女为何这么说?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内幕。
梨初一时想的头疼,手中的白子啪嗒一声掉落到桌面。
“白公子,你怎么了?”县令关切的问道。
“我有点不舒服,想回去了。”梨初撑着头说。
县令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换来一旁的奴仆小声说了几句,然后就笑着看向梨初:“那就送白公子回去吧。”
梨初乘坐着县衙的轿子往夏里的家走去,路边是吃完晚饭出来消食散步的居民,看见轿子都自觉的退到路旁。
回到夏里家,门内漆黑一片,婢女也不知所踪,梨初径直走向北厢,将紧闭的房门一把推开。
里面空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床铺也折叠整齐,似是一直都无人居住。想来也是,这安柏沅自从第一天来到夏家便以梨初屋内有妖物而宿在他房中,想必也是不往这屋子跑。
梨初又转身回到东厢,隔壁的夏里的卧房房门紧闭,不知里头有没有人,梨初不在意,只推开自己的房门。迎面拂来一抹熏香的余味,是安柏沅日常熏的气味,但房中并不见安柏沅的身影。
“……”梨初微微喘着气,他有太多疑问想要问安柏沅,可偏偏今日一天都没见到他,此刻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白公子。”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梨初吓了一跳,转身看去。一位婢女低着头站在夜色中,她手上没有提灯笼,整个人仿佛都融入了夜色。
“何事?”梨初问,他警惕的绷紧了身子。
“今夜已晚,请公子早点休息,”婢女语气沉稳坚定,“莫打扰了夏公子歇息。”
婢女说完不等梨初开口,便上前一小步将梨初的房门啪的一声关上。
今夜怎么大家都怪怪的。梨初满脸疑惑,婢女离开后,他紧绷的身子稍微缓和了一些。
此时月光大盛,银光照的屋内十分清晰。梨初没有点烛火,只坐在桌边等候了会,往常这个点会出现的安柏沅,此刻还是一点影子都没看到。
难道今夜安柏沅不来了?梨初放下手中凉透的茶杯,站起身,这是第一次安柏沅没有来他的房中休息……梨初敛去心头的不适感,慢慢走到窗边。
与其将疑惑都从他人处得到答案,不如自己去寻找真相——梨初心想。他小心翼翼的打开窗,这是安柏沅每夜进出的路径,想必那些婢女应该没有察觉。
梨初乘着月色仿佛像只猫似的轻轻的落到草地上,然后轻声的把窗户合上,屏息听了听,没有声音,于是继续往前走。他小心的走到北厢的窗户外慢慢打开,里面黑漆漆的看不见人影,安柏沅还是没有回来。
梨初继续往旁边走,很快就来到了西厢,这时,梨初听见了一阵脚步声在庭院响起,似是在往西厢的位置走来。梨初连忙俯下身掩在窗户下方。
脚步声来到西厢外,然后梨初听见有人说话:“太太,可要加墨?”
是婢女的声音,梨初并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是更加惊异。紧接着,他听见旁边一墙之隔的屋内响起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不了,你休息去吧。”
“……”梨初看着头顶的窗户,这里面到底是人是鬼?亦或是……妖?
脚步声重新响起,逐渐远去。屋内则除了那一句话外不再响起任何声音,安静的仿佛没有人在。但梨初很确定自己刚刚并没有出现幻觉,他真真实实的听见了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县令和夏里之间,一定有个人在说谎。梨初探起身,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里隐着一条护身符手链,能保他性命无虞。
梨初深呼吸了一下,轻轻的打开窗户,窗户没有封锁,被轻而易举的打开了。里面也是黑漆漆的,借着打开窗户投进的月色,可以看见一张大圆桌和一张茶歇,摆设布置竟和梨初的卧房相差无几。
梨初撑起身,无声的跨进了房内,然后将身后的窗户合上以免奴仆看见。窗户一合上,屋内便立即恢复黑暗,梨初打起火折子,照亮了一小圈范围。
这里的摆设的确和他卧房很像,床的位置用帷幔拢了个紧实,看不见里面的模样,另一侧有一张屏风,屏风上画的是一副花鸟图,屏风之后就看不清楚了。
梨初看了眼拢紧的帷幔,犹豫了一下,吹熄了火折子。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反而能看见一些模糊的景物,梨初半潜下身,打起万分的警觉,以极度缓慢的姿势靠近帷幔。帷幔静静的垂立在原地,但在梨初的视线里,里面不知会是何种危险。
帷幔垂到地上,看不见床边是否有鞋袜。梨初伸出手拉住帷幔中间的空隙,然后打开了一道缝。
“……!”梨初紧绷的心绪令他无法理解眼前看到的画面。
在掀开的一瞬间,他原以为会有两个老者在沉睡,亦或是空空如也。可现在他却是看见了两幅人物图,以平铺的形式放置在床榻上,画中是一个老妇人和一个老爷,闭着眼似乎是在睡觉。
梨初蹙起眉,他刚刚的确听到了一位妇人的说话声,可这画像如何会说话?还是说,这里也有什么妖物能让这凡间的画作如常人一般作息?
梨初踉跄的后退两步,差点撞到后方的屏风。他连忙稳住身形,看向身后的屏风。近距离看后,梨初发现这屏风上的花鸟有些眼熟。细细端详一番后,恍然察觉,这不就是夏里庭院的场景吗?看来这副画是夏里为自己的“得意之作”——庭院设计专门画的图。
不得不说这夏里的画技的确有些出神入化,在夜幕中看着眼前这鸟儿的位置,似乎它的翅膀还真的在扇动——不对,是屏风后面有人,是那人在动。
梨初暂时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他屏住呼吸透过屏风看着后面的“人”,心中闪过各种猜测。
刚刚他的举动虽然小心,但是打起火折子的光,还有从床榻边退开时的仓惶可是发出了一些动静的,对面的活物不可能没有察觉,但此刻室内还是静悄悄的,一丝喘息的声音都没有。
在无法确定对方是敌是友,梨初决定先发制人。他像猫似的脚步慢慢绕过屏风,然后在阻挡视线的屏风逐渐绕过后,梨初先是看见了对方用黑玉冠高高束起的黑发,然后是身着玄衣的腰身,以及他因为举动时而露出来的笔杆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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