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伯特方才什么都没有看到，谢菲确信。幸而千钧一发之际他打翻了茶水，蜿蜒的水渍掩盖了一切罪证。
他松了口气，帮白兔子擦干身上的水，被打断的茶话会断线重连，伊卡洛斯正诧异于他的掉线，就看到Mk6的眼眸重新亮起。
“刚刚出了点意外。”谢菲解释道。望着alpha离去的背影他若有所思，“洛，你和阿尔伯特私交怎么样？”
“点头之交，怎么了？”
“那他就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了。”
谢菲微吟，将刚刚阿尔伯特意外来访的事情说了。alpha的那套说辞只能应付学院里单纯的omega，在他这里逻辑根本过不去。
同为帝国的将级士官，他们本就有一个加密的终端频道，再不济也可以通过下官代传，怎么都不至于上门扑了个空。
他想干什么呢，谢菲思索着。
想从他这里了解伊卡洛斯的信息？隐隐听到了声导鱼雷的风声？还是……只因为不甘心呢？
“这个人心思很深，你要小心。”伊卡洛斯有些担忧。
谢菲应了，转而想到伊莎贝拉中阿尔伯特比艾什利还要高的权限，洛的经历告诉他，这样的权限并不来自于军职。
那就是家族。omega盯着雕花的茶杯，帝国比伊方索家还要更高一级的贵族不出几个，一个个排查总能找到端倪。他粗粗地在头脑中筛过了首都星的几个家族，发现自己对其的印象还停留在世人对他们的浅层看法，靠的是星网百科上那些不靠谱的答案。
要尽快准备进入社交界了，谢菲皱眉，将这个决定提上议程。
不知阿尔伯特接近是否为了他身上的信息价值，反正谢菲是打定了主意要从omega身上获取情报，这也是他来首都星的主要目的。
被世人当作孩童一般哄着骗着的omega，真的对周遭的变化无所察觉吗？谢菲一笑，并不以为然。
首都星依然平和安静的天幕之上，远星系很快展开了交锋。联盟第柒军全数出动，幸而帝国的情报准确，提前调了第二军团支援边星的第九军团，联盟后续增派了第陆军，双方实力相当，战局逐渐焦灼。
谢菲和伊卡洛斯在这几日的作战中逐渐熟悉了彼此的风格，他们配合默契，共同指挥下的银桉号犹如铁板一块，毫无漏洞。炮火中，美丽的银鱼听从军令守在队伍的后方，将附近清出一块空洞。
“银桉号上是谁？”绕后突袭的古德尔皱眉，他们的机甲刚出舱就被蒸发了，不能再这样下去。
“是伊卡洛斯。”
古德尔认得他，之前的局部战争中他们也不是没有交过手，对方确实是极难对付的对手。只是，他平时有这么可怕吗？
“前翼撤离，我们的目标不在此处。”盯着明显不利的战局，他果断下令撤离。
银桉号的压力陡然一轻，但谢菲和伊卡洛斯并未因此放松警惕。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有一个疑虑没有解决，那就是联盟此举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边境发动战争对联盟没有好处，就算把这片灰色地带全部打下来，这片荒芜的星域也没有多少资源，或许费尽心思拿到的还没有战斗中消耗的能源多。
那封帝国间谍截获的调任书明明确确地显示，出兵是联盟中央下的令，而不像之前那样，只是自治权膨胀的地方军作出的妄举。中央议会协调联盟上下，不像他们一样鼠目寸光，绝不会打无利可图的仗。
除非这片星域里有他们一定要拿到的东西。
短暂的交锋结束。
战火暂告一段落，看局势是帝国稍稍占了上风。克利夫兰元帅在前方的指挥舰中依然尝试联系对方，却和战前一样没有收到任何回答。
联盟像是铁了心不想交流，只用无情的炮火予以回应。
双方再次陷入焦灼。
联盟第柒军和帝国第九军团是边境打惯了的冤家，此刻不管不顾地纠缠在一起，但是第二军团和联盟第陆军都在观望，他们不是此地的东道主，都算是中央从远方拨来的援军，某种程度上他们的举动代表了帝国和联盟的态度。
明面上两国还没有撕破脸，于是他们谨慎而小心地彼此试探，只派出舰载机甲轰炸了一轮又一轮，双方舰队以高密度的副炮攻击予以回击，几乎是象征性地在打仗。
第一回合结束，机甲回舱。银桉号继续坐镇后方，元帅没有下令，他们也不急。这次为了避免思路被打断，谢菲回了房间。帝国这么多年不与联盟交火，是因为忌惮对方的军事实力。那么联盟呢？他极速地思考着。
一是没有帝国那样雄厚的经济基础，二是因为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在战争中的作用是无限的，它将无数星舰与机甲拢进这张名为帝国远征军的巨网，系统地组成一把利刃。个体的战斗意识被集体的智慧所取代，他们共同享有最广阔的视野，人类意志指引他们前行，宇宙间蝼蚁般的存在发挥出聚沙成塔的能量。
它是漫长历史时期中人类智慧的结晶，至少本应是如此。
至于现在，谢菲沉吟，洛伦联盟忌惮的应该还有一点：不同于联盟地方军的高度自治，帝国皇族享有伊莎贝拉的最高权限。也就是只要皇帝想，帝国所有兵力都能归他所有，军团与元帅在那一刻彻底沦为虚设的棋子。这样高度集中的军权是联盟所不能及的。
想到G7e内部的隐秘记录，谢菲叹了口气。帝国几乎所有的将士对这个权限都不知情，反倒是联盟先拿到了谢骊的研究成果，深深忌惮着伊莎贝拉。
所以联盟最需要的是什么，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要么是资源丰富的新星域，要么就是当年失落的反伊莎贝拉武器的下落，当然借此机会削弱敌人，排除异己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通了这一点，谢菲提醒伊卡洛斯。
“小心第十三星系。”
伊卡洛斯瞬间明白了他的顾虑，派出舰队悄无声息地跃迁。
果不其然，敌袭。
片刻后侦察队传来消息，他们对视一眼。顺毛的动作微顿，伊卡洛斯迅速呈报最高指挥官。
前方的克利夫兰闻讯一惊，综合估量当前兵力，果断下令让银桉号跃迁，带领第二军团三分之一的兵力前往拦截。
此刻第十三星系，联盟舰队行进异常顺利，帝国第九军团的主力被调去了正面战场，边星布防形同虚设，仅有的战力在通讯求援前就被密集的炮火蒸发，第十三星系对他们来说犹入无人之境。
“重点搜查六、七、八号星。”
“报告长官，七号星未发现人类生存痕迹。”
严肃的声音一顿，“优先探查六、八号星，七号星也不要放过。”
古德尔这时接入通讯，“报告，正面战场银桉号消失。”
“报告，前方发现帝国舰队。”
“他们来得太快了，”指挥舰上本森皱眉，“调查队跳过七号星，加快搜查。”
“全体注意，准备迎敌。”
他打定了主意要为调查队拖时间，但银桉号又怎会让他如愿，密集的炮火倾泻而下，帝**没有尝试分兵突入，而是将所有的火力聚集在一点，猛地施压将其冲破。
联盟的阵型瞬间出现了漏洞，边上的星舰迅速填上空隙。
指挥室中伊卡洛斯看向溜往远星的几只小蚂蚁，隐隐不安。
必须速战速决。
首都星军区别墅。
年轻的omega第一次在自家花园里招待邻居。缀着粉白花朵的伊芙兰花架下，甜点布景简约而精致，让人不禁感叹主人的品味。这一树的伊芙兰是前些天阿尔伯特送来的，alpha甚至抽出一整个午后亲自帮他栽下，用他的话来说，是上一次惊扰的赔礼。
谢菲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但也没多在意，他那双眼眸装了太多的星辰，行星之上微小的花朵淹没其中，轻飘飘的秋水无痕。
此时此刻，温和美丽的上将夫人在宾客面前行了一个优雅的见面礼，轻声细语问候过每一位参与宴会的来宾。
阳光下，omega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近来身体可好？愿伊西斯的光芒佑您康健。”
“左翼防护罩强度提升百分之十五。”
“您今日的胸针可真独特。”
“拦截导弹采用Ⅲ型弹幕。”
淑女的聚会优雅而时尚，宾客们称赞起他的烘焙手艺，omega害羞地称着谬赞，嘱咐家政机器人从厨房里递出更多。
雪白的手套拿起刀叉切下一块茶点，谢菲保持着完美的仪态。
“导弹装填，B2队掩护，A3开路，银桉号主炮蓄力。就是现在，全弹发射。”
远星系帝国舰队彻底冲破联盟防线，银桉号的前路再无阻碍。
omega端起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深藏功与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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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秋水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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