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偌大的会客室内瞬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过了几秒，帕西开口：“您、您为什么要跟我们说这些呢……”
罗莎琳德也不自然地说：“是、是吗…是谁呢……”
倪克斯：“这件事的起因，是1月19日上城区的那具女尸。各家报纸上都对尸体进行过描述，想必你们也很清楚。
“随后接连发生了多起手法类似的案件，虽然尸体的外貌特征各不相同，但多为黑发或年轻美丽的女子。近卫骑士团和圣剑骑士团分别对命案展开了调查，因为无法查出死者们的身份，综合各方考量，推断他们应该是奴隶。且因为尸体上特殊的心脏碎裂伤，及刀剑伤，认为凶手可能会魔法，或从事艺术相关的工作。
“骑士团调查了帝都及周边的部分奴隶商，并查阅了魔法师们的资料，甚至走访了所有可能对‘在人体留下痕迹’这一行为有妄想的人，但依旧没有结果。
“因为一无所获，所以我们重新把目光放在了违法奴隶商身上，并认为圣德利亚商会非常可疑。”
“等等…！”罗莎琳德语气略带激动地打断了她的话，“帝都那么多违法奴隶商，凭什么就认定是我们圣德利亚……”
倪克斯看了她一眼，轻笑着说：“如此重大的案件，甚至出动了帝国骑士中，权限最高的圣剑骑士团，调查却丝毫没有进展，自然是因为凶手有一张权势滔天的保护网。在帝都别斯图，有这么大的能耐，同时还可能进行违法奴隶买卖的，除了圣德利亚还能有谁呢？”
罗莎琳德：“狄俄尼索斯商会的长子也在帝都，还在宫内为官，您为什么不怀疑狄俄尼索斯？！”
倪克斯：“我和坎桑雷特子爵很熟，我知道不是他做的。”
罗莎琳德：“可、可万一他背叛您……”
帕西看了一眼罗莎琳德，默默地朝她摇了摇头。罗莎琳德身形一顿，没再多说。
帕西：“殿下，就算您怀疑圣德利亚，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虽然我们所属的薰衣草剧团是圣德利亚的，但剧团的工作完全接触不到那些商业机密啊。”
倪克斯：“戏剧首演那晚，调查团对圣德利亚大剧院进行了暗中调查。我们顺利进入了大剧院地下，并找到了资料室的相关资料。七名死者中除了三皇子吉恩，其余皆是圣德利亚的违法奴隶。
“当时发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呢。
“我自认为伪装做得还算完美，但进去后不到一个小时，那里的侍卫们就知道了有入侵者。
“而且我也联系不上一起来的其他人。”
倪克斯唇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看向对面面露忐忑，默不作声的两人。
***
倪克斯：“是你通知地下的吧，罗莎琳德女士。毕竟你是伯爵的人，得帮伯爵保守秘密才行。”
被人缓缓提及名讳，罗莎琳德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苍白。
倪克斯不疾不徐地继续说：“我们到大剧院的时候和二位打过招呼，坐的位置你们也知道。那是非常隐蔽的包厢，除了对面的包厢和舞台上，几乎没有其他人能发现那里有人离席。”
罗莎琳德低下头，试图掩盖自己的表情，但多少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倪克斯：“后来我问了伊卡利亚公爵，得知卢米利亚男爵曾去过我们的包厢，并徒手捏碎了我们通信用的魔法石。”
帕西一直绷着的脸色也保持不住了。
倪克斯：“你们如此大费周章，都是为了保护真正的凶手，不是吗？”
帕西和罗莎琳德对看一眼，不安地看着倪克斯。
罗莎琳德咬了咬嘴唇，忽然说：“凶、凶手是…是我！”
“不，凶手不是你。”倪克斯却摇了摇头，面带遗憾地说。
“是艾凡。”
***
这个名字被念出后，会客室内再次陷入了寂静。
米迦尔凯尔带着些许震惊地看向倪克斯。因为他并不相信那么优柔寡断，仁善又为民着想的艾凡，会做出杀害无辜之人这种事。
米迦尔凯尔：“主人，五皇子……”
倪克斯：“我知道你很震惊，米凯尔。我也同样不想相信，但那就是事实。”
罗莎琳德激动地说：“不！是我！是我做的！跟殿下无关……！”
倪克斯：“你和男爵都有不在场证明。”
罗莎琳德：“那都是编造的！人是我杀的！”
“……”倪克斯看着她，没有说话。
眼看着罗莎琳德的情绪渐渐失控，帕西按住她的肩膀，将她带出了房间。
回到会客室，帕西重新坐进沙发里，沉声问：“殿下，我能问问您，为什么认为是五皇子殿下吗？”
倪克斯思索了几秒，问：“你有没有听说过，‘艺术也是一种情绪和思想的表达方式’这句话。”
帕西点头：“那是五皇子殿下曾说过的话。”
倪克斯：“最初我看见尸体的时候，几乎条件反射地，就觉得凶手应该是一位懂得艺术的人。尸体上的线条实在太像是在画纸上排线，并且手法我是那么地熟悉。拿到调查资料后，我知道了几名死者的特征。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牵强，但我认为死者或多或少，都和我有一定的相似性。
“当时我曾想过，是我的政敌做出的这种事吗？为什么只用几具尸体来恐吓我，却没有其他动作？
“那么是对我有偏执感情的人做的吗？但我的身边并没有那种人，也没有跟踪我或做出一些出格行为的变态。而且这种人如果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或多或少都应该会为了博得我的关注，炫耀似的来到我面前才对。
“最具有决定性的证据，是死者们身上那个特殊的伤口——心脏在身体和骨骼完好的情况下，从内部碎裂了。
“根据这些掌握到的信息，凶手的特征就被锁定了出来——奴隶全是圣德利亚地下的违法奴隶，并且尚未出售，说明他们是在地下时遇害的。也就是说，凶手和圣德利亚有关，且能够出入大剧院的地下。心脏碎裂，说明凶手多半会魔法。死者身上的伤痕，说明可能是艺术犯罪，或从事可能对‘在人体留下痕迹’有妄想的工作。死者的特征，说明此人也许和我有所关联。再加上罗莎琳德女士刚才的辩论，说明真凶是她会包庇的人物。
“你知道的，我从很早之前就开始调查艾凡了，想要核实他的不在场证明非常简单……”
“原来如此，您真的考虑了很多。”帕西说，“但您之前也说了，你们调查过魔法师的资料，那应该也调查过五皇子才对。根据资料记载，殿下的魔法是‘悬浮魔法’，可以让物体腾空而起，并不具备破坏力。”
倪克斯微微一笑：“作为亲身体验过的人，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那不是‘悬浮魔法’，而是‘重力魔法’。”
帕西愣了一下：“‘重力魔法’？”
倪克斯：“是的。他可以巧妙地避开骨骼位置，同时从前后两个方向对心脏施加压力，就像两个屏障从前后压紧一样。心脏会在这种力的作用下，轻而易举地碎裂。”
虽然这么说并不严谨，但科学不适用于魔法，只能这样勉强解释。
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有人不理解，艾凡为什么不对自己的魔法进行深造。
现在看来，他应该是害怕自己的魔法破坏性越来越大，不想伤害他人，所以才选择搁置吧。
倪克斯：“艾凡有一定的药理和医学上的造诣，我相信这对他来说并不难。”
帕西：“还能这样解释……”
倪克斯：“那么现在来说说你吧，阁下。为什么想告诉我那些信息？”
***
帕西：“您、您在说什么……”
“我当时在资料室，原本只是为了找奴隶相关的资料。但有几份资料的摆放，就像是故意提醒我去看一样。”倪克斯说着，视线紧紧盯着帕西，“男爵，那是你做的吧？”
帕西面露难色，低下头沉默不语。
倪克斯：“罗莎琳德那么做，是为了保护圣德利亚商会，以及自己喜欢的人——艾凡。你呢？如果你也是为了艾凡好，就不应该给我留那些资料才对。”
帕西：“殿下凭什么认为那是我做的……”
倪克斯笑着说：“那里面有大剧院地下设计图所有者的名单。我曾问过你知不知道大剧院是否存在地下空间，你分明持有地下的设计图，却说没有。”
“……”帕西无言。
倪克斯：“让我来猜猜……你是为了罗莎琳德女士吧，因为你喜欢她。伊卡利亚公爵当时应该注意到了她的举动，正打算联系我们，却被你阻止了。你阻止公爵是为了保护女士，给我留下那些信息是因为她被人利用，你的规劝她也听不进去，所以打算利用我除掉那个人吧？”
帕西无奈地笑了：“如您所说，因为我爱慕罗莎琳德女士，所以求公爵不要把她通报地下的事告诉您。”
倪克斯：“公爵的确有信守承诺，那些都是我猜的。”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啊……”帕西叹了口气，“对于利用了您这件事我很抱歉。原本打算等一切都结束后，向您自首的。但我觉得这次的案件没有那么简单，有人利用罗莎琳德不知道都干了些什么……”
“……”倪克斯沉默了一下，说，“我知道利用她的是谁。”
帕西顿了一下：“您知道是谁利用了罗莎琳德？！”
倪克斯点头：“没错。”
帕西：“那、那请您一定要…一定要制裁他……”
“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至少现在是。”倪克斯苦笑着说，“那么，可以请男爵告诉我，艾凡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做吗？”
帕西神色凝重地说：“好的。我…我今晚再带您去一趟地下吧。”
倪克斯：“说起来…我有一段时间没看见艾凡了，至少有一周。现在哪里都找不到他，或许你们有什么消息吗？”
帕西：“实不相瞒，我们也很久没见过五皇子殿下了，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倪克斯：“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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