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殿下，需不需要秘谍把传闻压下去？”
三楼书房内，戴安娜这么问道。
倪克斯：“不。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到了这个程度，已经不可能完全压下去。何况目前民众反应激烈，如果真的那么做了，反而会让民众认为皇室心虚，刺激他们的情绪，那就正中对方下怀了。”
“是。”戴安娜应完，递给倪克斯一封拜访函，“这几日的邀请函和拜访函我都看着替您处理了，但这封我觉得您有必要亲自处理。”
倪克斯接过一看，是迪伦·路特斯的拜访函。
倪克斯：“我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事，让他明天过来吧。”
戴安娜：“是。”
倪克斯：“对了，梅林今天有寄信来吗？”
戴安娜：“和前几天一样，吵着要回来陪您。”
倪克斯：“虽然知道她很担心我，但目前皇宫内的形势太复杂了，她还是待在罗斯查尔府更安全。一定要看好她，免得她自己偷偷跑回来。”
戴安娜：“是。”
倪克斯递给戴安娜一封信：“把这封信寄给卢米利亚男爵。”
戴安娜接过信，便领命离开了。
倪克斯：虽然我不认为艾凡会对血亲出手，但唯独关于三皇子的事调查起来极其困难。
如果就这么发展下去，就算不是艾凡杀的，三皇子一事也会被当做连续杀人案的一环，被其他派系的贵族们硬扣在他头上吧。
艾凡最近没有回过皇宫，也没有去过圣德利亚伯爵府，更没有去过自己在帝都内的其它房产。艾琳娜因为订婚和塔洛克西小公爵外出旅游，卢米利亚和罗莎琳德也很久没见过他，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更奇怪的是，他名下的产业早在上个月月底就办理了转移，就像是为了逃亡做的准备……
希望能尽快找到艾凡，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对三皇子下手。
***
隔日，迪伦拜访了蕾拉宫。
他气势汹汹地闯进二楼的书房，语气严肃地唤道：“殿下！”
书桌后的倪克斯抬起一只手：“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迪伦停在书桌前，看向座位里的倪克斯，问：“那么请您给一个明确的答复，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公开调查结果？！”
倪克斯抬起头：“这你就不用操心了。”
迪伦：“难道真的如传闻所说，皇室打算为五皇子找替罪羊吗？”
倪克斯微微眯起眼睛：“迪伦副团长，看来你真的如希瓦利埃所说，需要加强对皇室的敬意。”
迪伦：“请您不要试图转移话题！”
倪克斯：“三皇子的死存在疑点，在查明真相之前，我们是不会仓促地公布结果的，那对帝都的百姓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
迪伦：“就因为三皇子的心脏没有碎裂？加害皇室是死罪，如果是五皇子为了逃脱死刑，故意为之呢？”
倪克斯：“我想我应该比你更了解艾凡的为人。”
迪伦：“您确定这不是因为你们血脉相连，所以被亲情影响了理智吗？”
倪克斯：“如果你非要那么想的话，我只能说…那是你的自由。”
迪伦：“…看来您无话可说了呢。”
倪克斯无奈：为什么他越来越给人一种，胡搅蛮缠的小媳妇儿一样的既视感，真烦啊……
倪克斯：“小少爷，大晟有句古话，叫做‘过刚者易折’。”
迪伦：“多谢殿下的忠告，但‘清廉公正’才是路特斯的美德。所以请皇室尽快给帝都的百姓一个交代。”
倪克斯终于起身，一手撑着桌面，身体微微前倾对上迪伦的视线，说：“皇室在下定论时有诸多因素需要考虑，我们虽然不一定会给出最‘公正’的结果，但一定会给出最‘合适’的结果。”
迪伦：“如果那个结果是包庇罪犯，那么皇室的威严简直毫无意义。”
两人互不相让，一个正直又高洁，一个神秘又危险。
倪克斯沉下声音：“小少爷，在肮脏的权力争斗中寻求‘公正’，简直是痴人说梦。”
***
又过了几日，民众的情绪被舆论煽动得越发激愤。
斥责皇室包庇皇子是一方面，但更多的，是人们不愿意相信向来爱民如子的艾凡，会做出草菅人命这种事。
头疼不已的皇帝指示倪克斯停止对三皇子死因的调查，直接公布调查结果。
散布谣言的人显然精准拿捏了皇帝的心理，知道比起一个皇子的性命，他更在乎皇室的颜面。
但依旧没有得到艾凡消息的倪克斯，还是没有公开调查结果，直到——
戴安娜：“殿下，到处都找不到十七皇子的身影。”
正打算出门的倪克斯顿了一下，停下脚步：“蕾拉宫都找过了吗？”
戴安娜：“是的。不论是宫内、花园、温室、训练场…还是皇子自己的阿比斯宫，我们都找过了。”
倪克斯：“扩大寻找范围，把整个皇宫都找一遍，也派些人去一趟学园。”
戴安娜：“是。”
就在众人的搜寻再次宣布失败，打算将寻找范围扩大到整个帝都时，倪克斯收到了海勒因的一封信。
海勒因在信中说，“请”厄瑞玻斯去自己的宫中小住做客。
倪克斯拿着信，脸色阴沉得可怕。
前几天的调查资料，再加上这几天的传闻，这家伙想逼迫我公布调查结果，却一直没能如愿。
虽然知道他不会就此罢手，没想到居然敢绑架厄瑞玻斯威胁我，哪来的脸说是“请”。
但厄瑞玻斯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被他抓去？
总之…这个混蛋是在考验我呢。
是救艾凡，还是救厄瑞玻斯……
倪克斯问戴安娜：“还是没有艾凡的消息吗？”
戴安娜：“是的。”
倪克斯看着那封信，陷入了沉默。
***
4月18日，调查团终于公布了对于此次连环杀人案的调查结果，由十三公主倪克斯·林·奥罗拉亲自撰写，内容如下——
「皇室调查团对于自1月19日起，上城区发生的连环杀人案的调查结果如下：
经确认，七名死者中，除三皇子吉恩·奥罗拉，其余六名均为违法奴隶，不具备身份证明。
其中，六名奴隶，系五皇子艾凡·奥罗拉所杀。
因三皇子缺乏与其余六名死者同样的特殊伤口，且没有有力证据能够证明案发当晚，五皇子曾与三皇子有过接触，调查团对于杀害三皇子的真凶，持保留意见。
即刻起，皇室将对消失已久的五皇子艾凡·奥罗拉，进行公开抓捕，诚邀广大民众提供宝贵的线索。
我们将在报告最后公布六名违法奴隶的画像，如有认识他们的人，欢迎向我们提供其身份信息，我们会向其亲友归还遗体。
调查团将继续调查此次案件，并在确认案件结束后，给出详细的公开报道。
望广大民众保持理智的判断，不信谣、不传谣。
感谢大家的配合。」
这篇公开报道被印在各大报社，成为了当天的头条。并由于倪克斯提供的费用，在她的授意下，免费在帝都各处分发，没放过包括郊外在内的任何一个角落。
了解到公开报道的群众们面面相觑。
他们好像确实得到了心心念念的结果，却又好像什么都没了解到。
报道中虽然写明了凶手的身份，但对于其作案动机、作案手法、奴隶的来源，以及最重要的，能判处死刑的三皇子之死，全都没有给出详细的解答。
那报道的语气之冷淡，就像是在十三公主冷漠的视线下，听她亲口说出的一般，瞬间浇灭了大众心底的怒火，让他们冷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皇帝亲自下达了抓捕令。
倪克斯调动皇宫内的骑士及侍卫，组成了超过百人的搜查队，搜索艾凡的下落。
4月21日，搜查队的一个小队，在外城区某间破败的木屋内，发现了五皇子艾凡。
经倪克斯查明，那间房产的主人是罗莎琳德，而她已然不知所踪。
搜查队随即将五皇子押送回宫，投入地牢等候发落。
据小队中一人描述，五皇子被带走时没有丝毫抵抗。
皇室将在4月25日，对五皇子艾凡进行公开审判。
***
当晚，海勒因独自一人来到了地牢。
这是皇室专门为身份高贵之人准备的地牢，用于关押犯罪的皇族和贵族。
这里被打扫得干净整洁，每一间牢房都是单人间，生活所需的设施也一应俱全，环境甚至比不少平民居住的房屋更好。
但和关押在这里的犯人们昔日往来的建筑相比，依旧差了很多。
地牢的守卫是海勒因的人，看见他纷纷点头行礼，自觉地退了出去。
海勒因来到艾凡的牢房前，房内的艾凡正平静地坐在床上。借着昏暗的烛火，看不清他的表情。
海勒因率先开口：“这么多年了，你的闹剧终于要结束了。”
听见海勒因的声音，艾凡从床上起身，僵硬又缓慢地抬起头。
他身上的礼服干净整洁，头发打理得顺滑服帖，仿佛这不是一位身处地牢的囚犯，而是一名正游走于名利场的绅士。
哪怕他的身体早已没了半点力气，却依旧挺直了身板，高高扬起头颅，就像以往无数次那样，做出符合皇室身份的优雅姿态。
仿佛就算再狼狈，他也不会在敌人面前显露出半点弱势，倔强地守护着他仅剩的尊严。
但他消瘦的身形、眼底浓重的黑眼圈、形同枯槁的面颊，和黯淡的双眼，让这位昔日俊美矜贵的天之骄子，看上去就像是被狠狠摔在了泥沼里，再也无力反抗。
艾凡缓缓开口，声音嘶哑但平缓：“这么多年了，你终于得偿所愿了。”
“我给过你机会。但你无论过了多少年，都始终沉浸在那无聊的亲情游戏里。”海勒因忽然嘲讽又阴冷地笑出了声，“真是令人失望至极。”
艾凡的肩膀坠了下去。这让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大厦倾颓般的破败感，无声地昭示着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地倒塌崩坏。
“这种感情你恐怕一生都无法理解吧，海勒因。”
“因为你是奥罗拉的牺牲品。”
“是一个不懂爱的，可怜又可悲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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