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4月22日，距离公开审判还有3天。
终于处理完搜查资料的倪克斯，来到了关押艾凡的地牢。
由于她是此次连环杀人案的负责人，守卫们并没有阻拦。
倪克斯来到关押艾凡的地方，远远就看见他站在墙边，通过墙面顶端的小窗户，望着外面晴朗的天空。
倪克斯：“艾凡？”
艾凡听见倪克斯的声音，缓缓回过头，露出一个温和笑容：“倪娅。”
一切都一如往常般熟悉，不论是他的笑容，他的声音，还是他优雅的举止。
只不过那深陷的眼窝、浓重的黑眼圈、消瘦的身体、黯淡无光的眼神，无一不透露着宁静的破碎感。
就像一个被吊在半空的玻璃人偶，似乎下一秒就要彻底碎裂一般。
和他的境遇相比，那自然的举止显得十分违和。
倪克斯：“你……”
艾凡打断她：“你是来问三皇兄的事的吧。”
倪克斯顿了一下，说：“是的。如果只是杀了几个奴隶，并不会有多么严重的惩罚，何况你也不是出于自愿。但如果牵扯到皇室就不一样了。三皇子遇害的那晚你在哪里，做了些什么，有证人吗？”
艾凡重新回过头，望着牢房外的天空，淡淡地说：“是我杀的。”
倪克斯有些难以置信：“什么…？”
艾凡：“我说，是我杀的。”
隔得太远，地牢内又太过昏暗，倪克斯看不见他的表情，一时也难以分辨他话中的真伪。
她皱着眉说：“我不认为你会平白无故做那种事，你认真回答我。”
艾凡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你不相信是我杀的吗？”
倪克斯：“我不觉得你是会对血亲下手的人。”
“……”艾凡沉默了很久，才说，“真的是我杀的。”
倪克斯头疼地扶额：“你这个人真的是……”
艾凡：“倪娅…你能替我照顾好艾琳娜吗？”
倪克斯无奈：“我知道了，我会再来的。”
***
离开地牢时，倪克斯问守卫：“在我之前还有没有其他人来过？”
守卫们对看一眼，说：“没有。”
但他们忐忑和紧张的神色，依旧出卖了他们。
***
4月23日，距离公开审判还有2天。
倪克斯带着希瓦利埃，拜访了圣德利亚伯爵位于中央区的府邸。
伯爵郑重地招待了他们。
倪克斯坐在会客室的沙发里，道：“感谢伯爵这么快就答应了我的拜访。”
圣德利亚伯爵：“殿下是为了艾凡的事来的吧？”
倪克斯：“时间宝贵，我就不和伯爵绕弯子了。希望您能出面揽下部分罪责，保全艾凡的性命。”
圣德利亚伯爵：“……这我做不到。”
倪克斯的视线冷了下来：“为什么？”
圣德利亚伯爵放下手中的茶杯：“这件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还牵扯到了皇室的性命。就算我出面揽下罪责，恐怕民众也不会轻易接受。”
倪克斯：“目前陛下对艾凡持放弃态度，其他五皇子派的贵族们也纷纷倒戈，只有身为艾凡舅舅的伯爵您能帮他了。”
圣德利亚伯爵：“如果我帮他，势必会牵扯到圣德利亚商会。那是我几十年的心血，我不能就这么让它毁于一旦。”
倪克斯：“阁下难道认为，区区一个商会，比拥有皇位继承权的皇子更重要吗？”
圣德利亚伯爵面不改色地，说出了冷漠至极的话：“奥罗拉帝国可不只有他一个人，拥有皇位继承权。”
面对这样的伯爵，倪克斯越发理解艾凡的苦衷。
看来伯爵是打算舍弃艾凡，改为扶持艾琳娜了。
但是很明显，艾琳娜是所有拥有继承权的人中，最不适合做皇帝的那一个，这一点伯爵不会不清楚。
如此一来有一点就显得很奇怪。
圣德利亚伯爵明明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对待艾凡也极其苛刻，为什么唯独对艾琳娜不一样？
在这令人作呕的奥罗拉皇室，她是唯一一个在关爱和呵护下长大的皇族，那天真烂漫的性格和其他兄弟姐妹显得格格不入。
再加上圣德利亚大剧院地下的资料室里，那个查不出任何相关信息的违禁药。
圣德利亚伯爵到底在隐瞒些什么……
倪克斯深深看了他一眼，说：“看来阁下心意已决。”
圣德利亚伯爵：“公主既然知道，就请回吧。”
倪克斯不打算多浪费时间，起身带着希瓦利埃离开了。
***
当晚，倪克斯独自拜访了海勒因的宫殿。
海勒因的贴身侍从——布尼尔·泰利小伯爵，将她拦在了大厅。
布尼尔：“参见帝国的十三公主，问公主安…我记得公主您和我们殿下没有预约，怎么会来这里……”
倪克斯：“去告诉你们殿下，他会见我的。”
布尼尔狐疑地挠了挠后脑勺，还是跑上楼去通知海勒因。
不多时，布尼尔回到大厅，恭敬地请她上楼：“我们殿下正在书房，请随我来。”
倪克斯在布尼尔的带领下，来到海勒因在二楼的书房，和当初签订协议时是同一间。
进入书房后，布尼尔为她沏好茶，就识趣地离开了。
海勒因的书房简单又宽敞，地上铺着厚实的红色绒毛地毯，屋顶垂下几盏大小各异的吊灯。有的插着蜡烛，有的裹着魔法石。
各式书籍被工整地收纳在的书架里，占据了一整面墙，一架纯黑的钢琴搁置在书架旁边。办公桌和座椅立在落地窗前，以保证视野足够敞亮，一旁的边几上放着个西洋棋棋盘，只不过上面的棋子看上去有些奇怪。
办公桌斜对面是接待客人的区域。两个长沙发和一个单人沙发，一式三件，款式低调又不失奢华。
坐在办公桌后的海勒因抬起头，率先开口：“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这里？”
倪克斯坐在长沙发上，淡淡回道：“你分明一直在等我来找你，又装什么意外。”
海勒因唇角微动，似乎带上了些许笑意，没有接话。
倪克斯看向他：“我就不跟你多废话了。这次的连环杀人案，从一开始就是你策划的吧？”
“为了借我之手扳倒艾凡，顺利的话还能重创圣德利亚伯爵，并一并打压我。”
***
海勒因：“哦？你们对外报道是艾凡杀的人，现在又来找我的茬。在案件还没有准确的定论时就发出公开报道，可是一种非常不专业的行为。”
倪克斯：“我们在公开报道中留了余地，这点就不劳你费心了……来说说你吧。你早就知道艾凡杀了人，通过安排在我宫内的侍女知道了我1月19日会外出，于是让罗莎琳德把圣德利亚伯爵藏好的尸体丢在大街上，将案件塞进大众眼中。你很清楚我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为了让我成为第一发现者，甚至还雇人来演了场戏。只不过我没能如你所愿，对案件产生兴趣，并接下调查。”
当时那个拦住我和米凯尔的中年妇人，浑身上下都是疑点，一副不把我们带进去誓不罢休的架势，事后再也找不到人。
大概是因为衣服的问题，米凯尔当天穿的衣服和圣剑骑士的统一制服是一样的色调，所以她才把米凯尔误认成了希瓦利埃。
而她明明看出了米凯尔是骑士，第一时间却向我求助，证明她知道我是“主人”，求助于我更合适。
人人都知道希瓦利埃是我的誓约骑士，那天我还特意变了装，单看外貌特征绝对猜不到我是十三公主。
所以，她事先就知道我们的身份，知道那是十三公主和她的骑士。
至于他和罗莎琳德……应该是跨年晚宴上认识的吧。大概是以让罗莎琳德得到艾凡为条件，才获得了她的协助。
毕竟罗莎琳德深爱着艾凡，爱到不惜替他揽下所有罪行。
倪克斯：“如果只是区区奴隶的尸体，根本无法得到皇室的重视，也无法判处一个皇族死刑，所以三皇子那个倒霉蛋也跟着遇害了。”
倪克斯顿了一下，扯出嘲讽的笑容，问他：“那是七皇子派干的好事吧？虽然杀死其他皇族也能达到同样的目的，但三皇子拥有皇位继承权，你们应该早就在计划怎么除掉他。刚好他最近正在调查魔法石，妨碍到你们和大神殿了。如果让艾凡帮你背了这个锅，简直是一举三得。”
海勒因没有表现出丝毫不安，平静地反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做的？”
倪克斯：“暂时还没有，毕竟你的人手脚非常干净。”
海勒因扬了扬下巴，一副示意她继续讲的模样。
倪克斯：“如你所愿，皇室正式展开了调查。这期间你怕我多事帮助艾凡，不断给我的事业使绊子分散我的注意力，直到案件交到我手上。你在领主大会和大晚餐上的幼稚行为，也都是为了把调查推给我。你可以趁机观察我的能力，如果我调查不出结果，我的实力就会遭到贵族们的质疑，你也可以顺势打压我。如果我调查出了结果，艾凡就会被判处死刑。
“但你也有唯一失算的一点——就是尸体内部心脏碎裂的这个特殊的致命伤。毕竟那个伤口如果不解剖尸体，是无法发现的。所有尸体的解剖结果都出来时，案件已经交到了圣剑骑士团手上。塔洛克西唯一的圣剑骑士卡尔森小公爵又因为订婚，恰巧和艾琳娜一起外出旅行。就算是你，也没办法在没人帮助的情况下，轻易伪造圣剑骑士团手上的资料。
“你非常了解陛下。当你发现罪行不足以对艾凡判处死刑，通过安插在我宫内的侍女得到了调查资料，并散布谣言。引导重视皇室颜面的陛下，和为人正直的路特斯向我施压，想让我公开调查结果。
“而当这些手段全都没能起效时，你居然‘绑架’了厄瑞玻斯。”
***
倪克斯说完后，书房内陷入了沉默。
海勒因的面色是一如既往的阴沉，看不出他的情绪。
两人平静地对视了许久，房内的氛围一时紧绷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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