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海勒因忽然慢悠悠地鼓起了掌：“非常精彩的推断，但也只是推断而已。”
倪克斯微微眯起双眼：看来他对于证据的处理，相当有自信。
倪克斯：“你在我之前，去地牢见过艾凡了。”
海勒因：“同为皇室的一员，去替他送送行也是正常的。”
倪克斯：“从去年起艾凡的状态就一直有些不对劲。我来这里之前已经调查过了，是因为你一直在政治上牵制他和圣德利亚吧。”
海勒因：“政见不同在政治界是常有的事。不止是我，塔洛克西公爵、蒙德亚公爵、迪贝利缇侯爵、埃德温侯爵…等等，大多数贵族，都不认可艾凡的政治理念。”
海勒因的眼底透露出明显的不屑：“他从一开始，就不是能当皇太子的料。”
倪克斯：艾凡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境地，绝不会只是因为这一个案件。
艾凡和圣德利亚伯爵联系紧密，很多情况下会不得不替伯爵效力。
虽然有些令人讨厌的地方，但必须承认的是，海勒因是一个以帝国利益为先的人。他分得清主次，并且有大局观。
圣德利亚伯爵的产业中，有很大一部分是违法产业。艾凡为了改善民生，提出的也大多是一些造福于百姓的政见。那些提议会严重损害贵族们的权益，一经通过，势必会进一步加剧皇室和贵族之间的矛盾。
所以海勒因和绝大多数贵族派的贵族们，一直在牵制圣德利亚伯爵的事业，也一直在否决艾凡的政见。
这对在圣德利亚工作的人们，和艾凡身边的人们而言，或多或少都会在生活上造成一定的影响。
艾凡深爱着所有人，不舍得任何人因为他遭遇不幸。他误以为自己给身边的人们带来了灾祸，被愧疚和不安逐渐蚕食掉内心。
这其中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应该是艾琳娜爱上了塔洛克西小公爵。
海勒因给艾凡挖了一个坑，而艾凡自己心甘情愿地跳了进去。
其实只要艾凡在公开审判上否认和三皇子之死的关系，我就能争取到继续调查的时间。
但考虑到艾琳娜的幸福甚至生命，都掌握在海勒因和塔洛克西手中，艾凡必定会选择缄默不语。
圣德利亚伯爵和五皇子派已经放弃了艾凡，其他贵族也不会蠢到来趟这趟浑水。
向他人求援已经失败，艾凡本人也选择放弃，唯一的翻盘点三皇子之死，又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和证据。
如此一来，突破口就只剩下了海勒因一人，所以他确信我会来找他。
要想从海勒因手上救人，没有足够的筹码是不可能的。并且目前也没有任何可以在短期内扳倒他的办法。
我手上既没有他的把柄，也没有足够打动他的权利和利益。
唯一知道的可能算得上是他的弱点的，就是自从去年和索亚王国开战那时起，他一直在和女主角伊莉雅·克洛里斯互通信件。
原作设定中，他们是在伊莉雅来到帝都后才坠入爱河的，目前两人的关系还处于萌芽阶段。
所以对于海勒因而言，现在的伊莉雅还不足以成为他的软肋。
***
倪克斯：“以防万一我确认一下，让塔洛克西小公爵接近艾琳娜，是你的意思吗？”
海勒因靠进身后的座椅里，语气不乏傲慢和不屑：“我何必对一个毫无用处的女人出手？浪费时间和精力。”
倪克斯：“艾凡在牢中拜托我照顾艾琳娜，你能保证不对她出手吗？”
“是他会做的事……”海勒因用一只手支着头，看上去对现在的这个话题兴致缺缺，“像艾琳娜那种脑干缺失的蠢货，就算别人什么都不做，她也会自掘坟墓。这，就是艾凡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下的人，不是吗？”
倪克斯对海勒因的话不置可否。
说到底，她到底为什么那么想救艾凡呢？
在原作游戏开始时的太阳历517年，艾凡是已经死去的存在。
如今看来，这次的事件很有可能，就是导致他死亡的直接原因。
倪克斯是一个相对自私冷漠的人，大多数情况下，她并不在意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会影响到原本的剧情发展。
她还是一个理智且追求利益的人，权衡利弊得失后就能发现，救下艾凡对她来说不会有任何好处，反而会让彼此陷入两难。
倪克斯自从穿越过来，就只是在为了达成目的而行动着。
为了扶持厄瑞玻斯并活下去，也为了回到原本的世界。
她对这里的人们不感兴趣，和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抱着游戏的心态不把这个世界放在心上。
所以她没把皇帝当做自己的父亲，也没把其他皇子和公主当做自己的兄弟姐妹。
反正不是自己真正的亲人，反正目的达成后，她也是要离开的。
又何必和这里的人牵扯太多？
倪克斯早就察觉到艾凡的状态不对，甚至在目击了第一起案件的尸体时，近乎直觉似的就想到了艾凡。
但她依旧选择了优先自己的事业和布局。
这样的她，也是“杀死”艾凡的“共犯”之一。
她曾一度放弃了艾凡，事到如今如果再想摆出兄妹情深的模样，也只会显得惺惺作态，令人作呕。
可能有些人会害怕受到良心或道德上的谴责，但倪克斯不会。
毕竟不管怎么说，她也已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了最大的努力。
倪克斯：“继续调查对我们彼此都没有任何好处，所以你确信我会就此收手……既然如此，就把厄瑞玻斯还给我吧。”
海勒因：“看来你对他的关心倒是真的。”
倪克斯讽刺地勾了勾嘴角：“你对伊莎贝拉不也一样吗。”
海勒因不置可否：“你进来之前我就和布尼尔打过招呼了，他现在应该已经在一楼大厅等你。”
倪克斯听完，干脆地起身，垂下眼睫瞥了海勒因一眼，说：“那我们就告辞了。”
***
倪克斯离开后，海勒因的视线从她坐过的位置，移到桌上她一滴未动的花茶，最后来到了自己身侧边几上放着的棋盘。
这个棋盘上的棋子非常奇怪，上面放着一枚黑棋和十几枚白棋。这些棋子全都是“国王”和“皇后”，身上带着不同的罗马数字。
一些棋子已经退场，被收在边几下的小盒子里，一些则分别站在棋盘内的两端。
数字为“7”的国王黑棋身后，站着几枚白棋，包括国王“2”、国王“18”、国王“19”、皇后“3”、皇后“6”、皇后“15”……
与之对立的，另半边棋盘上站着国王“1”、国王“5”、国王“17”、皇后“11”，和皇后“13”。
父皇为了皇室的颜面放弃了艾凡，自私的贵族们纷纷默契地选择自保。
三皇子的事也处理得非常干净，没留下任何证据。艾凡本人为了艾琳娜，直到最后都必定缄默不语。
现在连最后的变数倪克斯，也不用再担心。
他的视线落在了白棋国王“5”的身上。
明明自幼就拥有着皇室成员中，顶尖的天赋和才能，却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在如今的奥罗拉皇室，空有纯真和善良，是活不下去的。
你那烂俗的戏剧也该落幕了。
海勒因垂眸睨着棋盘，拿起黑棋国王“7”，朝着白棋国王“5”轻轻一撞，将其掀倒在地。
——“Checkmate。”
***
4月24日，距离公开审判还有1天。
今天倪克斯比往常醒的更早，似乎也没有休息好。
她停止了对三皇子之死的调查。换上一套款式简单的骑士制服，长发在脑后束成马尾，带上事先准备好的东西，就和米迦尔凯尔一起出门了。
倪克斯吩咐米迦尔凯尔去阿波罗宫一趟，自己则去了关押艾凡的地牢。
虽然时间还早，但倪克斯到的时候，艾凡已经醒了。他正坐在床边，仰头看着站在窗沿上的两只小鸟。也不知道是起得太早，还是根本就没有睡觉。
倪克斯率先开口：“今天感觉怎么样？”
鸟儿被她的声音惊动，扑闪着翅膀飞向远方。
艾凡动了动，身体看上去有些僵硬，慢慢回过头，平静地说：“还不错。”
倪克斯：“守卫们有按时提供餐饮，给你换洗的衣物和想要的东西吗？”
艾凡轻轻点了点头。
倪克斯皱起眉头，问：“…还是不打算和我说三皇子的事吗？”
“……”艾凡沉默了许久，才说，“倪娅，别再为我做无用功了……”
这时，米迦尔凯尔来到了地牢内，对倪克斯说：“殿下，人带来了。”
“知道了。”倪克斯看了一眼通向地牢外的方向，转头对艾凡说，“等我一下。”
她跟着米迦尔凯尔来到地牢门口，看见了两名守卫，和艾凡的侍从安迪·波顿。
倪克斯问两名守卫：“五皇子的状态还是很差，你们有按时送饭，给他想要的东西吗？”
守卫们连忙回答：“回、回公主，都有的……”
倪克斯看了一眼安迪，又说：“这位是五皇子的侍从，从现在开始，他会在地牢里贴身照顾皇子。”
守卫们对看了一眼：“这…这不合适吧……皇子殿下要什么我们都有送啊……”
倪克斯斜眸瞟了他们一眼：“我又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盯着你们，凭什么相信你们说的话？”
她的反问让两名守卫哑口无言。
倪克斯：“五皇子现在虽然身陷牢狱，但在定罪之前，他始终是拥有皇位继承权的皇室一员，理应享有皇室应有的待遇。”
守卫们在她强硬的态度下不知所措，最终只能答应。
倪克斯就这样顺利地带着安迪进入了地牢。
向艾凡说明情况后，艾凡不自在地说：“其实真的不用的……”
他虽然一如往常般温和，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拒绝交谈的气息。
倪克斯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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