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倪克斯：“什么……”
米迦尔凯尔忽然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盯着倪克斯，就像捕猎者紧盯猎物一般，说：“我不想回纽绰，我想继续留在这里。”
心底有些痒痒的，但米迦尔凯尔无法分辨那是什么。
他只是凭借本能有一个模糊的概念，觉得如果自己就这么离开了，绝对会后悔。
在倪克斯身边呆了两个月，米迦尔凯尔也对这位公主有了初步的了解。
公主暴露在他面前的无疑是她较为真实的面目。
她是一个将感性和理性分得很开的人，做事追求目的和结果，评估价值和合理性，并不会出于善良和同情，给予计划外的施舍。
这一点从刚才她的话中也得以体现。
倪克斯在明知道米迦尔凯尔曾经的生活的情况下，依旧说出了“我从一开始就不是去救你的”这种话，这就意味着倪克斯认为只要米迦尔凯尔能够遵守约定，那么他的其他任何事都不重要。
不论是精神状态，还是他会被其他人看作是“怪物”的身体，那些倪克斯一概不在意。
她其实是一个很冷漠的人。
所以如果米迦尔凯尔想继续留在倪克斯的身边，只能给出“合理”的理由，否则这位公主大概率并不会买账。
想清楚这点后，米迦尔凯尔用他低沉的声音说：“您曾经许诺我，只要我在您专属骑士的基础上，另外再成为一名暗杀者，就会帮我获得参加骑士选拔考试的机会。”
倪克斯：“我确实这么说过。”
米迦尔凯尔：“我想成为一名正式骑士，然后堂堂正正地回到家乡。我会成为暗杀者，所以请您继续履行和我的约定。”
倪克斯一挑眉：“可你身为骑士，不可避免的会受伤。通过刚才的事情来看，隶属契约似乎也没有奏效，难道还要我继续承担那种风险吗？没有人会想养一条不被狗绳束缚的狂犬。”
米迦尔凯尔沉默地低下了头，半晌才道：“如果您拒绝我的理由是因为这个的话，下次再发生同样的事，您可以将我关起来，或者问问大神殿有没有更强力的契约。”
倪克斯：“你觉得凭我能够制服那种状态下的你吗？”
米迦尔凯尔沉默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说：“您可以让希瓦利埃和其他骑士一起帮忙。”
倪克斯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看来你是铁了心要留在这里啊。”
米迦尔凯尔坐在床边，倾身向前，自下而上抬眸去看倪克斯：“是的，所以请您让我留下吧。”
这个举动透露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引诱意味，也许他自己并没有发现。
倪克斯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眼中带着些玩味：“这次不逃走的话，以后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米迦尔凯尔：“我知道。”
考虑到原游戏剧情，倪克斯最终还是妥协了：“好吧，那你就继续留下吧。”
***
米迦尔凯尔直起身，眼中的放松一闪而过：“谢谢您。”
倪克斯垂眸看着他脏乱的制服，忽然说：“脱了吧。”
米迦尔凯尔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您、您说什么……”
倪克斯：“我说把衣服脱了，我要看看你哪里受伤了。”
米迦尔凯尔望着倪克斯，问：“可不可以不脱？”
倪克斯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米迦尔凯尔：“刚才……”
倪克斯：“刚才？”
米迦尔凯尔猩红的双眸紧紧盯着倪克斯：“您真的想知道？”
倪克斯眯着眼睛粗略打量了他一下，视线略过他下身某处时愣了愣。
米迦尔凯尔被她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试问在正常生理反应的情况下，被如此美丽的异性注视着，又有几个人能泰然自若呢。
米迦尔凯尔：“请您不要再盯着看了……”
倪克斯了然地抬眸，笑着打趣：“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我理解。不过我可没说要你脱裤子啊，难道你认为我是那种以检查伤口为由，偷看自己骑士身体的流氓吗？”
“……”米迦尔凯尔稍微前倾身子，拉近了和倪克斯的距离，“您当然不是，只不过这么说也很让人挫败。”
倪克斯玩味地勾着嘴角，视线在他好看的脸上游走：“你确实很有魅力，只不过……我们虽然是主仆，但本质上其实是利益关系。跟合作方有过多超出利害的私人牵扯，并不是明智之举。”
米迦尔凯尔的眼神暗了暗。
倪克斯不想让氛围继续这么不明不白下去，指了指他脏乱的制服，将话题拉了回去：“把上衣脱了吧。”
米迦尔凯尔这才沉默地脱掉了制服外套和衬衣。
他的身上到处都是陈旧的伤疤，比较新的是肩膀直到胸口处的一道抓痕，腹部似乎也有一大片淤青。身体各处都是与地面或树木摩擦，导致的擦伤和破皮，但所有伤口都已经结痂。
倪克斯：“转过去。”
米迦尔凯尔听话地转过身，露出满是伤痕的后背。
倪克斯看见他的后背上到处都交错着陈旧的伤口，有类似利爪、獠牙等魔物留下的伤痕、有刀剑划出来的、有被鞭打留下的，各式各样，无声地诉说着他的过去。
哪怕早已结痂重新长出新肉，依旧可以从那凹凸不平的皮肤上，看出曾经的道道痕迹，触目惊心。
倪克斯：“接你回来的那天我就发现了，你这些伤口没有处理过吗，怎么会留下这么多疤痕？我记得我让戴安娜给你送过药膏。”
米迦尔凯尔背对着她，说：“人类用的药和我的体质相斥，我用了反而会让伤口恶化。以前在中立地带有专门调制的药，这里没有。”
倪克斯：“你有配方吗？”
米迦尔凯尔摇了摇头。
倪克斯思索着：“那确实没办法，看来我带来的药也都没用了。今天受的伤已经都结痂了，恢复的确实很快，有内伤吗？”
米迦尔凯尔：“内伤的话，大概肝脏破裂了，但是问题不大。”
倪克斯：“…肝脏破裂居然还说问题不大？”
米迦尔凯尔：“我不止体质异于常人，对疼痛也没有那么敏感。而且刚才…吸了您的血，已经在恢复了。”
倪克斯皱了皱眉：这家伙以前到底都过的什么日子。
倪克斯无奈地叹了口气：“大概多久会痊愈？”
米迦尔凯尔：“大概过一晚就能好。”
倪克斯：“虽然比普通人快了不少，但比起血族和魔物还是差得远啊……如果不吸血呢？”
米迦尔凯尔：“如果不吸血，这种程度的伤口大概需要五天。”
如果是恋爱游戏的剧情，那女主角应该会主动让米迦尔凯尔吸她的血，甚至许下以后每次都献出自己的承诺，来加深两人的羁绊。
她甚至搞不懂，为什么拥有这么玛丽苏设定的角色，居然不是游戏的攻略对象。
可她向来都是一个理智的人。她和米迦尔凯尔的关系已经非常明确，虽然刚才发生了那种意外，但没有理由以后也要继续贡献出自己的血，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暧昧不清。
所以倪克斯向他提议：“如果你愿意，以后再出现这种事，我可以马上派人以高价去购买新鲜的血液回来，相信有很多贫困的人都会乐于奉献。”
米迦尔凯尔转过身，似乎知道倪克斯已经看完了他的伤口，慢慢地扣起扣子：“如果是买血的话，您不必为我破费，而且这也是违法行为。”
就在倪克斯思考着到底该怎么办的时候，米迦尔凯尔又继续说道：“您不必总考虑我们双方的利益，我是您的专属骑士，是奴隶身份，我有时反而不理解，您为什么要为我争取这么多好处。而且我对您以下犯上，您却愿意继续留我在您身边，是我亏欠于您。”
米迦尔凯尔看着她，目光难得郑重：“您可以尽情利用我，吩咐我做任何事，我会尽我所能去完成，一切都会如您所愿。”
听完他的话，倪克斯淡淡笑了，就像是夜里徐徐绽开的玫瑰花。
“既然如此，就让我尽情地利用你吧。”
***
庆国大典的最后一天，狄俄尼索斯商会会长的长子，弗兰德里克·坎桑雷特，应邀拜访蕾拉宫。
倪克斯和他约在下午三点，午睡起来后，换上一身款式简单的日装，用颈饰遮挡住了颈间还未完全消退的勒痕和咬痕。
希瓦利埃这些天忙于大典期间的警备工作，被倪克斯借故支开了，否则不知道会不会被他发现。
倪克斯带着戴安娜和米迦尔凯尔下楼来到一楼大厅，问守在会客厅门口的梅林：“客人已经来了吗？”
梅林欠身行礼：“是的殿下，五分钟前刚到，按照您的吩咐上了奶茶。”
倪克斯点头：“这里有戴安娜和米凯尔就够了，都去忙自己的吧。”
“是。”侍女们应声离开了。
米迦尔凯尔替倪克斯推开会客厅的门，倪克斯进门后，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青年，身后站着一名侍从。
青年有着一头棕色微卷的头发，和浅绿色的双眸。五官英俊，是让人只一眼就会定义成“帅哥”的程度，身形修长挺拔，正举杯喝着奶茶。举止不同于贵族的优雅，带着一股潇洒随性。
听见开门的声音，弗兰德里克放下杯子起身，带着侍从来到倪克斯面前，行绅士礼：“参见帝国的十三公主，问公主安。”
行完礼，弗兰德里克直起身，倪克斯这才看清他的表情。他面上带着爽朗的笑意，浅绿色的双眸里像是盘算着什么一般，盛着狡诈的精明和野心。
一眼便知是个十足的机会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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