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翌日一早，倪克斯在生物钟的作用下，早上八点左右睁开了眼睛。
她刚坐起身，就看见米迦尔凯尔在沙发上干坐着。他还穿着昨晚的睡衣，有些凌乱的头发因为低着头的原因遮住了双眼，微微驼着背脊，手臂搭在腿上，坐姿随意又颓败。
注意到倪克斯醒来，米迦尔凯尔微微动了动身子。他的动作看上去有些僵硬，似乎已经坐了有些时间了。
倪克斯顿了一下，问：“你几点起来的？”
米迦尔凯尔：“六点。”
倪克斯：“一直坐在那里？”
米迦尔凯尔：“是的。”
倪克斯无奈地扶额：“既然起来了，为什么不去做自己的事……”
像是回应一般，米迦尔凯尔略微抬起头，露出自己那双猩红的眼睛：“您的睡眠很浅，奴隶是不能打扰到主人休息的。”
倪克斯明白过来，他是怕他的动作打扰到自己，才一直坐在那里没动。
米迦尔凯尔：“您昨晚两点多才睡，不再睡一会吗？”
倪克斯翻身下床：“不了。”
米迦尔凯尔站起身：“我去替您叫戴安娜。”
***
倪克斯梳洗完毕后，来到酒店的餐厅吃早餐。
克里斯亚德的酒店为皇室准备了专门的餐厅，等她结束用餐准备离开时，在门口碰见了伊莎贝拉和另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穿着一身华贵的礼服，保养得当的面容和身材，让她看上去不像是一个已经成年的孩子的母亲。正是大皇子博尔特的生母——大皇妃艾丽卡·蒙德亚。
两人在大堂内对峙着，四周围了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贵族。
伊莎贝拉：“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公然侮辱帝国的皇后？！”
艾丽卡却不当回事一般，展开不合时节的羽毛扇搭在下巴上，避重就轻：“哎呦喂，我不过问问你皇后的身体如何了，怎么能说是侮辱呢？如今谁不知道奥罗拉帝国的皇后重病不起，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伊莎贝拉：“皇后殿下不需要你那假惺惺的关怀，你要是真心实意为皇后的身体着想，就别去碍她的眼！”
艾丽卡傲慢地扇了扇扇子：“三公主怎么能这么说？我是出于对皇后的关心，才每日送去礼物慰问。贤明如皇后，如果次次都把我的礼物拒之门外，恐怕才要遭人诟病吧。”
伊莎贝拉的脸色已经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却必须强忍着不能动怒。
倪克斯问身后的戴安娜：“大皇妃每天都给皇后送礼物吗？”
戴安娜：“是的。表面上是关心皇后的身体情况，但谁不知道她才是最希望皇后尽早离世的那一个。”
在皇帝克莱尔的后宫中，最具权势的女人自然是皇后，其次便是大皇妃。两人常年对立，对彼此手中的权利虎视眈眈。
大皇妃当然希望皇后挺不过这道难关，那样掌管后宫的权利就会落入她的手中。
倪克斯一挑眉，对于戴安娜的说法不置可否。正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时，和伊莎贝拉对上了视线。
伊莎贝拉是一个极其要强的女人，在这种情况下被自己的“敌人”看见这副“丑态”，想必会让她忍无可忍。
如果现在去帮她一把，一定能在最大程度上打击她的自尊心。
但女人之间的斗争向来都是错综复杂的，一不小心也许就会被拉入温柔刀织就的沼泽，本人却浑然不知。
所以倪克斯并没有那么做，因为既浪费时间，又没有必要。
她只是看了一眼脸色难看，但气势骇人的伊莎贝拉，就带着米迦尔凯尔和戴安娜离开了。
***
倪克斯和米迦尔凯尔在森林入口处分道扬镳，独自骑马来到了特级风险区。
原本打算猎一两头能够得到高分数的猎物，但这类猎物并不多见，倪克斯徘徊了很久都没能发现。
过了许久，倪克斯终于遇见一头棕熊。
这头熊身材壮硕，体型庞大，看上去应该是一头成年公熊，粗壮的四肢蕴藏着蓄势待发的力道。
倪克斯能够明显地感知到身下马儿的躁动与不安。她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拍了拍马的脖子，黑马像是得到许可一般一溜烟儿地跑了。
一般而言，如果想要制服熊，最需要注意的就是——不要在它面前逃跑，也不要受到它的攻击。
跑动的生物容易被熊当做猎物，而它们的一巴掌轻易就能将一个成年人类打晕。
棕熊似乎被逃跑的马匹吸引了注意力，原本笨重的步伐变成了快速的行走。倪克斯从身侧拔出佩剑，站在原地观察着这头棕熊，快准狠地给它脖子处来了一剑。
棕熊的皮毛比她想象的要坚硬厚实得多，这一剑虽然擦出了血，但并不致命。棕熊的注意力也成功地从马匹身上，转移到了倪克斯身上。
经过一番缠斗，倪克斯总算制服了这头棕熊。
她从兜内掏出印章，正打算留下标记，身侧的草丛忽然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响。
倪克斯警惕地抬头看过去，只见海勒因骑着一匹骏马，从树丛后踱了出来。
***
海勒因的表情似乎比以往更加阴沉，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倪克斯，说：“我还以为这边有什么猎物在活动，原来是你。”
倪克斯收起警惕，旁若无人地俯身在棕熊头顶盖下印章，说：“原本确实有猎物，但是真可惜啊，你来晚一步。”
海勒因瞥了一眼地上的棕熊尸体：“看来你和贝拉说要亲自下场狩猎，不只是耍嘴皮子功夫。”
倪克斯收起印章，轻笑着反问：“难道在你眼中，我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吗？”
海勒因骑着的马儿似乎感到无聊了，佝着脖子吃起地上的草来，这细微的动作让马背上的海勒因坐得似乎更高了些。
“调查命案也好，购买镇子也罢，现在连女士们几乎从不亲自参与的狩猎也不放过……你最近似乎很喜欢插足男人们的领域。”海勒因说着，忽然话锋一转，嘲讽道，“前几年还做出一副对皇位不感兴趣的样子，现在是终于不打算再装了吗？皇宫本就是尔虞我诈的地方，要谈信用，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话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在跟我置气一样。”倪克斯被他罕见的情绪外泄逗笑了，“身为帝国的皇子，皇位的继承人之一，你怎么会有这种性别歧视一样的想法。”
海勒因抓着缰绳的手轻轻握紧，皱着眉说：“性别歧视这么大的帽子还是免了吧。我只是认为不论男女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而千百年来，政治恰好都是男性的领域。”
倪克斯并不太认同他的说法：“大陆有过不少女性政治家，甚至也有过女皇帝。所以并不是女性不擅政治，而是男性对女性从政一事带有偏见，不是吗？”
对于海勒因的观点，倪克斯丝毫不感到意外。毕竟在原作游戏设定中，他的定位就是一个“霸道总裁”。他并不是所谓的性别歧视，如果非要为他的言行找到一个定义，那么“大男子主义”会更合适。
海勒因本身是尊重女性的，准确地说是尊重自己认同的女性，例如皇后、伊莎贝拉、女主角伊莉雅。
但他在阶级思想的教育环境下长大，遇见女主角伊莉雅之前，他视人命和他人的尊严如草芥。他周围的一切无不在向他透露着，“男性比女性更加强大”这一讯息，使他理所当然得认为，温柔乖顺才是淑女应当具备的品德。强者应该保护弱者，他也应该保护自己的母亲、皇姐，以及心爱的女人。
遇见伊莉雅之后，海勒因对于“强大”的定义有了不一样的理解，明白了女性也可以很强大。
倪克斯之所以了解海勒因，是因为她玩游戏时，第一个打的就是海勒因线。
然而这些女主角教会他的事，由其他人说出来反而成了抬杠。
***
“我不否认男性对女性从政带有偏见，但归根究底，造成这一现状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女性的力量过于薄弱。”海勒因说着，近乎不屑地微微扬起头，“如果你真的对皇位有想法，就证明给我看看吧——在如今男性占据绝大多数的奥罗拉政界。如果做不到，就不要瞎折腾了，不如趁早向艾琳娜学习学习如何做一位真正的‘公主’。”
倪克斯原本只是来打猎，结果莫名其妙被人说教一番，着实有些恼火：“原来七皇子认为那样才能算是真正的公主，这把三公主置于何地呢？”
“我知道贝拉皇姐的言行不是一个公主该有的样子，也不打算替她狡辩，你不用拿她的事来嘲讽我。”伊莎贝拉的言行举止似乎已经让他们放弃了纠正，“即便贝拉皇姐过得再荒唐，也有我和塔洛克西公爵家做她最坚实的后盾。而你，一无所有。”
海勒因的话使倪克斯皱起了眉头。
确实，奥罗拉帝国的十三公主，“本身”除了美貌一无所有。
哪怕倪克斯这几年想尽办法积攒实力，她所得到的知识、财富、甚至是名誉和地位，在海勒因看来依旧不值一提。
倪克斯觉得好笑：“所以你认为一无所有的我，应该做一个像艾琳娜那样的公主，是吗？不知道的还以为真的是为我好呢。”
海勒因冷笑一声：“用美色取悦引诱男人，从而为自己带来好处，应该是你们这些非正统所出的女人所擅长的事，不是吗？如果能因此为帝国带来收益，也算是多少有点用处了。”
倪克斯直到刚才为止还无所谓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冰冷。
她完全知道海勒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就像是所有痛恨被抢走了爱人的女人一样，他的生母皇后也对皇帝的皇妃、侧室和情妇们恨之入骨。在她的教育下，海勒因对除了伊莎贝拉以外的其他皇子公主，都或多或少有些偏见。
但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他说出的这句话都多少有些失了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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