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海勒因的话不止侮辱了所有庶出的公主，也侮辱了皇帝的所有皇妃、侧室和情妇们。
但即便倪克斯认为海勒因的话有失分寸，也是基于自己的立场。
在阶级教育下长大的海勒因，可能并不会觉得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合适。
在这种私人对话中，想以“侮辱皇室名誉”为由降罪于他，显然也不切实际。
倪克斯略带无语地无声啧嘴。
伊莉雅宣扬女性独立的时候，他拍手叫好觉得人家特别，换做其他人就觉得别人瞎折腾……
这个双标男。
虽然早就知道他双标，但还是想骂。
海勒因见她不说话像是在走神，难以置信的同时似乎不满于被无视。手中不自觉勒紧的缰绳，迫使身下的马匹难受地原地踏了几步，发出细微的声响。
倪克斯再次看向海勒因的视线变得冷漠，就像她嘲讽的语气一般：“在我看来，认为女性只能温顺柔弱，取悦男性依附于男性而活的这种想法，实在是有些目光短浅。”
“至少那样能得到别人的爱不是吗？比你现在这副无人在意的可悲模样好多了。”海勒因嘴角带出冰冷的笑意，忽然弯下腰，拉近和倪克斯之间的距离，“想想厄瑞玻斯生日那天的事吧。即使你和艾凡关系再好，当出现突发状况的时候，他的本能依旧让他下意识地先保护艾琳娜，而不是你。他永远都是更重视艾琳娜的。”
倪克斯仰着头和他对视，如果眼神具备攻击力的话，不知道他们已经交手了多少回合。
她忽然微微一笑：“如果你是这种想法和看法，那么我只能说，我们不适合一起探讨问题。”
海勒因迎面撞上她的笑容，猝不及防，愣了一下。
倪克斯自认她和海勒因不可能成为朋友，更不可能彼此理解，她也没那个想法。既然观点不同，就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聊下去了。
她后退一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说：“并不是所有人都渴望得到别人的认同和爱，也不是所有女性都需要靠依附于男人，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海勒因饶有兴趣地直起身子：“同为公主，难道你不会羡慕艾琳娜被所有人宠爱，不会羡慕玛丽安娜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这话问的真有趣呢。”倪克斯反问他，“同为皇子，难道你不会羡慕厄瑞玻斯被他人宠爱，不会羡慕艾凡被民众拥戴吗？”
海勒因沉默了下来。
这沉默反而让倪克斯有些意外，虽然她只是想回怼海勒因，可如果他真的会羡慕呢？
即便伊莎贝拉为了海勒因主动放弃了皇位继承权，但海勒因自幼成熟独立，伊莎贝拉则私生活紊乱。两人虽然是亲姐弟，但并不会出现倪克斯和厄瑞玻斯之间，那些温馨又亲密的举动和关心。
皇后离世后，失去母亲的海勒因唯一的慰藉就只剩下了伊莎贝拉。但已经成年的海勒因并不会向自己的亲姐姐，展示自己内心的脆弱和渴求，反而觉得自己必须保护好仅剩的血亲，逼迫自己变得坚强且强大。
所以在原作游戏中，他是强大且孤独的。
海勒因应该也渴望被爱。
***
但倪克斯并不关心海勒因是不是缺爱。
眼看着话题似乎进展不下去了，她拍了拍衣摆，打算继续去狩猎。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马叫，倪克斯回过身，看见海勒因驾着马，从她身边走过。
“我还是第一次从女人嘴里听见这种论点，到是有趣。”海勒因依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就进行政部试试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说完，就骑着马离开了。
倪克斯正打算也离开，忽然从身侧的草丛中听到了一阵衣料摩擦声。
倪克斯警惕地拔出佩剑：“谁？！”
虽然她刚才和海勒因的对话算不上私密，但如果被其他人听见，多少也不太好。
然而草丛被拨开后，走出来的却是艾凡。
就连制式简单的骑马装，也被他穿出了礼服的感觉。
他看上去状态不太好，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紫罗兰一般的双眼下挂着一片乌青，似乎堆积了不少压力。
倪克斯顿了顿，收起佩剑：“是你啊。”
“倪娅……”艾凡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海勒因离开的方向，“抱歉，我不该偷听的。”
倪克斯：“你从哪里开始听的？”
艾凡：“从海勒因让你向艾琳娜学习开始……”
倪克斯无奈地舒了口气：“算了，你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谢谢。”艾凡的表情这才放松了一些，“你的马也丢了吗？”
倪克斯这才发现，明明深处森林深处的特级风险区内，艾凡身边竟然也没有马。
倪克斯从兜里掏出一个口哨，用力吹响，不远处立马响起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一头黑色骏马来到了她身边。
倪克斯：“它害怕棕熊，我就让它离开了一会儿。但是你…看上去是真的丢了马。”
艾凡尴尬地笑了。
倪克斯边抚摸着马背安抚马儿，边说：“时间不早了，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
两人在森林中找到一处小溪。倪克斯把马儿拴在树下，在溪边用鹅卵石围了个圈，放进枯叶和树枝，生起了火。
虽然现在是白天，但十一月的奥罗拉温度已经很低了。
倪克斯从马背上挂着的背包里拿出水和面包，递了一份给坐在石墩上的艾凡。
艾凡接过食物，有些愣愣地看着倪克斯在自己对面坐下。
倪克斯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只是有些意外……”艾凡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食物，虽然简陋，但面包是出自克里斯亚德酒店的白面包，并且保存完好。
倪克斯顿了顿：“你吃不下吗？我去抓些鱼或野兔，或者我们可以回休息区……”
“不是的。”艾凡连忙摇头：“……只是一般来说，没有公主会像你这样在森林里野营，还吃这些简陋的食物。”
倪克斯有些无奈：“看来你得尽早适应我不是‘一般的公主’这件事了。”
两人面对面沉默地吃着午餐，艾凡一直皱着眉头，看上去有什么耿耿于怀。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面包，额发遮住了双眼，苍白的脸色让他看上去更加憔悴。
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倪娅……”
倪克斯斜眸看向他。
艾凡低着头问：“海勒因刚才说的…我优先保护艾琳娜的事，会让你感到不愉快吗？抱歉…是我疏忽了……”
倪克斯早就猜到他想问什么。
艾琳娜本就手无缚鸡之力，并且两人的母亲同出一脉，已经相伴了十几年。
无论在谁看来，艾凡更重视艾琳娜，对艾琳娜和她有亲疏之分都是人之常情。
就连倪克斯自己也这么觉得。
艾凡是一个非常照顾他人感受的人，也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他希望自己能够事事都做到完美，只要发现自己有做得不够好的地方，或者自己的做法会令他人不快或失望，他都会一直耿耿于怀。
倪克斯不知道到底该用天真，还是该用讨好型人格来形容他。
但艾凡是真心希望所有人都能幸福。
倪克斯看向艾凡：“说实话，我并不在意。”
艾凡抬头看向倪克斯。倪克斯看见他眼里的焦灼，和眼底的两团乌青。
一旁的小溪推着清脆的水声缓缓流过，比起艾凡的焦虑不安，显得从容许多。
他像是不能确定一般追问：“真的吗？也不会羡慕艾琳娜被那么多人爱着吗？”
***
在倪克斯个人的观点里，她认为每个人对于人生都有不同的态度和追求。
也许是追求理想，也许是追求爱情，也许是追求物质上的富足。
在现代快餐式恋爱的大环境下生长的她，认为爱情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比起感情，她更看重精神上的富足。
而精神富足的人并不会觉得缺爱。
在倪克斯看来，那些亲疏之分、爱与被爱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她并不在意他人对自己的看法，也不在乎别人是否喜欢自己，她只看重自己的喜好和想法。
然而就像是女人之间也存在竞争一般，海勒因他们似乎认为同为公主，她和艾琳娜也存在竞争关系。想当然地以为倪克斯会羡慕，甚至是嫉妒艾琳娜。
但她们两人对于生活的追求和看法完全不同。
艾琳娜想要浪漫甜美的爱情，倪克斯想要金钱和权势。
她和艾琳娜、伊莎贝拉，甚至是几乎这里所有的女性，从一开始就不处于同一条跑道，何必非要相提并论。
说得直白一点，倪克斯完全没把那些和自己目标不同的女人放在眼里。
相反的，她的竞争对手，应该是那些在政坛高谈阔论的男人们才对。
倪克斯觉得她很难和艾凡解释这种思想方式。
就算和他解释，也难保艾凡不会钻牛角尖，认为她是在扼杀自己的感情，觉得她可怜。
她叹了口气，重新看向艾凡，无奈地笑了。
“我不在意其他人喜不喜欢我。但如果被你差别对待，多少还是会有些失落。”
***
这一番茶言茶语连倪克斯自己都觉得肉麻。
虽然这么做不太厚道，但如果能让艾凡对她心存愧疚，又不再继续追问这个麻烦事，那就让他误会吧。
毕竟和艾凡保持良好的关系，只会对她和厄瑞玻斯有利无弊。
艾凡的表情瞬间变得自责，再加上他本就不太好的脸色，看上去就像是一碰即碎的易碎品一般。
倪克斯：“你最近没休息好吗，脸色不太好。”
艾凡愣了一下，转过头避开了倪克斯的视线：“嗯…最近有点忙。”
像是害怕倪克斯追问，他别扭地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不是要参加皇室学园的阶段测试吗，现在又是调查案件又是参加狩猎大赛，不会影响到学习吗？”
倪克斯：“你还真是爱操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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